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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九十二章 稽昌遇刺

謀心亂,王姬歸來 花椒魚 5689 2024-01-31 01:12

  她自小在母後跟前耳濡目染,卻沒學到一絲一毫,反倒是這個男人,母後就教過他一遍,他便深谙其意了。從前在上吟殿就愛擺弄,沒想到如今還保留着這習慣。

  “公子這是什麼草?”她擡眸時,忽然發現這男人微微偏頭,鎖眉深凝着她的右側臉,仿佛在為某種疑惑尋找答案。

  “公子……”

  “别說話。”

  “呃?”

  呃字剛落,江應謀伸手輕輕捏住了她柔嫩的下巴,将她的臉往左側撥了撥,然後再次凝神端詳,一小溜子風從他手邊竄過,調皮地卷起了她耳畔那幾絲小發,發絲胡亂活潑地撲飛在他手背,這瞬間,他眼中迷茫盡釋――

  原來,原來真的略略神似,特别是風起時,她耳畔幾絲青發繞舞,右眼眉處所透出來的那股清秀和靈慧與無畏真像是同出一脈的。

  他忽地就笑了,松開了手,垂頭晃腦,豁然開釋的笑容中略略帶着一絲絲無奈和自嘲。他開釋了,對面坐着的那位卻由始至終都一臉迷茫,不知道他這突如其來,不能自已的微笑到底打哪兒來。

  “公子,您在笑什麼?是奴婢臉上有什麼東西嗎?”她納悶地問道。

  “沒有,我是笑我自己。”他還在笑,

  “笑您自己?”

  “蒲心你會治蠢病嗎?”

  “呃?”

  “人蠢是沒法治的,對吧?”白朵棉般的笑容裡夾雜着滿滿的自嘲之意,緊接着又是一聲雲淡風輕似的歎息,眼角眉梢處,竟難得地流露出了一絲絲調皮。

  此情此景,又再次讓她有了些許的錯覺,剛才恍惚地以為這兒是母後寝殿的長案前,此時她又仿佛回到了上吟殿自己的寝室窗前,明晃晃的陽光從雕窗空隙間斜射而入,鋪在長幾上,映下了她和江應謀兩人的頭影,一晃一晃,特别可愛――

  “不要啦!太醜了!太醜了!我不喜歡那顆,跟泥丸子似的,一點都配不上我母後雍容華貴的氣質!換了,換了,江小白,我要那顆砗磲的,白的才能襯出我母後皮膚白希滑膩,快點,換了,江小白!”

  “這你就不懂了,公主。這顆檀木珠香氣清淡,色澤正宗,還有金星點綴其間,是難得的一顆好珠。放在為母後串制的這條手串中,既能增添香氣,又能為母後安神養眠,正當絕配。”

  “不懂配色就不懂配色呗!不懂還借口多多,江小白你可真能掰扯!不管,我不喜歡,你快點給我換了!”

  “不換。”

  “真的不換?”

  “說了不換。”

  “想被我一腳踹下去嗎?”

  “想被母後提着耳朵說一點都不聽話嗎?”

  “你就會拿母後來吓唬我!”

  “你也就會拿你的拳頭來吓唬我。來,瞧瞧,這手串難道真的不好看嗎?”

  她翻起一雙卷翹濃黑的睫毛,帶着将信将疑的表情看了一眼江應謀手裡的東西,很不在意地說了一句:“不好看,你眼光太差了,江小白!”

  “你說什麼?”

  當江應謀那真實而又驚訝的聲音像一道閃電般從她浮想聯翩的大腦裡跳出來,清清楚楚地響在耳邊時,她才猛然驚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剛剛産生幻覺了,以為是在上吟殿寝室裡同江應謀說話,連忙倉促地回道:“沒什麼……”

  “我隻是讓你幫我拿着這張絲帛,你說什麼不好看?你覺得這張絲帛不好看嗎?還有,你剛才叫我什麼白?”

  她頓時汗毛豎起,臉色微變,慌忙辯稱道:“什麼白?哦,我是說這張絲帛不夠白,所以不太好看,跟您要壓的這朵野黃菊一點都不配呢!”

  “用來壓花而已,不必那麼花哨,樸素一點好。”

  “也是。”她笑得心驚膽顫,連手心都冒汗了。

  江應謀将那張絲帛遞給了她,又垂頭去擺弄别的了,似乎并沒起什麼疑心,她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怎麼回事?她雙手微微顫抖地拿着那張絲帛,暗暗地努力地平複着自己那顆噗通亂跳的心――怎麼會産生那樣的錯覺?差點就成了緻命的錯誤!炎無畏你在幹什麼?你千辛萬苦地蟄伏在這男人身邊就是為了看着他那張臉回憶過去的?

  不可以,不可以再有下次,他真的會起疑心的。

  遠遠的,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她朝西望去,隻見一騎輕騎飛奔而來。奔至兩人跟前,馬上的人縱身躍下,大口喘息道:“四公子,王上遇刺了!”

  什麼?她立刻擡頭,滿目愕然。

  “王上遇刺?”江應謀旋即起身,目含驚訝道,“那王上現下如何?”

  “小腿處受了箭傷,疼痛異常,随行醫傅已經在為他治傷了。”

  “那晉寒呢?”

  “少将軍領着羅拔副将去追刺客了,打發屬下回來向您禀報一聲,他擔心咱們的營地這邊會有變。”

  “可知是什麼路數的?”

  “刺客隐匿在林間放了暗箭便溜,沒有交手也沒有打過正面,根本無法知道他們是什麼路數的。”

  “隻是放暗箭,并不明着交手?行,我明白了,你速速回晉寒身邊去,營地這兒就交給我。”

  “是!”那軍士又上馬飛快離去。

  “蒲心,”江應謀轉身凝色道,“速速去将看守本營的高副将請過來!”

  稽昌遇刺的地方其實離營地并不遠,就在偏西的一個山窩子裡。發現刺客後,晉寒阿連城首先率人追擊,魏空見緊随其後,魏空明則留下來保護稽昌。

  “啊!”

  一聲慘叫從臨時搭建起來的一處簡易帷帳裡傳來,魏空明與江應茂面色各異地立在帳前,四周布滿了随行侍衛,将帷帳團團圍住,手持利刃嚴正以待。

  忽然,随行醫傅滿頭大汗地跑了出來:“少将軍,情況不妙!王上所中之毒厲害非常,遠超出下官所料,下官以為不可再耽擱了,理應紮起擔架,速速送王上回宮!”

  魏空明擰眉道:“如此厲害?剛才你不還說可以先清了毒再送回去嗎?難道你竟一點法子都沒有?”

  醫傅莫可奈何道:“下官此前從未見過此毒,依據常法解毒對它根本無效,随身所攜帶的藥物又有限,王上傷口眼見愈加腫大,若不及時清毒消腫,恐怕會有性命之虞!”

  “你好歹宮中一等一的醫傅,你都無法,那究竟是何等厲害的毒物?”江應茂焦急道。

  醫傅直搖頭道:“下官此時也探不明白,眼下隻能先将王上送回宮中,召宮中衆醫傅群策群力,或許能為王上保住這條腿!耽擱不得,速速起行吧!”

  江應茂道:“那還等什麼?立刻紮擔架護送王上回宮啊!”

  “慢!”魏空明卻擡手阻止了。

  “慢什麼慢?”江應茂攤開雙手,焦急萬分道,“你沒聽醫傅怎麼說嗎?再晚,王上和王上的那條腿就保不住了!”

  魏空明道:“你有沒有想過從這兒回王宮得多久?快馬也得半日,更何況王上如今身體孱弱,不能太過颠簸,送回王宮恐怕已經是今晚天黑之時了。你問問醫傅,王上和王上的腿能等到那個時候嗎?”

  江應茂扭頭看向醫傅,醫傅愁眉苦臉,萬般無奈道:“下官也不好說,但若不盡早送回宮去,留在此處也是沒有半點用處的,倒不如及時送回,興許還有一線希望!”

  江應茂臉色微微泛青:“已經嚴重到如此地步了?那……空明,咱們到底是送還是不送?”

  “以我之見,王上此時傷情嚴重,不易奔波勞累,倒不如使快馬回宮報信,将宮中醫術最上等的幾位醫傅召來,或許更為妥當。眼下咱們要做的,就是将王上先安全地送回本營,妥善安置,使刺客不再驚擾到王駕才是。”

  “行,就照你說的去辦!”

  “魏冉!”魏空明側身喚道,“領幾個人先行探路,我與江大公子護送王上随後跟上!”

  另一側,江應謀與留守本營的副将高已成重新部署了營地防守,見魏空明等人尚未護送王上歸來,心中隐隐不安,便領了一小隊人趕去接應,她也在其中。

  行至一僻靜彎道處,右邊竹林間忽然傳來江應茂一聲慘叫,江應謀立刻勒馬急停,回頭問江坎:“方才仿佛是大哥的聲音?”

  江坎點頭:“仿佛是!”

  “壞了!進竹林!”

  江應謀狠夾了一下馬肚子,一頭沖進了茂密的竹林,江坎和她緊随其後。于林間疾馳了片刻,一股濃濃的皿腥味兒随林風迎面撲來,但見前方,五六個侍衛橫七豎八地卧屍地上,一道道殷紅的皿迹淩亂地飛濺在四周的翠竹葉兒上,格外刺目。

  剛才那聲慘叫的主人,江應茂,此時正俯爬在某個人身上,全身止不住地顫抖。就在江應謀等人趕到的那瞬間,有兩個身影迅速地從江應茂身旁撤開,一眨眼便消失在了茂密的竹林深處。

  江坎正想追,卻被江應謀喝止了。江應謀翻身下馬,快步走向江應茂,伸手将他扶了起來,問道:“大哥,您沒事兒吧?”

  “先别管我,”江應茂沉沉地喘了一口氣,指着身下那人道,“趕緊……趕緊先瞧瞧王上!”

  直到這時,大家才發現江應茂一直護着的那個人竟是王上稽昌!

  此時的稽昌哪兒還有一點半點的王者風範,頭發蓬亂,渾身皿污,從頭到腳全是枯白的碎竹葉子,最令人乍舌的是他浮腫的右小腿兒,已不見原來的形狀和面目。

  “蒲心,過來!”江應謀大喊一聲。

  她幾步上前,伸手探過稽昌頸脈,确認他隻是暈厥過去了之後,再用匕首挑開了纏裹着傷口的那些染皿麻布,低頭仔細查看了一下傷口和浮腫程度,擡頭對江應謀說道:“必須盡快清毒去腐,否則這條腿和這個人都保不住了!”

  “好,你來動手,其餘人立刻警戒!”

  她讓江坎生起一堆小火,将匕首擦淨放于火上炙烤片刻,然後手法娴熟地向稽昌腫爛的傷口處劃去――

  “啊!”一聲凄厲的慘叫後,稽昌再次暈了過去……

  再有知覺時,稽昌已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是生是死了。之前所經曆的仿佛一場接着一場噩夢似的重新浮現在他腦海,先是中了暗箭慘痛不已,跟着又中了埋伏幾乎沒命。在他暈過去之前,除了那令人膽顫心驚的厮殺聲,他唯一記得的,是江應茂在他耳邊不停地喊着他王上。

  “應茂……應茂……”稽昌聲音虛弱地呼喚着,希望能有所回應。

  “您醒了?”一個熟悉卻又分辨不出是誰的聲音忽然在他耳邊響起。

  “誰……”稽昌努力地睜開眼,眼前十分陰晦,仿佛暴雨将至,但那片陰森恐怖的竹林扔在頭頂,除此之外,還有一張他感覺見過卻又想不起是誰的臉正停留在他眼眶中央。

  “王上,您已經恢複知覺了嗎?”眼前的人再問了一遍。

  “你……你是誰?”他依舊有些神智不清。

  “您不認得奴婢了?王上,您還記得自己剛才在哪兒嗎?”

  “剛才?剛才……你又是誰?”他抖動着幹癟的嘴唇,望着眼前這張熟悉且又陌生的臉,腦子裡始終是一片空白。

  “奴婢是誰不要緊,王上,您大概還沒恢複過來,請合上眼再睡一會兒吧!”

  “那些刺客呢……”這是最讓他心顫的。繼承王位三年,他還從來沒遭遇過刺客,第一次遭遇,竟是如此的狼狽不堪。

  “王上,您請放心,刺客不會再回來了。”

  “真的?”

  “是。”

  “那你……不會離開我身邊吧……”

  “不會。”

  “那好……”

  稽昌緩緩地舒了一口氣,心中懸着的那塊石頭終于輕輕放下,他安心了,又重新合上眼,沉沉地睡了過去……

  也不知又過了多久,稽昌再次醒了過來。當他睜開朦胧疲憊的雙眼,用目光搜尋着那張熟悉且又陌生的臉時,明姬淚汪汪的模樣卻忽然跳進了他的眼眶。他猛地一驚,渾身打了個冷顫,一下子完全清醒了。

  “王上!王上您總算醒了!天哪,可吓壞妾身了!王上!王上您聽得見妾身說話嗎?王上您怎麼睜着眼睛卻不說話呀!您還認得妾身嗎?妾身是您最心愛的明姬呀!”明姬撲在枕邊,哭得眼淚橫飛,有幾滴都落到他眉額上了。

  “滾……”他甚是厭惡,從幹癟的喉嚨裡擠出了這麼一個字。

  “什麼?王上您說什麼?難道您真的不認得妾身了?王上……”

  “好了,明姬,王上才剛剛醒來,你先容他回回神吧!”魏姬雙手拉開明姬,俯身低頭,溫柔安撫着稽昌道,“王上,您别擔心,您已回了本營,安全着呢!王上,您口渴不渴?妾身扶您喝口水好不好?”

  “孤……已經回來了?”他望着淡紫色的紗帳頂喃喃自語着。

  “是呀,您已經平平安安地回來了,那些刺客再也驚擾不了您了。”

  “怎麼回來的……”

  “是空明和阿連城将軍護送您回來的。”

  “是他們?那林蒲心為何也在那兒……”

  就在剛剛驚醒那一刻,他腦海裡那些模糊的片段瞬間又清晰有序了,他終于想起,那張熟悉且又陌生的臉是林蒲心的,江應謀身邊那個女醫師的。

  “王上,您還是先别管這些了,”魏姬溫柔地替他攏了攏被子,笑容親切道,“您瞧您這張臉,白得像剛從粉撲堆裡出來似的,妾身方才見着時,都不敢相認了。好了,您合眼再歇一會兒吧,待藥湯得了,妾身再來喚您。”

  “孤的腿……”

  “毒已經清了,您就不必擔心了。來,好好睡吧!”

  魏姬像母親攏着孩兒一般攏着稽昌,一面擡手輕拍錦被一面向立在一旁的明姬使了個眼色,暗示明姬先出去。明姬略顯不快,收起眼淚,扭身出去了。

  出了帳,迎面遇上了弟弟阿連城,明姬叫住問道:“可查出刺客的來路了?”

  阿連城聳聳肩,一臉無可奈何道:“刺客溜得一個不剩,根本無處查去,哪兒還知道他們是什麼來路?王上呢?醒了嗎?”

  明姬冷哼了一聲,沒好氣道:“醒是醒了,可醒過來卻像個傻子似的,什麼人都分不清了!”

  “怎麼一臉不高興了?王上又惹你了?”

  “像個孩子似的還要魏姬哄着,叫人瞧着真不舒坦!”

  “王上就那小孩性子,也最吃魏姬那一套,你又不是不知道。為這點事兒還生氣,當心氣着了你肚子裡的小王子了。”

  “罷了,不說他了,你也累了一身熱汗,回帳歇着去吧!”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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