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卧底期間，康鄭對她做過心理測試這件事大家都是知道的，但是當時蕭顔也就簡簡單單一筆帶過去了，說是沒什麼事，現在他們才知道，康鄭的心理測試已經不僅限于對話這種單一形式上的交流，還摻雜了一些在法律上明文禁止的私刑行為。

　　蘇葉身上的低氣壓已經幾乎彌漫了整個房間，讓其他兩個人根本完全無法忽視，林宏傑隻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又轉了回去，沐青城就沒他那麼淡定了，作為多年好友兼心理專家，他十分敏銳的察覺到，蘇葉同志這個心态要是再波動一點，可能康鄭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你……你冷靜點，她這麼生龍活虎的一看就是啥事沒有……”

　　“我知道，”蘇葉冷哼一聲，“要是真有什麼事，姓康的就不會坐在這了。
”

　　他當然知道蕭顔沒什麼事，在她任務結束的那一刻，蘇葉就已經拽着人給她從頭到腳做了個認真仔細的檢查，确認除了過度勞累加上長時間沒有認真進食導緻的低皿糖以外沒别的問題之後才放下心來。

　　不過他聽到康鄭用了電椅之後還是忍不住憤怒和心驚。
憤怒的是，他的寶貝，平時連個電源都舍不得讓她插，這家夥可好，居然直接給弄到電椅上去？
！
心驚的是，當時的情勢有多麼緊張已經不難想象了，進有虎狼退有豺豹，蕭顔又是怎樣小心翼翼地在這種境地之下保全自身的？
她當時心裡是不是感到了無助？
而這些事情他居然直到現在才知道……

　　屋子裡面的蕭顔似乎是福至心靈，鬼使神差般的朝監控室這邊的玻璃窗看了一眼，隔着單向玻璃與蘇葉對視片刻，突然輕笑了一聲。

　　林宏傑無奈搖了搖頭：“嫁出去的丫頭潑出去的水。
”

　　蘇葉周圍的低氣壓終于慢慢散去，心情好了一些，也有精神聽他開玩笑：“那大舅子可要抓緊了。
”

　　監控室裡氣氛還比較和諧，審訊室裡氛圍卻相當緊張，蕭顔雖然面帶笑容，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笑中帶刀，而康鄭的表現就更為明顯，他自從見到蕭顔的那一刻開始，眼神中就已經帶上了赤裸裸的渴望。

　　“看樣子真是我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使了，竟然都沒有認出你來。
”康鄭自嘲一笑，竟然還頗有一番古代文人雅士山窮水盡之時的一派風骨。

　　可惜，蕭顔從小到大就不吃這一套，也欣賞不來這種悲天憫人的大愛情懷：“那你倒不如說是我僞裝的太好了，這樣我也許還能更開心一點。
”

　　“我問你，”康鄭根本不在乎她的冷嘲熱諷，“你是真的把之前的事情全都忘掉了？
”

　　蕭顔把踩在椅子扶手上的腳放下來，轉了個方向，又換了另一隻腳上去：“是啊，我記性不好，全世界都知道的事。
”

　　“我不相信！
”康鄭皺眉，雖然還是這三個字，不過态度比起昨天跟沐青城對話的時候要冷靜不少，“我不相信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會說忘就忘！
”

　　“你不相信，”蕭顔聳肩，“那我有什麼辦法？
”

　　“你！
……”康鄭作為一個古典學術做派的專家，雖然現在失勢，但是在他過去的這幾十年中，無論是教書還是問診，都很少遇到過蕭顔這種吊兒郎當不按套路出牌的人，不過人家身上有他想要的東西，他又不能發火，隻能硬生生忍着，“那你之前在别墅地下為什麼要跟我做交易？
”

　　“有嗎？
”蕭顔一歪頭，“我有說過嗎？
哦不好意思我剛才說了我記性不好，你看看我這就又給忘了。
”

　　康鄭氣結：“你别裝傻，你們當時肯定有執法記錄儀都錄下來了。
”

　　“執法記錄儀啊，”蕭顔似乎是真的很認真的想了想，最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當時應該是有的，”然而緊接着她又停頓了一下，露出了一個大家都很熟悉的，惡趣味得逞的笑容，“不過有件事你可能還不太清楚，執法記錄儀，這個東西吧……我說它有用它就有用，我說它壞了，那它就是壞了。
”

　　沐青城恍然大悟地一拍手：“我明白了！
”

　　“你才明白？
”蘇葉今天已經是第無數次驚訝于這位朋友的傻了。

　　“對啊……呸！
不是你想的那樣！
”沐青城點頭點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又連忙猛搖了搖頭，“我是說我總算明白為什麼我沒這女人厲害了！
”

　　蘇葉挑眉：“請賜教？
”

　　沐青城十分堅定的給出答案：“我還不夠不要臉！
”

　　審訊室裡‘夠不要臉’的那一位顯然已經把康鄭這種‘認真做人’的老古闆逼的沒話說了，隻能指着蕭顔支支吾吾吐不出個字來。

　　蕭顔擡頭看了看挂鐘，她要是動作快一點沒準今天上午還能順便去見見霍琳琳。

　　“康教授，你看咱們也相處了半個月了，有些話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這個人呢，記性是不太好，不過我心情好的時候，有些忘了的事兒就會自己往外蹦，攔都攔不住的那種。
”

　　康鄭感受到了一絲陰謀的氣息：“你什麼意思？
”

　　“意思就是，我現在心情不太好，所以你想知道的東西我想不起來，但是要是你說出點什麼讓我心情變好的事情，沒準我就能想起來點什麼呢。
”

　　“我憑什麼要相信你？
萬一我告訴你情報，你又反悔呢？
”康鄭雖然激動，但好歹腦子還是能拎得清楚的。

　　蕭顔今天突然走起了循循善誘的友善路線：“怎麼會呢，你看這屋子裡又有錄音又有錄像，我怎麼能反悔呢？
再退一步說，我好歹也是個人民軍隊的指揮官，我要是騙了你，回去還得受處分，我吃飽了撐的嗎？
”

　　她說的好像很有道理，但是康鄭就是覺得哪裡不對，思考了一會，他才猶豫着開口：“我還是不能相信，除非你先把資料給我一半。
”

　　清脆的響指聲響起，蕭顔站起來：“成交。
”

　　“這他都信啊？
”沐青城咂舌，他昨天折騰那麼久都沒成的事，蕭顔怎麼三下五除二就讓他答應了呢？

　　監控室裡沉默了一會，林宏傑才悶聲開口：“可能是因為她比你好看吧。
”

　　蕭顔從手邊的文件袋裡随便摸出一沓子紙，放到他面前：“這是你要的東西。
”

　　康鄭皺眉：“你早就準備好了？
”

　　“你不傻，我也不傻，你都知道交易遵循的原則是銀貨兩訖，我又怎麼能不知道呢。
”

　　言外之意就是，前面那些多半都是在開玩笑。
她本來打算的就是先交給他一般資料，等他把事情交代清楚了之後再給他另一半。

　　蕭顔又坐了回去，也不着急，就靜靜地等着他看完手裡的東西。

　　這當然不是什麼實驗數據，而是沐青城昨晚連夜趕出來的赝品，雖然做的很急，但是沐小三兒當年是多少看過兩眼真正的資料的，這東西做出來唬一唬人還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