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曹昂趕到曹操的中軍大帳之外時,下意識的就舉目環視了一下。但就是這一望,曹昂便驚而問道:“典韋呢?”
回應曹昂的是典韋的部下:“都尉黃昏時分換崗之後就被胡車兒請去飲酒了。”
曹昂氣得一跺腳:“扯淡!”
當下也顧不上别的,徑直便沖進了曹操的大帳。要換作别的将領可能早就被攔下來了,可曹昂畢竟身份不一樣,那些近衛不好攔他。
而當曹昂沖進大帳的時候,一眼就看見曹操隻是穿了一身沒有束好的睡衣,一旁偏坐上的豔麗女子也隻是一副隻要随便一扯就可以全身上下光潔溜溜的媚态。
礙着面子,曹昂扭過了頭沒有去看鄒氏,但曹操的臉上卻湧上了十二分的不悅:“子修!這是在軍營,不是在家中!你怎能随意擅闖為父的卧帳!?”
曹昂應道:“事急!不得不如此!”
曹操份外的不悅:“能有何急事?”
“勝則驕是為兵家大忌,父親帶兵多年豈不知此中輕重?況且張繡新降,其心未穩,父親你又怎麼能……”話到這裡曹昂實在是有些說∠,不出口,隻是背着身子指了一下那邊的鄒氏。
陸仁曾對曹昂說曹操的毛病是“敗能思過,然勝則易驕”,這可不是陸仁在信口開河,而是後世的學者們總結出來的結果。此時此刻的曹操因為在迎奉漢獻帝取得了極大的政治優勢之後又兵不皿刃的拿下了宛城,正是得意洋洋,尾巴最夾不住的時候。而一個人陷入了這樣的一個心态,就往往會聽不進旁人的勸谏之言,以至于這會兒的曹操甚至都懶得和曹昂廢話,隻是擡手一指帳門并愠怒道:“出去!”
“父親!”曹昂也有些急了:“平日裡父親就常常教導孩兒切不可因私欲而強奪部衆家赀、掠部衆家眷,以免部衆心生怨憤之意。之前孩兒意在婉兒,然不與陸兄相争,父親還為此誇贊過孩兒理應如此。現在張繡獻降,換言之已是父親從屬,可父親卻強掠其嬸娘以為歌伎,這要張繡置其顔面于何處,又豈能不心生怨恨!?”
曹操再怎麼說也畢竟是曹操,此刻見曹昂的話說得比較重,多多少少的總會猶豫那麼一下。而曹昂見曹操犯了點猶豫,知道自己說的話有了點效果,趕緊的再加把勁:“人難無過,父親一時犯錯本也無可厚非,且事已至此亦難回頭。可是張繡初降其心未穩,父親就算未曾、未曾……但不論怎樣,父親都應該令軍中嚴加戒備以防有變。可孩兒巡縣歸來,卻發覺營中士卒倦怠、疏而無備。
“隻是這樣到也罷了,可張繡以軍車不足,欲使其士卒執兵戴甲換防他處時,父親你怎麼能一點警覺之心都沒有!?張繡無謀或不足慮,但在許都臨發之時,陸兄曾再三叮囑孩兒無論如何要都要提防着些張繡身邊的謀士賈诩,具言此人詭計無常,令人防不勝防。萬一這是賈诩見父親疏而無備,設下詭計奇襲,那……”
曹操笨嗎?恐怕沒誰會認為曹操是個笨蛋吧?而且曹操絕不是那種剛愎自用的人,剛愎自用的是袁紹和呂布,曹操雖然也常會有點昏了頭的事,但一被人提醒就往往會馬上醒悟過來。現在被曹昂這一提醒,曹操略一沉吟就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可就在這個時候,那邊鄒氏的胡琴之聲卻又忽然響起,曹操與曹昂于錯愕之下便一齊向鄒氏望了過去。此時的鄒氏身上已經披了件外衣算是有所遮掩,但老實說她的這種遮掩而反更加的撩人了幾分。
該怎麼形容鄒氏?簡單點說,這鄒氏不過二十六、七歲的年紀,姿容美豔非常那是肯定的,不然也不會勾引得曹操一連好多天都不出大帳了。若是讓陸仁這個“閱美無數”的穿越者來品評鄒氏的話,鄒氏是屬于那種相貌本身就很漂亮,又很會打扮自己的女人。再加上二十六、七歲又正處在一個禦姐、熟女的年紀,對男人往往會有着非常強勁的“殺傷力”。
不過此刻的鄒氏雖然是一副撩人心魄的媚态,但她的胡琴樂聲卻沒有一絲的媚意,相反反到是帶出了幾許的悲意。再擡眼看了看一臉錯愕的曹操與曹昂,鄒氏很平淡的笑了笑道:“大将軍之前說妾身的歌喉可稱為天籁之音,更難得的是隻憑大将軍你哼唱出來的音律,便能編奏出完整的配樂,隻是不論妾身技藝如何精妙,卻始終無法吟唱出這首歌真正應有的韻味……大将軍,子修公子,現在可否再聽妾身一唱?”
曹操和曹昂還沒回過神來,鄒氏胡琴的前奏已畢,鄒氏輕柔的歌聲也随之而起:“細雨飄,輕風搖,憑借癡心伴情長;豪雪落,黃河濁,任由他絕情心傷;放下吧,手中劍,我情願;換回了心底情,宿命盡……”
曹操這幾天終日就在帳中與鄒氏飲酒作樂外加xxoo,幾乎都一直沒有出過帳,當然也沒少教過鄒氏曲樂。曹操那是什麼人?不玩軍事政治的話,曹操也是才子一枚,對音樂方面也有着非常高的造詣。他就曾對鄒氏說一首歌如果想要盡可能的完美一些,那麼辭、曲、音、藝、意境、韻味六者皆備方可,而鄒氏能夠做到前四點其實已經很不錯了,至于意境與韻味,曹操就很不客氣的說過鄒氏根本就做不到。
曹操在聽過蔡琰吟唱的《仙劍問情》之後曾經用心的品味過辭意,明白這首歌本是一癡心女子為故去的丈夫而譜下的,歌中有着一份原本相依相戀之人卻陰陽相隔的悲意,而這種悲意絕不是一般人所能體會得了的。而鄒氏在曹操看來本為張濟的妻室,現在又依附于曹操,為的不外乎就是想尋一個可依靠之人,再圖一份日後的富貴生計。有着這種心态的女子,又怎麼能體會得了這首歌中的真味?心無其意,自然就唱不出應有的韻味。
但此時此刻,曹操隻是聽了鄒氏唱出來的前幾句,馬上就感覺到味道不對,确切的說是鄒氏此刻的吟唱,唱出了這首歌應有的韻味。而一個原本吟唱不出真味的人,現在卻突然把歌中的真味給唱了出來,那意味着什麼?
“你、你到孤身邊來,竟懷有赴死之意!?”
鄒氏止住了唱,但胡琴之聲卻未停下。擡眼看看驚愕的曹操,鄒氏又笑了:“若非妾身曲迎逢合,又怎能令足智多謀的大将軍松懈中計?英雄難過美人關,大将軍你便是如此了……實話告訴大将軍吧,妾身雖為濟妻,但早年間心中依戀之人卻是繡。當年若非張濟以勢強逼,妾身多半會厮守在繡之身邊。後又因畏于人言,即便濟已故去,妾身與繡亦隻能對而長歎,今日裡妾身能為繡做點什麼,妾身心願已足,死而無憾。”
曹操大怒,正想找劍去殺了鄒氏,寨外的喊殺之聲卻已響起。曹昂在趕去曹操的大帳之前不是有發下号令,讓軍營趕緊作應戰的準備嗎?這一下卻使得張繡與賈诩見曹營中有了調兵戒備的動靜,怕曹營戒備完畢就再難下手,于是就提前發動了攻擊。
這喊殺聲一起,曹操才真的慌了神。他這幾天不停一直在飲酒作樂外加xxoo,體力有些不足,而且這會兒身上隻是一身寬松睡衣,盔甲披挂都沒裝備。慌慌忙忙的披挂好再沖出帳時,張繡的軍隊已經打破了營門,一部份的精銳人馬已經在往曹操的中軍大帳這裡殺将過來。
典韋不知何時已經帶着些近衛擋在了曹操的帳栅門前,隻是失去了趁手兵器的典韋盡管神勇依舊,但終因尚有幾分醉意尚又身無片甲,全身上下已經到處是傷。
“主公快走——”
曹昂已經急匆匆的把曹操的絕影馬牽了過來,曹操才剛剛坐上馬背,就聽見正在奮力拼殺的典韋在怒吼道:“可恨,可恨!當日陸義浩曾誡我不可貪懷,我卻未能謹記于心,以至今日有此大失!今既如此,唯死戰耳!”
“!!!”
曹操這時也回想起了那時陸仁曾對自己提起過的話,心中卻也是悔恨無比。但此時此刻曹操已經無暇顧及,因為已經有不少張繡的兵馬從被破壞的帳栅那裡湧了進來,紛紛的殺向曹操。
“子修上馬!”
曹昂放翻了幾個敵兵之後也搶上了馬背,随後便跟着曹操沖突而出,在火光沖天的營寨中縱馬奔逃。将過淯水之際,河岸邊伏兵四起,曹昂怒喝一聲,當先一步沖入伏兵之中厮殺,硬是給曹操打出了一條通路,曹操則借此機會搶過了淯水。
人和馬這一過河,曹操的心中稍安,扭回頭見曹昂還在奮力拼殺,曹操就取過了弓箭對曹昂進行支援。老實說這也就是曹昂,要換了别的人,曹操可能根本就不會管。
曹操的箭術其實是不錯的,史料上說曹操“才力絕人,手射飛鳥,躬禽猛獸,嘗于南皮一日射雉獲六十三頭”,也許是比不了呂布、黃忠這些箭術達人,但隔着河水射一射敵兵卻沒什麼問題。就在曹操箭壺裡的箭憐惜用完的時候,曹昂也終于在曹操的掩護之下渡過了河,然後這對父子便一同縱馬而逃。隻是光顧着奔逃的曹操沒有注意到,曹昂的背後插着幾支斷了的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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