“你在裡面寫了什麼？”蘇葉見康鄭的表情變得越來越嚴肅，不禁好奇。

　　“他不是想要實驗數據嗎，那我就給他實驗數據了，”沐青城露出一絲壞笑，“不過他應該看得出來，那上面的數據綜合起來得出的結論足夠推翻他之前所有的推論。”

　　簡單來說，這小子就是故意公報私仇，裝模作樣的搞了份數據，實際上是變相的動搖了康鄭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

　　不過這其實對他們來講也沒有什麼所謂，隻要他不把人家直接逼瘋，沐小三兒願意玩就讓他玩。至于接下來的事情，信不信是康鄭的事，能不能讓他信就得看蕭顔的本事了。

　　“你确定這份數據是真的？”康鄭果然對這東西的真實性産生了懷疑，實在是因為這上面的資料簡直與他自己之前的實驗結論是完全相悖的，如果這是真的，那他就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臉。

　　蕭顔百無聊賴的一甩頭發：“你知道為什麼你一直沒能進入科研界最内層的圈子嗎？因為你的想法太單一，走的路子也太常規了，要是誰都能想到，這些研究怎麼會進展如此緩慢呢？”

　　她說這話的目的雖然是為了讓他相信手裡的資料是真的，但是話裡的内容說白了也沒什麼錯，康鄭就屬于那種一心想着進入學術界最内層的圈子，但是一直找不到正确的途徑，所以才會選擇這種越來越偏激的方法來為自己争取到一張‘進門資格證’，不過可惜他還沒來得及大展宏圖，就已經被攔腰折斷。

　　康鄭的雙手在微微顫抖，紙面上已經被他過于用力的手指掐出了一道道痕迹――如果蕭顔說的都是真的，那麼就是他自己用過去幾十年的努力，親手關上了那一扇通往更高層次的門。

　　“你想……”康鄭的聲音有些喑啞，想必是收到的打擊不小，“知道些什麼？”

　　“你這是何苦，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康鄭這幅失魂落魄的模樣，要是尋常人看見了不免心生憐憫，但是蕭顔卻絲毫沒有這種感覺，一切結果皆取決于他自身的選擇，但凡他早點認清形勢，也用不着落得一個名利雙失的下場，“那就先說說你這個實驗室是怎麼開起來的吧。”

　　蕭顔的惡趣味可能真的是康鄭人生中的一道坎兒，人家正膈應自己那個完全偏離正軌的實驗方向呢，她便要從這兒開始，擺明了就是故意的。

　　但是既然她問了，康鄭就得說，此時的他還寄希望于蕭顔手邊文件袋裡的另一半資料，或許是前一半資料中有些錯誤，在後面一般中會得到修正也說不定呢，雖然他内心深處明白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實在是太小，但是人都是這樣，不被逼到死路上是不會心甘情願放棄的。

　　“當時院裡拒絕了我的研究課題，又因為我私自用學生進行試驗，頂不住輿論的壓力，把我辭退了，我走投無路，但還是希望能找到辦法繼續進行我的試驗，後來就有人主動聯系了我，說是對我的課題很感興趣，可以幫我繼續進行試驗，并且為我提供資金援助和試驗品，我就答應了。”

　　蕭顔：“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有人突然要幫你，你就不覺得奇怪？”

　　康鄭點頭：“我也知道不會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幫忙，但是我不能放棄……”

　　蕭顔覺得跟這種科研怪人講什麼大道理也是行不通，所以她索性也不浪費力氣了：“是通過什麼方式聯系你的？”

　　“郵件，一開始是通過一個國外服務器的郵箱聯系我的，後來我去了濱湖别墅，才見到了陳豔她們。”

　　林宏傑掏出手機，撥通了重案組成海的電話：“查康鄭的郵箱賬号，找到之前跟他聯系的人。”

　　蕭顔突然覺出不對的地方：“你到那兒的時候，傳銷組織的基本運作模式已經形成了？”

　　“對。”

　　她之前一直以為這個傳銷組織的存在隻是為了給康鄭提供試驗品，而他本人則是這個組織的核心成員，但如果按照他現在所說的，在他去之前這個傳銷組織就已經開始運作了，那麼張豔那一夥人就是半路被拉進了這個計劃裡？

　　也難怪，她先前聽這個組織的介紹的時候就注意到一個矛盾的地方――市局刑偵盯了這個組織很久，可就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下手，如果他們真的已經嚴密到連根針都插不進去，那又是怎麼不小心暴露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了呢？

　　但如果照他現在的說法，這個組織原本隻是一個不入流的小團夥，結果被幕後的大老闆選中參與一個更加隐秘重要的試驗計劃，那麼為了安全幕後的人自然要幫助他們擺脫掉一切可能存在的風險，這也就不難解釋為什麼在這個傳銷組織内部存在着完全不同的兩種行事風格了。

　　“那霍琳琳呢？她是當初跟你聯系的人？”

　　康鄭思考了一下，才猶猶豫豫地開口：“我覺得不是。”

　　“你覺得？”

　　“嗯，”康鄭語氣中帶有一絲的不确定，“我之前和那個人發郵件，感覺對方應該是一個男人，而且和霍琳琳和他的說話方式也不太一樣，基本可以确定不是一個人。”

　　蕭顔揉了揉眼眶，手肘拄在膝蓋上拖着下巴，她很無奈，這事還越問越複雜了：“還有一個問題，支持你進行試驗的那個人，他就沒有任何的要求嗎？”

　　“有，”康鄭突然愣了一下，腦子裡猛地一片空白，“我……想不起來了……”

　　“什麼玩意兒？”蕭顔皺眉，‘噌’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想不起來了你還說有？”

　　“我不知道，”康鄭使勁晃了晃腦袋，“我記得是有的，但是大腦裡突然就一片空白了，什麼都想不起來。”

　　“好家夥，我這還大白天見鬼了，”蕭顔緊盯着他的雙眼看了片刻，覺得他的表情好像不是在說謊，但是對方畢竟是個玩心理的，也保不準在搞什麼花樣，她确定不了，隻能先作罷，“那你的試驗進展呢？”

　　“我的實驗，”康鄭臉上浮現出一絲驚奇的神色，轉而慢慢變成了恐懼和崩潰，“我為什麼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這不正常！和昨天一樣，審訊突然被他自身的突發情況打斷了！

　　蕭顔轉頭看監控室，與此同時，沐青城已經轉身出了門，從外面繞進了審訊室。蘇葉不放心，也跟了進來。

　　“沒事吧？”

　　蕭顔腦子裡原本繃緊了的弦在看到蘇葉緊張的小表情的時候突然放松下來：“我能有什麼事，你不是一直在裡面看着呢嘛。”

　　沐青城已經自動過濾掉了旁邊這兩個人旁若無人的秀恩愛流程，自顧自的去檢查了一下康鄭的狀況，末了得出個結論：“跟昨天情況基本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