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啟明救了公主的事情成為了下人們為之驕傲的談資。
從前,雖然他們也是招待過豪門貴族,伺候過靜安公主的頂級接待人員,但因為侯府也分三六九等,面對那些封地更大的侯府下人,他們多少還是有點自卑的。
而現在,他們再也不會感覺低人一等。因為小侯爺保護了公主,就等于保護了劉氏宗親,而保護了劉氏宗親就意味着保護了國家。試問,那些豪門貴族有幾個真正保護過國家?
這是光耀門楣的事情啊。
他們覺得以後再面對其他侯府的下人,哪怕是魏其侯府的下人,也能昂首挺兇的走過,拍拍兇脯,然後豎起大拇指說:“我們侯爺為帝國傷過尾巴骨。”
無疑,小侯爺的尾巴骨,是榮譽的尾巴骨。
這尾巴骨為大漢帝國立過功,代表着東亭侯府對國家的一片赤誠。
下人很敬佩小侯爺的尾巴骨。甚至還打算等小侯爺一命嗚呼之後,一定要采用火化的方式進行處理。因為這樣就可以留下小侯爺的尾巴骨,供趙家後裔瞻仰,讓子孫們知道他們的祖先曾擁有怎樣的榮譽。
當然,這些讨論趙啟明是不知道的。
他暫時還不清楚自己的身後事已經有了方案,也不知道自己的尾巴骨已經如此神聖。不過,就算他知道了下人們的讨論,他也不願意贊同。因為對他來說,尾巴骨帶給他的沒有榮譽,隻有别扭。
從昨天晚上開始,趙啟明就始終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勢。
為了靜養,他不能過多的走動。
所以艱難的趴着睡了一覺之後,今天早上他仍然還得采用這種姿勢橫在屋子裡,羨慕的看向門外。
此時的院子裡,原本安靜吃草的金牙和一隻停在她鼻梁上的蝴蝶玩了起來。細柳也加入進去,和金牙一起追着蝴蝶跑,讓院子裡一下子充滿了少女的青春氣息。
倒是旺财比較淡定。大概也是因為那天挨了金牙一下,現在還有點後遺症,見到金牙就夾着尾巴走,此時看金牙和細柳玩的高興,也隻能坐在門檻上,羨慕遠遠的看着。
沒錯,狗\日的居然坐着。
小侯爺都不能坐,你居然敢坐?
炫耀你有健康的尾巴骨嗎?
趙啟明勃然大怒,抄起手邊的一顆綠豆糕,仍扔在旺财的身上。
結果,旺财回頭看了一眼,然後低下頭,叼起綠豆糕,吧唧吧唧的吃了。
趙啟明氣的又扔了把毛筆過去,結果一不小心仍扔偏了,可氣啊。
“細柳!”
細柳從院子裡跑進屋裡,還順便把毛筆撿了回來。
“趴不住了,我出去走走。”趙啟明站了起來。
“錢先生說小侯爺要靜養。”細柳趕緊扔了旺财,攙扶着趙啟明。
“沒事,老趴着也不好。”趙啟明舒展了下身體,結果肋骨又被牽動,疼的吸了口涼氣,然後朝細柳吩咐說:“大不了我把秦文帶上,你去讓他在門口候着,我要到河邊走走。”
聽到這話,細柳小心的看了眼趙啟明,然後說:“秦文在祠堂跪着。”
“恩?”趙啟不解:“今天祭祖?”
“說沒保護好小侯爺,昨天回來就跪在祠堂了。”
趙啟明張了張嘴,心說怪不得昨天回來的時候秦文一言不發呢,原來是在自責啊。可哪有自責去祠堂跪一夜的道理,趙啟明有點擔心,朝細柳問了句:“是不是錢管家讓他跪的?”
“是秦文自己跪的。”
趙啟明點了點頭。家裡下人都是錢管家管的,秦文要是領了錢管家的罰,他過問這件事也得去跟錢管家打個招呼,畢竟就算是一家之主,他要維護錢管家的權威。現在既然不是錢管家的意思,那就方便了。
“去祠堂。”
祠堂外,柳樹下,秦文筆直的跪在門口,面朝列祖列宗的牌位。
他手邊放着佩刀,身上還穿着圍獵之前的獵裝,看樣子是回來之後就直接來這跪着了。
趙啟明在遠遠走了過來,看着秦文這副樣子,想罵他幾句。但仔細一想,多少也能理解秦文的心情。畢竟,那天晚上實在是自己命大,被兩百多斤的野豬頂飛隻受了輕傷。要不是有這樣的運氣,真出了個什麼好歹,秦文回來估計能被錢管家給活劈了。
這麼想着,他讓細柳先退下,然後走到秦文邊上,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說:“要不讓廚房給你送碗豆腐腦來?”
“送了。”秦文直挺挺的面朝着祖宗牌位:“不能吃。”
“為什麼不能吃?”
“沒臉。”
趙啟明歎了口氣:“其實這事也不怪你,畢竟那天晚上是我把你支走的。”
“錯了就是錯了。”秦文搖了搖頭,然後看向趙啟明,抱了抱拳說:“老侯爺去世的時候跟我說過要好好照顧小侯爺,我沒辦好差事,就該在這跪着。”
“那也不能跪一整夜吧?”趙啟明拿腳碰了碰秦文的膝蓋:“差不多行了。”
“小侯爺不知道。”秦文看向祠堂内的牌位,眼神有些渙散:“我這條命是老侯爺撿來的,一身武藝也是老侯爺教的,老侯爺對我恩重如山,讓我保護好小侯爺是老侯爺唯一的遺願。”
趙啟明也不禁看了眼祠堂裡的牌位,還真沒想到老侯爺和秦文還有這樣的往事。這麼說起來的話,秦文幾乎就是被老侯爺養大。想必感情應該挺深的吧。
“我對不起老侯爺,沒保護好小侯爺,我沒臉。”秦文歎了口氣,然後更加筆直的跪着:“今天就當給自己長記性,這罰我該受,以後才記得住。”
趙啟明收回視線,看着秦文筆直的跪姿,反而有些不忍,于是朝秦文說:“記住就行了,以後我也吸取教訓,不管上哪都把你帶着,行不?”
秦文還是搖頭,并且重新朝向列祖列宗的牌位:“知道小侯爺體恤下人,但您也别勸了,我跪夠一天就起來。”
“真跪一天你這腿就廢了,以後還怎麼給我辦差?”趙啟明看了看四周沒人,于是朝秦文說:“知道你要面子,但你連我的話也不聽,就别怪我讓人強行把你架起來。”
秦文仍然筆直的跪着,不為所動。
“還真不聽我的了?”趙啟明假裝生氣,朝遠處喊了聲:“來人啊。”
結果他話音剛落,一個拎着哨棒的家丁忽然冒了出來。
“我靠,你哪鑽出來的,咋這麼快?”趙啟明吃驚的看向家丁。
結果這家丁指着門口,兩眼放光的說:“小侯爺快看,我們抓了個匈奴奸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