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散去,今夜的禦書房,顯得格外清冷,趙一凡從龍椅上走下,坐到趙飛揚的身旁,一聲歎息,雙眼淚目。
“陛下,您怎麼了?”
趙一凡擺擺手,歎息着擦去眼角的淚水:“飛揚兄,都說過了,在沒有外人的時候叫我一凡就好了,你我就像是親兄弟一般;飛揚兄在好奇,我為什麼落淚,對嗎?”
趙飛揚皺眉,點了點頭。
趙一凡不甘道:“知道嗎,今天這最後一役陳志安赢了。”
聞言,趙飛揚臉上露出幾分凝重,眼神中充滿不解。
趙一凡道:“你不了解這個件事,陳志安今日最後那一口咬的太狠!他要查檢各兵鎮,他這是要動手了,各地各兵鎮......你知道有多少将領都是他們家人一手提拔起來的嗎?”
趙飛揚搖搖頭,他的确不知道,這些事情除了皇帝之外,餘下的大臣沒有十幾年經驗,根本沒有可能全都搞清楚。
“北線、西北、西南,這三線各重鎮守将,五成以上都是陳志安提拔的,或是他們陳家人培養出來的心腹......他在逼我,逼得我不得不答應他。”
這樣的解釋,已經足夠了,趙飛揚不難想象,就在剛剛的瞬間,身為帝王的趙一凡為什麼會忽然之間展露笑顔,他沒有選擇,不笑的話,估計隻剩哭了。
他,能哭嗎?
查檢重鎮,目的隻有一個,整肅自家兵馬,給君王最後一個警告,這是一場平衡的中點,任何一頭的偏頗,都會帶來不可預計的後果。
對于雙方而言,誰,也不願意先行打破平衡,在力量尚且不能保證全勝的局勢下,率先出手的,必死無疑。
辛酸?
莫名?
看着趙一凡,他心中忽然覺的這個皇帝也沒有什麼意思,他好不容易把自己培養起來,到了今日算有能夠于陳志安談條件的價碼。
最關鍵的時刻,君主仍然要讓步,這是羞辱,是折煞,是蹉磨蹂躏。
深吸一口氣,趙飛揚正色言道:“一凡兄,您既然答應了他,就不必再想了,不是還有嶽父大人同去嗎?莫不是您連他也信不過了嗎?”
“兄啊,這句話我從未說過,除了陳志安,對于蘇将軍我信任,又不敢全信,五成以上的武官是陳家帶出來的,餘下的,可以說都是蘇将軍的舊部,除了他們二位,誰能去查檢,誰敢出查檢?”
言出驚天,趙飛揚心下猛沉,看着趙一凡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怪不得剛剛趙一凡說要讓蘇定方同行的時候,陳志安一點反對的意思都沒有,本以為他是真的為國而已,現在才知道,如同趙一凡無法回絕他一樣,他陳志安,同樣不能推拒蘇定方!
這,就是權力的構成與争鬥嗎?
是泥潭,是能叫人粉身碎骨的漩渦!
扪心自問,趙飛揚到現在為止方才清楚,什麼才是耳聞不如見面,見面不如親行,不是他一步步走到今天,置身于朝廷權力之内,這樣的感受,他絕對無所得從。
這種感覺,這樣的體會,他就是讀破一萬本書也是得不到的。
趙一凡說話的時候,眼神已經變了,那雙淚眼,變得更加深邃,像是黑暗夜中的兩顆天星,帶着隐約的光芒,引得人去看,又看不穿。
四目相對,趙飛揚莫了很久方才開口,“陛下這番話,可是要讓臣脫離蘇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