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在一邊隻的得頭暈目眩,開始的城外迎接到最後的慶功宴會,中間摻雜着太廟、太社告奠天地祖先以及獻俘儀式,整個流程幾乎要花費一整天的瞬間。
也由此可見。大唐對于此次他們取得輝煌戰果的重視。
相對于秦風對于這套繁瑣制度的吐槽,三軍都對自己能夠得到大唐皇帝李世民的親自相迎而倍感興奮,消息傳開,一個個都歡呼雀躍。
秦風兩世為人,接觸的都是國家高層次的領袖級别人物,面見李世民對他來說實在太容易了,因為容易,所以他無法理解、無法體會到天子皇帝在百姓兵卒中的地位的。在他們而言,能夠得到李世民的降階相迎,那是莫大的自豪驕傲。
對于這種充滿了民族文化氛圍的慶祝方式,秦風不推崇,卻也沒有反感,突厥給大唐帶來的災難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借此機會振奮民族自信心、自豪感還是非常可取的。盡管他自己覺得很麻煩,可卻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玩個性,搞什麼标新立異的舉動,
在重視禮節的朝代,就算秦風不喜麻煩,卻也隻能順應大流。
他們依照禮部的安排,現在長安城北十五裡外安營紮寨。
拂曉時動身南行,來到長安城外正好辰時天明。
李靖一人高坐戰馬走在最前端,左右正是秦風、李績,他們作為另外兩路的大總管職位要遜色李靖一些,但也相差不了多少,隻是後了一個馬頭的間距:在他們的後方分别是尉遲敬德、程咬金、薛萬徹、張公瑾、高甑生,接下來便是蘇定方、張士貴、羅通、李業诩、程處默、尉遲寶慶、薛仁貴、房遺愛,再之後,則是阿喀琉斯這類中層大将。
從李靖開始算起,包括秦風、李世績他們在内三十五員此次北伐的大将依次排列。
秦風正行間,隻見李靖和李績二人交談甚歡,說得興起,忍不住開懷暢笑,不由得有些好奇,策馬來到二人身邊,問道:“二位李大總管,你們在說什麼?說得這麼歡喜。”
“末将和李大将軍在說昔日之事。”李靖臉上泛着笑容,一副感慨樣兒:“想當初,天下大亂,民不聊生,到處都是餓死他鄉的流民,匪類更是橫行霸道,外部更有突厥威脅,他們不把前朝放在眼裡,整個北方名義上是前朝的,可事實上已盡歸突厥,他們在北地燒殺擄掠,**之事層出不窮,我氣憤難當,投軍挑戰,可我想得太過簡單了,那時的将士比匪徒還要霸道,我一個白衣小子,根本無法改變什麼,由于羞于為伍,那是處處受制處處受到打壓與排擠,無奈隻得離開了軍隊。有一次,我知道突厥人在一個村莊行罪惡之事,氣憤之下率領數十名熱皿将士去挑戰,卻是找不到突厥人。”
“突厥人自小生長在馬背上,騎射娴熟,來去如風,今日在東,明日在西,宛如影子,我們雖有心與突厥決死而戰,卻是追之不及”李績接過話頭,雖是事情過去多年了,仍是惋惜不已:“說到底,除了我們自己内部問題,就是我們的戰法太落後。突厥是騎兵,我們步兵、車兵倒是多,行動遲緩,要追也是追不上。”
秦風心下詫異不已,想不到二李在年輕時,還有過并肩作戰的經曆,還真是第一次聽說過。
李靖沖秦風一豎大拇指,贊不絕口:“我朝建國之後,陛下與我等商議,意識到騎兵的重要,陛下也決定大量組建騎兵。可巧婦難倒無米之炊,我朝中馬匹太少,有心無力,再加上萬事從開起,當時的國庫是一片空虛,根本沒有錢财讓我們去大量購買戰馬,況且,颉利可汗對我朝一直懷有敵視之心,對戰馬的把控十分嚴厲,在他的壓制之下,北方各族愣是無人膽敢向我朝販賣戰馬。”
李靖說到這兒,不勝噓唏。
“這不就是古代版本的壟斷與制裁麼?”秦風心下暗笑,雖不經曆過,可他通過一切事情也知道新生的大唐是非常艱難的。
李靖贊不絕口道:“直到你開始從軍、練兵,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敗了突厥人,也繳獲了不計其數的戰馬,這才扭轉這一情勢。從此以後,大唐有了充足的戰馬,也有了大量的騎兵,無往而不利,這都是你的功勞。
這種贊揚話,秦風聽了不知多少回,微微一笑道:“這都是将士們用命,我隻不過起到一個帶頭的作用罷了。”
“如今,大唐最強大的外部敵人已經讓我們擊破了,這一戰,我們獲勝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讓大唐軍隊樹立了必勝的信心,與頑強不屈的軍魂,同時,也練出了大量骁勇善戰将士。以後,就算吐谷渾、高麗之輩就算寇兵也無法威脅、動搖我大唐之根基。我在想,當我大唐宣示兵威之後,近期内将再無戰事,四境升平,我也該解甲歸田了”李靖頗有些意興蕭索:“以前,突厥強橫,我一心想着的便是打突厥。突厥已破,三大邊患已去其一,剩下的那些太弱,根本不是大唐的對手,我老了,用不着再占着位子,是應該給你們這些年輕人讓讓位子了!老了,也該歇歇了。”李靖回頭看着一群朝氣蓬勃的中年、青年将領,心裡不勝欣慰。
他統兵之初,是大唐虛弱之際,面對突厥無反擊之力。照當時的情形,要想擊破突厥,遙遙無期。如今,這一切都變成了現實,他滿足之極,解甲歸田,在府裡享清福,寫寫兵書,那是人生樂事。
“古往今來,華夏少說也有三四千年的曆史了。在這三千年中,雖不乏良将名将,他們建功立業,功勞之大,古今罕見。和大總管比起來,卻是螢火與皓月之别,根本沒法比。大總管建不世之功,立不世之業,人生若此,夫複何憾?您這輩子經曆過的事情太多,說到底還沒有享過幾天清福呢,您年已年過花甲,在家讀書自娛亦不失為人生的另一種境界。”秦風知道曆史上的李靖,也是破了突厥之後,處于半出仕、半隐士的狀态。他現在有此打算也屬正常,說完之後,他用諱莫如深的口吻打趣說道:“再說了,您要是不休息,我們這些毛頭小子哪有升遷的機會?要是您再不隐退,我可得把您轟下來了。”
秦風這一番“真心話”,出自肺腑,也是他即将面臨的難題,秦風能夠不避諱言的說出這話,足以見他是的真誠,李靖聽在耳裡,也是感激在心頭,猛然點頭的笑着道:“秦大将軍所言極是,我就依你之言。待宣示兵威之後,我就向陛下上表辭官,在家裡陪陪老伴,寫寫平生之心得,确實是生平之樂事,呵呵。”
“您想閉門享清福,那可不行。”
李靖、李績均是詫異的看向了秦風,李靖捊須笑道:“說老夫年邁該享福的是你,不讓老夫享福的也是你,這很矛盾啊。”
“這是兩碼事,不能混為一談。”秦風正色道:“我一直想過這樣一個問題。”
“哦?”李靖和李績大感興趣,忙問道:“什麼問題?”
“曆史上的任何一個王朝,兩代之後,軍隊開始變弱,戰事無良将可用,無勇悍之士可用。縱然是強漢亦如此,景帝時雖是富得流油,可在軍事上,除了一個周亞夫,全朝卻無人可用,若景帝時有着大量的良将,那麼,擊敗匈奴的功績或許就不是他的兒子漢武帝了。匈奴的軍臣單于是一個驚才豔絕之輩,如果繼位的不是雄才偉略、不拘一格用人才的漢武大帝,這天下恐怕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李靖、李績動容的看着秦風,李靖神色陰晴不定,直愣愣的看着秦風道:“你是希望老夫育人?”
秦風點頭道:“沒有人才,什麼事情都做不了。漢之文景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們不是沒有消滅匈奴雄心,也不是沒有供給數十萬大軍可用之錢糧、铠甲、軍械,而是他們沒有可用之人。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意思是說:工匠想要使他的事情做好,一定要先讓工具鋒利。我們放大而言,把國家比作一個工匠的話,那麼,各行各業的人才就是他的神兵利刃了。所以我大唐就想一直強盛下去,就要大批的人才。”
“言之有理!”李靖、李績大是贊成這話。
“我建議陛下重啟科舉、創立武舉,是攏天下精英于一體,為國所用。可是沒有正式學習的人才終有窮盡之時,到了最後,即便有狀元、榜眼、探花,可那也不過是從矮個子裡挑高的罷了。”
自古以來,人才就是訪、求、招攬。不外這三招。能不能得到人才。就要看運氣了。商湯得伊尹。文王得太公,遂有天下,傳為千古美談。可是,人才是可遇不可求,真要人才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那是一個美好的願望,從三王五帝到如今。三四千年過去了,還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盛況,就是有美名的文王也沒有達到這種盛況!
見二人深深思索的表情,秦風比喻道:“農夫灌園,為求一飽,他辛勤勞作,就會得到所需的糧食。若是農夫不去勞作,那麼。園裡就會雜草叢生。同樣的土地,勞作與不勞作,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景象。”
“你的意思是?”李靖、李績若有所悟。
“沒錯!”秦風點頭道:“回朝之後,我會抽空用陛下建議,讓陛下做一回農夫,灌一回田,自己來培養人才!如此可使朝中人才濟濟,人才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在三代之時,有官方培養人才的事情,可是,規模太影響不大。後來,到了戰國時期,私學興起。辦學成風,稷下學宮興盛一時。
自此以後,官方辦學的事情并不多。漢朝大辦官學,可之後一度進了一個狹隘的範疇,官學學的也不過是修心養性的儒家學說而已,而實實在在的東西,官方卻是少有興辦。之前,秦風也曾與李世民、孔穎達讨論這種類似的問題,可之後的大唐事情太多,一切都在為了戰争作準備,使得此事懸而未決。
現在大唐消滅了突厥了,李世民個人的威望也将達到一個巅峰,但凡他決策,想必也将少了很多阻力。而且,短時間内,大唐無戰事。
誠可謂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