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奸細?
跑到東亭侯府來是迷路了嗎?
趙啟明有點不信。
因為東亭侯府既不是第二炮兵的彈藥庫,也不是遼甯号航空母艦的造船廠,全家上下連個在軍中任職的都沒有,匈奴奸細跑到這來幹嗎?
就算是有經濟方面的意圖也說不過去吧。畢竟侯府最拿得出手的白瓷技術也在就作坊裡,要刺探情報也得去抓工匠,這奸細跑到東亭侯府來?難道是打算偷豆腐腦的菜譜?
秦文似乎也有些無法理解,但他顯然關心侯府的安保,朝那個家丁張了張嘴。
“人在哪呢。”趙啟明替秦文朝家丁問,他打算過去看看再說。
而此時的家丁興奮的已經快不行了,有種上陣殺敵為國立功的感覺,忍不住笑出聲來,眉開眼笑的指着大門說:“在門口,已經被我們給圍起來了。”
聽到這話,秦文眉頭一皺,似乎想去看看,但又因為自己在罰跪,有點猶豫。
于是,趙啟明順勢拍了拍秦文肩膀說:“先别跪了,一起去看看。”
說完,他先帶着家丁走了。
很快,秦文也握着佩刀追了上來。
兩人在家丁的帶領下徑直來到前院。正如家丁所說的那樣,此時的前院正站着一大批家丁,每個人的手上都拿着哨棒,聚集在門房的位置。
見趙啟明和秦文來了,家丁門自動散開,露出一個高鼻梁,深眼窩,嚎啕大哭的年輕人。雖然已經被打成了豬頭,但通過面部特征還是可以判斷,這個年輕人的确不是漢人。
此時,被打成豬頭的“匈奴奸細”坐在地上,抱着柱子嚎啕大哭,看上去十分悲慘,但凄慘的同時,他嘴裡還不幹不淨的叫罵:“你們漢人欺負人,沒有一個好東西,今天不給我說法,我就死在你們門口。”
這口音怎麼一股羊肉串的味?
趙啟明看向身旁的家丁問:“怎麼回事,這真是匈奴人?”
家丁表情興奮,娓娓道來。
原來,這個“匈奴奸細”最先出現在東鄉亭,因為臉生,又長得猥瑣,于是被錢管家組織的“村民糾察小分隊”擒獲,一問居然是來要瓷器的,于是村民們十分激動的将其圍住暴打,然後直接丢出了村子。結果這個匈奴奸細沒走,反而鼻青臉腫的來到了東亭侯府,并且招呼也不打一個就往裡闖,門房碼放立馬就不幹了,老爺子葉子見慣了彬彬有禮的豪門貴族,何時受過這樣的“侮辱”?揪住這個家夥一嗓子喊出去,家丁們就圍了上來。
“也就是說,你們其實也沒動手,是東鄉亭的人把他打成這樣的?”趙啟明聽完講述倒吸一口涼氣,完全沒想到民風淳樸的東鄉亭,動起手來居然也如此彪悍。
好殘暴啊……
不過這家夥真的是來偷瓷器技術的奸細嗎?
“阿克哈?”蹲下來打量了“奸細”半天的秦文,忽然不确定的問了聲。
哭鬧不止滿地打滾的“匈奴奸細”聽到這話,猛然停下了哭聲,然後努力睜開已經被揍得腫成一條縫的眼睛,看了看秦文,然後哈哈大笑:“啊呀呀,我總算找到你了!”
“怎麼回事?”趙啟明不解的看向秦文。
秦文同情的看了眼“阿克哈”,然後起身朝趙啟明抱了抱拳說:“小侯爺,此人名叫阿克哈,是西域人,前幾天賣給我馬的,就是他。”
“小侯爺?”阿克哈使勁睜開了眼睛,看了看趙啟明,然後忽然抱着柱子又開始嚎啕大哭:“你們漢人欺負人,我遠遠來拜訪,你們不給我美酒,還讓人打我,沒有道理,漢人欺負人啊。”
趙啟明總算是搞清楚了。他想起秦文說過,有個西域人因為想搭上東亭侯府的關系,做瓷器的生意,所以才把才自己的伊犁馬賣給了秦文。這麼說來,今天的真實情況,可能人家真的隻是來拜碼頭,結果被東鄉亭的村民當成賊給揍了,而且還差點因為被當成匈奴奸細又被揍一回。說起來還真是挺可憐的。
“這是小侯爺。”秦文拿腳碰了碰阿克哈:“趕緊見禮。”
“不見!”阿克哈死死抱着門古,使勁搖頭:“我遠遠的來拜訪,你們不當我是客人,還打我,這樣的小侯爺不好,不是我心目中的小侯爺,我不跟你行禮。”
“誰打你了,你可别訛人,我們動都沒動你一下。”門房大爺似乎聽出了些什麼,不滿的朝阿克哈說:“早說你認識秦護衛不就完了,哪有什麼話也不說直接往裡闖的,你們這些胡人就是不懂規矩。”
“我把馬鞭留在了外面。”阿克哈激動起來,指了指門外,然後仇視的看着門房:“在我們草原,不把馬鞭帶進主人家的帳篷,就是沒有敵意的,主人要好好招待。”
“行了。”趙啟明攔住了還要說話的門房,有點好笑的朝阿克哈說:“先不管什麼胡人規矩還是漢人規矩了,你傷成這樣也不好在這躺着,跟我們去客廳,一邊給你看傷,一邊聊聊怎麼樣?”
阿克哈撇了撇嘴,有些得意的看着門房,然後伸出手說:“把我扶起來。”
門房大爺似乎有着民族主義傾向,對國際友人十分的不友好,直接一甩袖子走了。附近的家丁也因為抓到的不是匈奴奸細而失望,對這個胡人再沒有興趣,拎着哨棒一哄而散。倒是某個圍觀的下人,好心把阿克哈給扶了起來,結果這一舉動似乎獲得了阿克哈的好感,被扶起來之後直接給了這個下人一個熊抱,搞的年輕人一臉茫然。
客廳裡。
趙啟明因為代表着榮耀的尾巴骨受傷了,隻能站着。
而阿克哈絲毫沒覺得有什麼不妥,撇着腿坐在趙啟明的右手邊,正接受醫生的治療,卻不知為何,忽然一把拿過醫生正準備給他敷的藥膏,飛快的研究了一下,然後抓起一坨就塞進了嘴裡。
醫生吓得一個哆嗦,趕緊制止說:“這是外敷的,是藥!”
“我知道。”阿克哈吧嗒着嘴,點了點頭:“味道不錯,你的手藝很好。”
醫生鼻子都氣歪了,估計和門房大爺一樣,對這胡人再沒有一點好感,直接背起藥箱站了起來,朝趙啟明行了個禮說:“小侯爺,這些胡人皮實,禁打,不用藥也沒關系,老臣就先退下了。”
趙啟明無語,什麼叫“胡人皮實、禁打”,這很明顯的種族歧視啊。
看來侯府上下“漢人至上”的民族主義傾向很嚴重,以後必須得做好思想教育工作。
“你們的藥很好,在西域很值錢,我要拿回去換錢。”阿克哈把藥膏塞到了自己的袖子裡,直言不諱的自己的财迷:“我的傷不要緊,過幾天就會好了,不能浪費錢。”
趙啟明笑了笑,沒放在心上,朝外院看猴子一樣的丫鬟們使了個眼色,吩咐上茶,然後朝阿克哈說:“剛才的事我替鄉親們跟你道個歉,他們下手的确是重了點。”
“沒關系,我阿克哈不是小心眼的人。”阿克哈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不在意的說:“而且,他們把我當成了偷瓷器的人才打我,這是個誤會,我不怪他們。”
趙啟明點了點頭,心說這家夥倒也夠豪爽,于是朝阿克哈問:“那你現在說說吧,你具體是哪國人,想怎麼做瓷器的生意,還有今天來找我,又到底是打算幹什麼。”
“瓷器,好東西。”阿克哈說着,見丫鬟端着茶具上來,眯成一條縫的眼睛徹底睜開,直接從丫鬟手裡把茶具差距奪了過來,拿在手裡打量了一會兒,然後稱贊的點了點頭:“比我之前看到的還要好,這樣的東西,拿回我們大宛,能換很多的錢。”
趙啟明眨了眨眼:“你是大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