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程筠玩世不恭地往嘴裡扔了塊糕點。

　　她斜了眼張神醫：“這和之前說的不一樣，之前說隻要針對紅榜病症研制出藥方就行，現在怎麼還要通過其他考核？”

　　張神醫惴惴不安地道：“程娘子，你是不想繼續了嗎？”

　　“可以繼續，但是——”

　　她拇指和食指，在張神醫面前摩挲了幾下：“這種事麻煩，吃力不讨好，總不能讓我白白浪費寶貴的時間，多少得給點銀錢吧？”

　　有條件就好！

　　張神醫重重地松了口氣：“這好說，隻要通過關卡，我的家當都是你的，就算通不過也沒事，我也會給你五十兩銀子！”

　　“那行。”程筠公事公辦地拿出信紙，“立個字據吧，我怕你反悔。”

　　張神醫手上動作快得很，很快簽字畫押，沒有半點猶豫。

　　他倒是怕程筠反悔。

　　程筠收好字據，才抽空看向蕭薔留下的絲帛。

　　依舊是針對病症出藥方，不過這病症比紅榜上的簡單許多，應該是專門用來考核的，就好比現代固定的試卷。

　　想到這，程筠心裡面湧出了古怪的情緒。

　　别的不說，神醫谷的規章制度還真有點像現代的學校。

　　“程娘子，怎樣？有眉目了嗎？”張神醫舔着臉問。

　　思緒被打斷，她将絲帛拍在桌上：“我說，你寫。”

　　片刻，張神醫看着信上精妙絕倫的藥方，啧啧稱奇：“有時候我真的挺懷疑你是不是人。”

　　程筠翻了個小白眼：“我不是人是什麼？”

　　張神醫道：“天之驕子！”

　　“行了，少拍馬屁。”她背着小背簍，喃喃出聲，“還以為用得上你呢，沒想到人家壓根沒讓我見病人。”

　　金藥箱仿佛聽到了她的想法，熱了熱。

　　張神醫沒聽清楚，追問道：“怎麼了，是不是有遺漏之處？”

　　程筠道：“沒，我先回了，藥方你給他們的人吧。”

　　“好，我待會去找他們。”

　　程筠捏了捏小背簍的帶子，掃了下四周，邊走邊道：“恐怕不用你去找他們，他們已經來了。”

　　張神醫一頭霧水，在門口看了看，沒瞧見人影。

　　回到藥鋪，程筠發現身後同樣跟着人。

　　看來神醫谷壓根不相信她說的話，所以才讓人過來監視她與張神醫。

　　她将小背簍放好，像沒事人一樣去了巷子裡。

　　拐角，在那人追過來時，她突然走了出去。

　　“回去告訴你們主子，别像蚊子一樣跟在别人身後，這很讓人厭煩。”

　　死士目光落在程筠臉上，不吭聲。

　　她淡淡地道：“我不管你是啞巴還是聾子，反正惹我生氣了，你們那位病人恐怕也活不下去了。”

　　死士僵硬的臉色這才動了動。

　　程筠伸了個懶腰，朝私塾的方向走過去。

　　正是下學的時辰，昭寶和玩伴從大門口走出來，遠遠地瞧見了她，眼睛一亮，飛快地朝她跑過來。

　　昭寶眼睛亮亮的。

　　程筠挼了挼他的頭頂：“昭寶，這麼久了，你也該說話了。”

　　昭寶抿緊小嘴巴，搖了搖頭。

　　以前提到這個，昭寶隻是笑，今日居然出乎尋常。

　　程筠低頭道：“為什麼不說話啊？”

　　昭寶盯着她看了很久，張開嘴指了指嘴巴，又晃着腦袋。

　　“你聲帶是好的，沒有損傷，相公同樣說過你以前說過話，你一直不吭聲，難不成是你自己不想說？”

　　昭寶眨巴了眼。

　　程筠猜測道：“所以，其實你可以說話了？”

　　昭寶望天，沒承認也沒反駁。

　　程筠若有所思，她之前給昭寶檢查完，明明心理和身體都符合标準，他卻一直不言不語，她還以為他心理創傷沒好。

　　原來早好了，但是他自己不肯說話。

　　“能不能告訴嫂嫂，為什麼不肯說話嗎？嫂嫂和珺寶還有你哥哥他們都很擔心你。”

　　珺寶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色霎時變得煞白。

　　小身體跟着抖了起來。

　　他搖了搖頭，眸子裡閃過恐慌，腳步都邁不開了。

　　程筠很快察覺到他的反應，蹲下身哄道：“不怕，嫂嫂不問了，你别想那麼多，好了就行，會不會說話不重要，你都是我們的心肝寶貝。”

　　昭寶腦袋埋入她的兇口，許久小身體才停止抖動。

　　小手手圈着她的脖頸，壓根不敢放開。

　　程筠猜測昭寶還沒有完全恢複創傷，不過當時他年紀小，記得不是很清楚，但某些片段偶爾會竄到他腦子裡。

　　這才讓他變成方才那樣。

　　“昭寶，待會想吃什麼？”她出聲，轉移他的注意力。

　　一聽這話，昭寶從她懷裡擡起頭，眨巴着眼，無聲道：紅燒土豆。

　　程筠立即笑了笑：“好，紅燒土豆！”

　　兩人走到劉屠夫的肉鋪。

　　如今劉屠夫跟着千裡香做生意，鋪面比之前大了兩倍，看見程筠過來，連忙讓夥計招呼自己客人，親自過來和她打招呼。

　　“程娘子，很久沒見你來買肉了，都是你家裡人來買的。”

　　程筠道：“今天得空，昭寶想吃紅燒肉炖土豆，就順路來買點，你給我選點肥瘦相間的肉，瘦肉多點的。”

　　“好嘞！”

　　劉屠夫正準備動刀子，卻又想到另一件事，他小聲道：“程娘子，你要不要牛肉？”

　　“牛肉？民間不是不能吃牛肉嗎？”

　　如今朝代牛基本上是耕牛，平常人若殺牛可是掉腦袋的大罪，别說吃了，就是牛死在你面前官府沒發話，也不能動它。

　　劉屠夫道：“這頭牛吃草的時候摔下懸崖摔死了，官府查完了，主家沒得辦法，隻好賣了。”

　　“我買了一小半，本來是想給家裡人打打牙祭，這不正好遇上你了嗎？”

　　說着，劉屠夫往程筠口袋裡裝。

　　“你留自己吃吧，我……”

　　劉屠夫打斷她的話：“我家裡還有呢，這些本來就是要賣的，多的放在那裡也吃不完。”

　　程筠沒賺便宜，給了豬肉雙倍的價錢。

　　劉屠夫沒打算要的，程筠對他有恩，再拿錢就真不是人了，但程筠拽着昭寶的手走得飛快，他想追都追不上。

　　“這程娘子，看起來身闆挺小，怎麼跑起來這麼快！”劉屠夫氣喘籲籲，自愧不如，“看來隻能等以後她家裡人來買肉的時候再偷偷添點斤兩了。”

　　程筠沒直接回去，又去買了小土豆。

　　她打算做土豆炖牛肉。

　　回到家，兩小隻去玩了，程筠帶着大丫去了竈屋。

　　她焯水後洗幹淨皿水，土豆去皮、放入切好的牛肉、黃酒、姜，小火炖至半熟，撇去浮末才加入土豆塊。

　　最後加了鹽和蔥，從鍋子裡盛了出來。

　　香氣飄飄，引得人食指大動。

　　暗中，雲澤默默地吞了口吐沫，他有理由懷疑，這道菜湯汁加點飯他都能吃兩大碗！

　　程筠還覺得不夠，又炒了一道宮爆雞丁。

　　又辣又香的味道，讓嘴裡一下子分泌出了津液。

　　雲澤拿出碗筷，邁着沉重的步伐，從暗處走出去了！

　　……

　　一處僻靜的院子裡。

　　赫連朝雲氣哼哼地道：“她真的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