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各施手段
明聖帝絕對不願意承認錯誤,那麼這個錯隻能由她背。夏子衿眼底浮現嘲諷,尖銳的指甲掐進掌心,望着柳老夫人的眼眸滿是嘲諷,柳老夫人心口一疼,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确是由于她的錯認,才導緻她落入這個境地。
夏子衿收回視線,緩緩跪在地上,“不知皇上可否告知民女哪裡大膽了?當初,是皇上派去的人拿了信物,說民女是您的皇兒,是公主,民女何曾自己認過?”
就算是明聖帝鐵了心要責怪她,要她的性命,也堵不住她的嘴,無論如何,她都要為自己辯上一辯,兩行清淚順着她的臉頰流淌而下,襯的她越發凄楚,“民女誤以為您當真是民女的父親,才跟着侍衛回來,如今,皇上找到另一個同民女樣貌一模一樣的人,就要說民女是冒充,民女何曾有此想法?”
夏子衿淚眼婆娑的看着站在高位後的人,一字一句,字字泣皿,如同珠玉打在明聖帝的心房上,讓的他一時間愕然,緊跟着就是惱羞成怒,“縱然朕認錯了,你為何要認?你可知,這是欺君之罪?事到如今,你還要狡辯,來人,将她拖下去,打入天牢。”
一直在旁邊看着的柳念廈突然站起身,神态慌張,一張臉通紅,“皇上,許是……許是柳老夫人認錯了也不一定,民女怎麼會……怎麼會……”
明聖帝瞧着她舉足無措的樣子,眼裡明明含着淚,卻硬生生的說是不是柳老夫人認錯了,一副為夏子衿開脫的模樣,這樣善良純真,怎麼看,也更符合柳妃的性子。一瞬間,明聖帝的心就偏了,相對于一個當衆質疑他的逆女,他當然更喜歡一個聽話的女兒。
夏子衿同樣注意到明聖帝望着自己逐漸冷下來的目光,猶如利劍直接插進她的心底,将她戳的鮮皿淋漓,縱然她此前知道明聖帝皇權至上,獨斷專權,可心底對他,到底存了濡慕之情,然而經曆此事,她心底那點兒情誼頓時斷的一幹二淨。
侍衛聽見吩咐進來,望着明聖帝指的方向,上前去,拽了她的胳膊就往外走。夏子衿恍然回過神來,突然掙紮開,神情冷淡,“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您既然不願意認臣女,臣女自當遵從您的意思。”
話落,她也不等明聖帝的反應,扭頭就對着外邊走去。
柳老夫人看着她的背影,禁不住倒退一步,滿眼的滄桑,莫名的,她就覺得柳府似是要大禍臨頭了。
明聖帝的聖旨很快頒布下來,明珠公主謀殺皇上,罪無可恕,押入天牢,秋後問斬。
夏子衿在牢裡得知這個罪名時,禁不住仰頭大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柳安祁和柳安爍來時,恰好望見她這副癫狂的樣子,禁不住心中一痛,“表妹,你……你怎麼成了這副樣子?”
牢獄濕寒,夏子衿自打關進來就滴水未進,隻靠在稻草上出神。此刻聽見他二人的聲音,夏子衿才止住笑,擡手一抹,竟是皿淚,她不由怔了一下,随後腦子裡掠過前世種種,不甘心的咬緊唇瓣,倘若她是代替别人而活,那前一世那些屈辱仇恨算什麼,她憑什麼代替柳念廈承受那些。
現在,她好不容易活過來了,改變了前世凄慘,柳念廈就這麼跳出來,輕而易舉的就要搶走她的生活,夏子衿緩緩握緊手掌。
做夢!她絕不會讓柳念廈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打到她。想到這兒,夏子衿深吸了一口氣,微微一笑,唇角就染上春色,轉頭看向柳安祁,“我怎麼成了這副樣子?自然是因為柳老夫人她不肯認我。”
話語裡的涼薄猶如冬夜裡呼嘯而來的北風,狠狠的撞擊在柳家兄弟二人心頭。柳安祁一瞬間容色雪白,一句話也吐不出來,倒是柳安爍,不服氣的開口,“表妹,你怎麼能這麼說祖母,祖母她也不是故意不認你。”
“表妹?”夏子衿冷笑連連,“我與你們相處這麼久,竟還不如一個剛來的女子,又何談親人。兩位,還是早些走吧,牢房寒涼,傷了身子就不好了。”
與此同時,榮王府,榮遇看着手中的書信,手背青筋暴起,咬緊牙根,眸中糾結之色不斷,榮王妃路過他的房間,就從窗戶看到他一臉的痛苦之色,不由歎了口氣,推開門走進去。榮遇立刻将手中書信塞進袖子裡,面上揚起勉強的笑,“母妃,您怎麼來了?”
“遇兒,若是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事後大不了去你外祖那躲一躲。”榮王妃看着他,半晌後突然起身,一言不發的往外走,直到門口,才忽然停下腳步,淡淡的吐出這麼一句。
榮遇一愣,緊接着就明白過來她的意思,眼底浮現震驚,怎麼也沒有想到榮王妃竟然會支持他。隻是……榮遇握緊手掌,母妃大度,他又怎麼能因為一己之私,連累父王,連累榮王府。
想到此,他禁不住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将袖中信件取出,撕成碎片,扔進腳下的銅盆裡,站起身,展開白紙,寫下靜觀其變四個字。
真文真武收到來信,皆是滿嘴苦澀,榮遇的難處,他們不是沒有想過,可若是他願意出手,明珠公主未必就沒有一線生機,可榮遇選擇了袖手旁觀。如此看來,夏子衿怕是難逃這一劫了。
月靜安在夏子衿被關入天牢後的第二天就醒過來,嬷嬷親自向她說了這個好消息,可惜的是,皇後僅僅是被禁足三個月。不過,就是這樣的結果,依舊讓她心情舒暢了許多日子。
張院首自然日日前來為她請平安脈,先前她之所以會那麼巧合的落胎,就是吃了張院首給她的藥丸,時機算的正好,說起來,此事還要感激張院首。月靜安的眸光落到正在把脈的張院首身上,漆黑的宛若幽潭的眼眸閃過莫名的笑意,“張院首,本宮聽說,張夫人最近似乎懷孕了?”
見她提起此事,張院首不敢置信的擡起頭,他還以為此事瞞的天衣無縫,自以為正在逐步脫離月靜安的控制,可現在看來,一切都是他在癡心妄想。他昨日才診斷出夫人有了身子,今天消息就傳到了月靜安這裡,張院首滿眼的惶恐,冷汗順着額頭滴下,“娘娘消息靈通,内子的确是懷有身孕。”
事到如今,他再想逃離月靜安這條賊船是不可能了,若是他敢生出别的心思,隻怕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他的夫人。張院首吞了吞口水,按下心頭的忐忑,隻期盼月靜安不要再做出叫他更加驚恐的事情才好,先前陷害皇後,若是被查出來……
一想到這兒,張院首就噩夢連連,欺君之罪,罪無可赦。月靜安看着他額頭上的汗水順着臉頰一滴滴落到紅色的毯子上,勾唇一笑,“張院首不必緊張,本宮隻是随口問問,你為本宮調養身子有宮,本宮這也沒什麼好謝的,倒是有一株此前懷孕皇上命人送來的鹿茸,你且帶回去,給張夫人補補身子。”
張院首尚未回過神,就見嬷嬷捧了個匣子出來,他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接住,緊跟着臉色就變了,隻覺得手中似乎捧着燒紅的金子,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他好不容易才咬牙将匣子收進袖子,擡手對着月靜安行禮,緩緩退下。
剛一出了宮門,還沒有走幾步,就望見不遠處,一襲紫色朝服的夏盛卿正靜靜的等着他,張院首頓覺如墜冰窖,牙齒都上下打顫起來,隻盼夏盛卿不是過來找他的。然而下一秒,他就知道自己猜錯了,眼睜睜的看着夏盛卿筆直的朝他走來。
夏盛卿想了許久也沒有找到解救夏子衿的辦法,唯一的法子似乎隻有提前引動明聖帝身上的毒藥了。隻是這辦法卻不能讓月靜安知曉,月靜安定然不會同意讓他這麼做。而且,這辦法十分兇險,日後明聖帝追查起來,也有暴露的可能。可她一想到夏子衿在牢獄裡受苦,再也忍不下去。
倘若日後明聖帝查出端倪,他就搶先認罪,保全月靜安,如此一來,他也不算對不起母妃。夏子衿握緊手掌,看了眼月靜安的寝宮,沖着張院首略一抱拳,“張院首方才可是去給蓮妃娘娘診脈去了?”
張院首本就心虛,此刻聽着他這問話,後背登時冷汗涔涔,他擡手抹了下額頭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滴,尴尬一笑,“是,九千歲這是去進皇上嗎?”
“不,本王是來找你。”夏盛卿在張院首絕望的眼神中緩緩搖頭,“張院首,本王恭候你多時了,不知道張院首可否移步。”
張院首看着他笑眯眯的樣子,猶如看見一隻巨獸在自己面前大張嘴巴一樣,他雙腿不由自主的打顫,好大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慢騰騰的跟上去。夏盛卿用餘光瞥見他的動作,唇角掀起一抹誓在必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