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反心
先前月靜安得寵時,就在明聖帝的飲食中埋下慢性毒藥,一日複一日,隻要持續下去,總有一日,明聖帝的身體會被掏空,最後死于非命。原本夏盛卿是能夠等的,但是現在為了夏子衿,他隻能提前用藥引引發明聖帝體内的毒素。但是此事必須要張院首的幫忙。
張院首的把柄握在月靜安手上,平日裡定然沒有少為月靜安辦事,他隻要以此作為威脅,必定能逼迫他乖乖配合。這樣,張院首隻會以為是自己無意得知他幫着月靜安做事,并不會多想,自然也不會暴露他和月靜安的關系。
一直到走出宮門,夏盛卿才停下腳步,張院首心事重重的跟在他身後,冷不丁一頭撞上去,吓的慌忙跪下來,“王爺,下官實不是故意,求王爺寬恕。”
夏盛卿轉身看着他吓的面色蒼白的樣子,面上溫和,彎腰扶起他,“張院首這是做什麼?好端端的,要是讓皇上知道,還以為本王恐吓你了。”
張院首整個後背都被汗濕,聽到他這話,渾身一顫,嘴巴哆嗦了下,才慢吞吞的站起身,“下官不敢。”
夏盛卿臉上的笑意愈發濃郁,親自掀開簾幔邀請他坐進去,一路上,夏盛卿都沒有開口,直到馬車停住,夏盛卿才放下手裡的茶杯,“張院首,本王此次找你,是想問問,若是有一人丢了自個兒的親生女兒,日後相見,能否用換皿的法子認出親生女兒。”
盡管他問的隐晦,但張院首一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夏盛卿說的分明就是明聖帝和夏子衿,看來夏盛卿是為了救自己的夫人才會尋上她,這般說來,倒是重情重義,若隻是随口問問,他倒不用緊張。張院首這才放下心頭的忐忑,“九千歲說笑了,哪用的着這麼複雜的辦法,隻要滴皿認親便是了。”
話落,張院首才意識到不妥,明聖帝向來極愛惜自己,加之他現在厭惡透了夏子衿,又怎麼可能會同意滴皿認親,什麼謀殺皇上的罪名,不過是蒙騙世人罷了。那明月公主,他曾在一次進宮給月靜安診脈時看見過,容貌的确是與夏子衿十分相似,後來更是聽說她有許多習慣同柳妃十分相像,也就怨不得明聖帝偏心了。
隻是如此對待夏子衿,實在是……張院首在心中暗歎一口氣,之前江南水災,明珠公主的法子救了多少人,他是知道的,身為大夫,最是悲天憫人,對夏子衿,他多多少少有些欽佩。
“本王自然知道滴皿認親可以,那麼換皿呢?是否可以?”夏盛卿緊緊盯着張院首,為了掩飾自己的緊張,不自覺的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雙手捧着茶盞,掌心用力,差點兒将茶盞捏碎,面上卻是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張院首心中跟明鏡似的,老實的點頭,看着夏盛卿面上不自覺間流露出來的笑意,禁不住疑惑,就算這方法行,夏盛卿又能用什麼法子讓皇上同意換皿,要知道換皿可還不如滴皿來的簡單。
“張院首,府邸到了,您快下馬車吧,莫要讓令夫人等着急了。”不等他繼續想下去,夏盛卿已經撩開車簾,對着他做了個“請”的姿勢。
張院首當即收回思緒,踩着腳蹬下車,夏盛卿看着他進府,才叫車夫駕馬趕往天牢。夏子衿在牢裡待着,想了無數的法子,都不知道該如何出去,她此次,似乎真的是在劫難逃。
她禁不住苦笑,原以為她已經不同上一世,能夠決定自己的命運,沒想到,還是落到這個地步,縱然她扶持柳氏又如何,到底是外力,柳老夫人就算是對她感到歉疚,也絕不會為了她劫獄,賠上整個柳府。
至于榮遇,她原本就沒想着讓他知道這事,還是真文真武自作主張,将消息傳給他,到現今也沒什麼動靜,想必榮遇不會那般糊塗。至于夏盛卿……夏子衿想到這兒,眼底泛出嘲諷來,自打她入獄以來,就不曾看到他,更是沒有收到絲毫消息。
正想着,就聽門口傳來獄卒行禮的聲音,她眼珠子動了動,就看到夏子衿踏着一地的潮濕黴氣走進來,夏子衿憋了這麼久,再見到夏盛卿之後,到底是沒憋住,直接哭了出來,“盛卿……”
誰都怕死,她也不例外。夏盛卿從未見過她如此蓬頭垢面脆弱不堪的樣子,猛然轉身,一手掐住獄卒的脖頸,猶如看着死屍一樣的盯着他,“你膽敢如此對待公主?給本王将門打開。”
獄卒被掐的臉色發紫,連忙顫抖着手從腰間摸出鑰匙,遞到夏盛卿跟前。夏盛卿皿紅的雙眼這才找回焦距,冷哼一聲,将他甩到一旁,看着他撞到桌子昏死過去,唇角咧出了冰冷的弧度來,随後打開牢門。
夏子衿看着他為自己出去,在牢房裡待了幾天,逐漸變得冰冷的心一點點回溫,“盛卿,你這樣,會惹來麻煩的。”
“子衿,你冷不冷?”夏盛卿瞧着她衣衫褴褛,抓過她的手掌,就是一片冰涼的觸感,下意識的問出口,“有沒有受欺負?”牢房這樣的地方,怎麼能是夏子衿來的地方,此刻看着她這個樣子,夏盛卿更是一分一秒都等不了了,恨不得立刻将他接出去。
禦書房外,柳安祁和柳安爍挺直了腰闆跪在大理石上,目光堅毅,小夏子看着他二人滿臉堅持的樣子,無奈的歎了口氣,“兩位大人,皇上說了,不見任何人,兩位大人還是回吧。”
明聖帝現在是鐵了心要處置夏子衿,自然不會給他們求情的機會。柳安祁禁不住咬緊唇瓣,“公公,求您進去通報一聲,明珠公主實在是無辜啊!更何況,此事還沒有準确定論,僅僅憑着祖母的指認就斷定公主身份的真假,實在是草率啊!還請皇上允準滴皿驗親。”
小夏子聽着他這樣說,不由吸了口氣,臉上滿是難色,“柳大人,您就别為難奴才啦,皇上可是嚴令禁止,不準旁人為明珠公主求情,您若是再堅持下去,隻怕皇上連大人您都要一起治罪了。”
柳安爍頓時急了,剛準備張口,禦書房的門就開了,一道身影款款自裡面走出來,柳家兄弟下意識的看過去,先是一怔,随即面上就露出失望的神情來。從禦書房走出來的柳念廈自然沒有錯過他們眼底的神情,握在一起的手掌不由自主的掐緊。
若說她原本替代了夏子衿的位置時還有些内疚,那麼現在,她就是巴不得夏子衿早點死了,這樣她的身份就不會有人識破了。夏子衿入獄之後,她自然而然就成了明聖帝的親生女兒。
至于明聖帝先前給夏子衿的那些疼愛,也是悉數轉到她身上來。由此,她才清楚的意識到,公主和平民的差别。她再也不想回到之前那種饑一頓飽一頓,随便什麼人都能夠欺淩她的日子了。所以……夏子衿必須死!
柳念廈的臉上一瞬間扭曲起來,但是還不等柳安爍看清,又恢複成出來時含羞帶怯的樣子,走到他們跟前來,福了福身子,“表哥。”
她轉而看向小夏子,皺了皺眉,“公公,不知,兩位表哥為什麼跪在這裡?”
小夏子尴尬的笑了一聲,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柳念廈瞧着他這副模樣,心底就猜到了三分,恨恨的咬牙,扭頭看向柳安祁,“表哥,父皇他現在心情不好,許是不願意見你們的,你們若是有什麼難處,不妨告訴我,等趕明兒,我進宮拜見父皇的時候,替你們說一說。”
話語裡全然沒有身為公主的架子,十分平易近人,隻是不知為何,小夏子瞧着她這樣子,心裡别扭的緊,總覺得有什麼不和諧的地方。然而他瞧了半天,也沒有瞧出什麼來,隻能無奈放棄心頭的猜測。
柳安祁轉頭同柳安爍對視一眼,随後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起身回禮,“如此,就要麻煩明月公主了。”至于她喊的表哥,他們卻沒有接受。
柳念廈氣的咬緊牙根,面上還要裝出大度的樣子來,與他二人一起順着路徑往宮外走去。
夏天勤在夏子衿入獄之後,就忍不住長出了口氣,此刻進宮,就見柳念廈與柳家兄弟走在一起,不動聲色的投過去個警告的目光,迅速擦肩而過。柳念廈一瞬間臉色蒼白,等着他徹底消失,才松了口氣,心頭恨到極點。
她差點兒忘了,夏天勤和宮裡的蓮妃都是知道她的來曆的,他們讓自己代替夏子衿,必然不僅僅是為了除掉她,隻怕是要她哄好皇帝,好為他們謀利,若是如此的話,她豈不是成了一輩子的傀儡。
想到這一茬,柳念廈眸子裡閃過一絲很辣,尖銳的指甲直接掐進掌心。不,她絕不做别人手裡的棋子,好不容易獲得了公主身份,她怎麼甘心再受人控制……柳念廈咬緊唇瓣,腦子裡千回百轉,掠過一道道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