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讓太子背黑鍋
德公公看著氣喘籲籲的小竹子,陰柔的眉眼盡顯冷厲。
「八百裡加急的摺子,是誰寫的?」
問這話的時候,他已經猜到曹亮出事了。
不然摺子一定會先到他的手上!
小竹子喘著粗氣搖頭,「奴才不知,摺子是信差送到宮門口後,由護龍衛統領韓良拿走,呈到了皇上面前。」
也就是說,摺子是韓沖特意交代給韓良的。
想到這,德公公坐不住了。
他拿走雙喜手裡的摺子,說道:「一定要將將星找出來!」
說完,他就去了皇帝的寢殿。
皇帝之前被葉初棠的毒馬蜂蟄了,毒還沒徹底解掉,身體一直不太好,每日昏睡的時間很長。
隻有在服用善存真人的丹藥後,他的精神才會好一些。
韓良拿著八百裡加急的奏摺來寢殿時,已經是醜時。
皇帝睡得正香,他被殿外侍候的太監攔住。
「韓統領,皇上在休息,不論你有什麼事,都留在明日彙報吧。」
皇帝中毒後,脾氣暴躁,稍有不順心就會打罰宮人,他可不想遭受無妄之災。
韓良知道叫醒皇帝會被責罵。
但奏摺裡的內容關乎國運,必須拿給皇帝看。
他一掌劈暈太監,進了寢殿,點燃了所有宮燈。
寢殿亮如白晝,睡夢中的皇帝不悅地蹙眉。
「皇上,臣有要事稟告!」
韓良擲地有聲,將皇帝吵醒。
皇帝沒有睜開雙眸,煩躁地怒吼,「來人,拉出去砍了!」
擾他清夢,該死!
韓良立刻跪在龍榻前,雙手呈上奏摺。
「皇上,這是涼州刺史的八百裡奏摺,祁家要反。」
最後四個字落入皇帝耳裡時,他立刻驚坐起身。
枯瘦的手撥開明黃的床幔,拿走奏摺。
韓良為了讓皇帝看得清楚一些,將靠近床頭的一側床幔拉起。
然後看到了皇帝因憤怒而猙獰的臉。
「放肆,竟然敢威脅朕!」
「不滅了祁家,朕枉為一國之君!」
說完,他將奏摺用力砸到地上,氣得吐出一口皿。
韓良嚇壞了,連忙朝外喊道:「傳太醫!」
話音剛落,德公公就進了寢殿。
「發生了何事?」
韓良撿起地上的奏摺,遞給德公公。
「這是涼州刺史八百裡加急送來的奏摺,請大監過目。」
德公公蹙眉,接過奏摺。
「刺史?涼州不是由知州做主嗎?」
「大監看完奏摺,就知道現在的涼州城為何由刺史作主。」
韓良剛說完,皇帝就擦掉嘴角的皿跡,怒視德公公。
「密旨是你寫給涼州知州的?」
他氣祁家威脅他要謀反,更氣德公公假傳聖旨!
德公公沒有理會盛怒的皇帝,鐵青著臉看完了奏摺。
他將奏摺砸在韓良的頭上。
「韓沖帶著一百護龍衛叛變,你該當何罪?」
奏摺的外皮堅硬,稜角砸破了韓良的頭,鮮皿滴落在墨色的金磚上。
「下官萬死難辭其咎!」
他從沒想過自己親手調教出來的護龍衛副統領,會背叛皇室。
但看完奏摺後,他能理解韓沖的決定。
護龍衛雖然因皇室而存在,但主要任務是保家國安寧。
當皇權變成殘害忠良和百姓的工具,護龍衛叛變就成了情有可原。
韓良低垂著頭,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德公公擡腳朝他踹去,卻被皇帝厲聲阻止。
「住手,朕的人還輪不到你來教訓!」
但德公公並沒有收回腳。
韓良聽命於皇帝,立刻側身避開了德公公的腳。
德公公踹空後,臉色很是難看。
但他清楚自己打不過護龍衛的統領,沒有和韓良硬剛。
他收回腳,將欽天監的奏摺扔給皇帝。
「皇上,看看解大人連夜送來的奏摺吧。」
皇帝對德公公藐視皇權的行為很不滿,但想到還得靠他拿善存真人的金丹,隻能忍下來。
他拿起奏摺,打開。
看到「將星現世,在北」,他的心立馬就提了起來。
「將星現,亂世臨,國將滅。」
這是很早就流傳的一句話,每一次都應驗了。
趙家奪江山時,將星就出現過。
所以皇帝對將星的恐懼,要大於祁家。
德公公看著臉色慘白的皇帝,說道:「皇上,祁家留不得,所以我才會讓涼州知州拼盡全力對付祁家,可惜護龍衛叛變,功敗垂成。」
皇帝知道德公公沒有做錯。
隻要有對付祁家的機會,他也不會錯過。
但德公公不經過他的同意,就假傳聖旨,讓他心裡膈應。
「狗奴才,朕的私印是你能隨意用的?」
德公公對皇帝的辱罵並不在意,笑說道:「皇上息怒,奴才這麼做,也是為您好。」
皇帝氣得將手裡的奏摺砸到德公公腳邊。
「為朕好?你將事情辦砸了,所有人都在說朕讒害忠良,罵朕是昏君!」
說完,皇帝想起了一件事,臉色越發的難看。
「密旨上的筆跡是怎麼回事?」
德公公坦然地說道:「奴才找人臨摹了皇上的字跡,分毫不差。」
「你大膽!」
「皇上,奴才這麼做是有原因的。」
「說!」
「若事成了,皇上的心病也就除了,若事敗了,皇上就能將責任推出去。」
皇帝冷笑一聲,「字跡是朕的,私印是朕的,朕要怎麼轉嫁責任?」
「世人皆知,皇上病重,久未上朝,目前由太子監國。」
德公公點到即止,皇帝卻懂了他的意思。
死道友不死貧道,讓太子背鍋!
這是如今最好的辦法,他沒有任何猶豫就同意了。
等誅殺祁家的事解決後,他再另立儲君,與二皇子形成抗衡之勢就好。
想明白之後,皇帝的心情好了很多,看德公公也順眼了。
「明日早朝,你將模仿朕字跡的人帶去金鑾殿,讓他當眾寫下密旨的內容,然後淩遲處死!」
必須殺了臨摹字跡的人,他才能安心。
「奴才領命。」
德公公恭敬地說完,問道:「皇上,祁家敢說出謀逆的話,您打算如何處理?」
說到這個,皇帝的怒氣又回來了。
「祁家膽大包天,竟然敢威脅朕,留他不得!」
韓良連忙安撫皇帝。
「皇上,祁家雖然早就交出了兵權,但他們依舊能號令部分祁家軍。
祁宴舟這些年積攢了不少軍功,暗地裡肯定培養了自己的勢力。
如今百姓都站在祁家那邊,若逼得祁家謀反,皇位危矣。」
兔子急了還咬人,這話絕不是危言聳聽!
德公公附和道:「皇上,韓統領言之有理,如今祁家頗得民心,又抓住了太子要滅祁家的把柄,不宜繼續動手。」
他可不想祁家謀反,天下大亂!
皇帝不想留著祁家當禍患,也不想逼得祁家謀反。
他的眉頭皺成了「川」字,臉色難看。
「你們覺得什麼時候是對祁家動手的好時機?」
祁家人多活一天,他就多難受一天!
德公公沒有立刻回答皇帝,眼眸微眯,看向韓良。
護龍衛已經不可靠,得防著點。
韓良思索片刻後,說道:「皇上,微臣覺得等祁家進入北地,落大雪封路之時,才是下手的好時機。」
那時候,交通閉塞,消息難以傳出,祁家人死了也沒人知道。
皇帝看向德公公,「你怎麼看?」
德公公覺得韓良的主意不錯,但還不夠好。
但他沒有說出來,隻是點了點頭。
「韓統領說得不錯,皇上可以考慮一下。」
說完,他想起了叛變的葉初棠。
「皇上,葉初棠很可能已經解了斷筋散的毒,她會不會也能解祁宴舟的火毒?」
這話一出,皇帝的臉色再次變得難看。
「這還真說不準!」
是他大意了。
沒想到一個小女子,竟然成了最大的變數!
「朕可以先不動祁家,但葉初棠必須死!」
隻要她死了,祁宴舟也活不了多久。
德公公看向韓良,「韓大人覺得派誰去殺葉初棠合適?」
韓良知道德公公是在試探他。
他實話實說,「如今,護龍衛會保護祁家人,想要殺葉初棠並不容易,等到了定州,或許有機會再次對付祁家。」
趙明旭一家被幽禁在定州。
到時候就算計劃失敗,也能讓趙明旭背鍋。
皇帝也覺得適合在定州對祁家動手。
「那就暫時放過祁家。」
說完,他就累得靠在床頭,臉色蒼白如紙,彷彿隨時都會暈過去。
他的身體本就沒恢復,之前氣得吐了皿,更糟了。
好在太醫來了。
德公公對韓良說道:「韓統領先下去吧。」
韓良向皇帝行禮,「微臣告退!」
他離開後,太醫給皇帝診治。
德公公還有事沒說完,沒有離開,在一旁候著。
太醫給皇帝把脈施針。
「皇上急火攻心,需要多休息,並服用一些降火安神的葯。」
說完,他開了一個藥方,遞給皇帝的貼身太監。
「送去太醫院,讓葯童熬好葯後端過來。」
太監藥方離開沒多久,皇帝的針灸也結束了。
德公公將太醫打發走後,對皇帝說道:「皇上,奴才有一辦法,能讓祁家有死無生。」
皇帝聽到這話,立刻來了精神。
「你快說,什麼辦法?」
德公公對留在寢殿伺候的宮人說道:「你們都下去,將門帶上。」
宮人魚貫而出,寢殿的門被關上。
他看著一臉急迫的皇帝,吐出兩個字。
「瘟疫。」
皇帝沒有聽明白這兩個字的意思。
「詳細說一說。」
「江南的瘟疫雖然已經控制住了,但還沒有杜絕,隻要將一染病之人,以流民的身份送到流放隊伍必經的城鎮,製造一座死城,就能將祁家人困死在裡面。」
用一個城鎮的百姓,換祁家滿門,值!
皇帝的雙眸浮現亮光,「這個主意不錯,隻要做得隱蔽,就不會有人懷疑到朕的頭上。」
剛說完,他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葉初棠的醫術高,瘟疫怕是困不住她。」
德公公笑著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若是沒有葯,葉初棠的醫術再高也沒用。到時候再加點鼠疫和天花,保證讓她有進無出!」
皇帝的臉上浮現擔憂,「這辦法是不錯,但會不會有隱患?」
瘟疫、鼠疫加天花,太毒了,若是蔓延開,整個北辰國都會出事。
德公公的笑容越發邪惡,「不會,到時候直接焚城!」
「讓太子去辦,將功折罪。」
皇帝之所以這麼決定,是擔心事迹敗露,好讓太子背鍋。
「奴才遵命。」
德公公說完,看向皇帝手裡的奏摺。
「皇上,將星現世一事,您打算如何處理?」
他並不知道曹亮抓了無極宗的人。
曹亮原本打算拿到兵器圖紙和財寶之後,再向德公公邀功。
結果他死了,秘密被帶進了棺材。
皇帝對將星十分忌憚,惡狠狠地說道:「將人找出來,殺了!」
德公公也想這麼做,但如今沒有半點線索,很難找人。
「皇上,找人可以,但得帶上欽天監!」
欽天監觀天下事,會占蔔,找人更容易。
「行,你來安排,下去吧。」
皇帝說完,精神變得萎靡,閉上眼睛休息。
德公公離開皇帝的寢殿,去找解羿。
和他說了去尋將星的事。
解羿直接拒絕。
「大監,我身為欽天監,不宜離開皇城去尋找將星,我的弟子可以代勞。」
德公公冷哼,「你的那些廢物弟子,本監可看不上!」
將星事關重大,不可出一點意外!
「這是皇命,不得違抗!」
解羿輕嘆一聲,朝皇帝寢殿的方向行了一禮。
「臣遵命!」
沒想到有生之年,他還能離開皇城,去見一見外面的世界。
「解大人趕緊收拾一下,天亮之後,皇上的影衛會來接大人。」
影衛和護龍衛不同,他們是皇帝的死士,絕不背叛。
「好,下官馬上收拾。」
「欽天監的事,你要交代好,可別出錯,影響國運。」
「下官明白。」
德公公離開後,解羿就將五個弟子叫到跟前。
「為師這一走,不知何時能回來,你們一定要謹言慎行,勤觀星象,盯緊渾天儀。」
「是,師父!」
「不論出什麼事,都要以自己的性命為先,懂嗎?」
「徒兒遵命!」
欽天監的瑣事很多,解羿花了一個時辰,交代完所有細節。
當他去收拾行囊的時候,早朝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