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老夫人明白過來,這是林清婉覺得兩家家世相配所以才提起的,并不是尚家那邊看中了周通。
周老夫人沒有再問她尚丹蘭的情況,而是說起其他事,半途中又去找小方氏說話。
要了解一個女孩,那就得先了解她身邊的親人,她不好找尚丹蘭說話,卻是可以找小方氏的。
因為今天是最後一日,所以文園允許每一個女孩從這裡剪走一支梅花,大家正在四處找好看的梅枝。
尚丹竹瞅準空隙就拉住尚丹蘭和林玉濱,手指着林玉濱問,“林表姐,你老實交代,林姑姑是不是在給二姐姐說親?”
尚丹蘭臉色一紅,忍不住推了她一把嗔道:“你胡說些什麼?”
尚丹菊也湊過來小聲道:“我看是,不然周老夫人誰也不拉,為什麼就單拉住二姐姐?”
林玉濱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這邊,這才低聲道:“我姑姑說還得看周通那品性改過來了沒有,周家雖家風不錯,但也不能忽略了周通的性格,這好竹出歹筍的也不少。”
尚丹竹眼睛一亮,“所以林姑姑真真是在給二姐姐說親了?”
林玉濱就看着臉色通紅的二表姐笑,“其實這也是大表哥托付姑姑幫忙看的,二表姐,大表哥沒告訴你嗎?”
“他怎麼會告訴我這個?”尚丹蘭嘟囔了一句,臉色飛紅,轉身便走,“快走吧,一會兒盧靈她們該找我們了。”
後面的三個小姑娘抿嘴一笑,樂哈哈的跟了上去。
尚丹蘭忐忑又高興,她的婚事一直沒人管,她一個女孩,膽氣再大也不敢主動提的,所以隻能稀裡糊塗的任由家裡拖着。
可午夜夢回時,她不是不擔心的。
擔心自己錯過花期,以後會被家裡稀裡糊塗的随便找個人嫁了;也擔心家裡找的人不好,讓自己所嫁非人。
不管怎麼樣,現在總算是有人想起她了。
尚丹蘭是認識周通的,今天之前,她還真不會把對方當成未來的一半來想象。
現在嘛,尚丹蘭也有一些嫌棄就是了。
他們的關系并不怎麼好,當然,面對面的沖突還沒發生過,但因為他經常針對林表妹,所以她們三姐妹平時沒少跟他鬥。
待冷靜下來,尚丹蘭隻要想到她說親的對象是周通就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就好像有一條小狗,每日在你經過時都要兇巴巴的沖你吠,然後你也讨厭它,可是有一天有人講它抱到你跟前,告訴她,這就是你的小狗,以後它要陪着你到終老……
那種既嫌棄又了然的心情……
尚丹蘭打了一個寒顫,将手上起的雞皮疙瘩抖落,在大嫂旁敲側擊的詢問周通時選擇了沉默不語。
其實她年紀還小,也沒必要急着說親的。
小方氏似乎看出了她的不情願,就低聲勸慰她道:“我看周老夫人對你很滿意,周家後宅是周老夫人做主,周夫人品性良善,也很好相處,你嫁過去日子不會難過的。”
見小姑還是不說話,她又道:“我聽說周通讀書很好呢,比明傑還好,你就在旁邊女學,應該聽說過他吧?”
何止聽說,他們還常在門口碰見,然後互相甩眼刀呢。
小方氏忍不住捅了捅她道:“你心裡是個什麼主意倒是說啊,周老夫人約了我十二一起去廟會,你要是願意我就去回一聲,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尚丹蘭咬了咬嘴唇道:“周通那人有些小肚雞腸。”
“嗨呀,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男人小肚雞腸不是常事嗎,你大哥也記仇得很,沒看出他哪兒大方了,可我不也跟他過了這麼多年嗎?”
尚丹蘭張大了嘴巴道:“我大哥小肚雞腸?”
小方氏就翻了個白眼道:“你以為他有多心兇寬廣呢?我告訴你,男人啊其實都一個樣兒,隻要婆婆好相處,你這将來的日子就算好過一半了。”
“那大嫂覺得你現在的日子過得好嗎?”
小方氏臉色微紅,但她和小姑一直比較親,便直言道:“你大哥雖有好色的毛病,但對我還算不錯,這日子還算好吧。”
“可我母親……”尚丹蘭話一頓,但意思明了,她道:“您不也說了您現在日子還好嗎,可見這成家還是不能隻看婆婆,關鍵還是在丈夫身上。”
小方氏張了張嘴,“這,這怎麼一樣呢,母親雖不管家,但也沒怎麼為難過我。”
她頓了頓後小聲道:“小姑,咱家的情況和别家的不一樣,你要看就看老太太和二太太,她們才是正常的婆媳呢,你想,要是老太太不好相處,二太太的日子得多難過?”
至于她婆婆,一年到頭都不出院子一趟的人可以當半個死人來看,不必當做案例來看。
尚丹蘭揪着手絹沒說話。
小方氏繼續勸道:“其實周家算不錯的了,我沒見過周家的公子,但僅看周老夫人和周夫人就知他們家的人不難相處。
你也知道,哥嫂沒本事,這門親都是靠林姑姑才牽上線的,要是換你哥哥,他能給你說什麼好親?
他認識那些人,家世不錯的多半是跟他一樣喜歡吃喝嫖的,有的比他還不如了,簡直是五毒俱全。
家世差一些的更不好了,那樣的人都能跟他混在一起,圖什麼?還不是我們家的權勢地位?
你嫁到那樣的人家,我隻是想想都替你心痛。”
尚丹蘭咬了咬唇,最後低頭道:“我聽嫂子的。”
“這就好了嘛,隻是去看看,也不一定就是他們周家了,林姑姑說了要問你的意見,你要是不願意,我們再找就是。”小方氏笑道:“哥嫂認識的人少,可林姑姑認識的人多,現在你大哥正跟她做生意,多求幾個恩典就是了。”
尚丹蘭擡頭看了外面一眼,低聲道:“布匹生意不是了了嗎,大哥還跟林姑姑做什麼生意?”
小方氏滿臉笑容,“林家别院不是種了許多果樹嗎,去年秋天收了不少果子,賣不出去那麼多,剩下的都做成了果子酒和果脯等,你大哥看上了果子酒的生意,正悄悄的和林姑姑談呢。”
去年尚明遠倒賣糧食賺了一筆,用這筆錢與林清婉買了不少錦绫綢緞,僅幾個月的功夫,這筆錢又翻了幾番。
手中有錢心不慌,反正現在小方氏開心得很,覺得哪怕分不了家,必須得留在尚府看二房的眼色過日子,那也舒爽多了。
尚明遠正偷偷的要組一個商隊呢,交給他的奶兄去幹,賺的錢都算在她的嫁妝中,哪怕到最後要分家也算不到她這邊來。
以後不管是養孩子,還是尚丹蘭出嫁,他們都能拿得出錢來,不必盯着公中。
所以小方氏信心滿滿的和尚丹蘭道:“嫁妝什麼的你都不必擔心,我跟你大哥給你備好,你隻要選中人家就行。”
尚丹蘭臉色更紅。
與此同時,周家那邊,周通差點從地上蹦起來,“你說誰?”
周刺史瞪了他一眼,“毛毛躁躁的成何體統?”
周通站好,但眼睛依然瞪得老大,“不是,祖母您剛才說我要跟誰說親?”
“尚家的二小姐,怎麼,你認識?”
周通磨了磨牙,他何止認識啊!
“他何止認識啊,兩年前還欺負過人家呢,”周刺史一點面子也不給他兒子留,笑呵呵的對他娘道:“不過他也沒落着好,叫人砸破了腦袋。”
周老夫人吃驚的瞪大眼睛,問道:“這是怎麼說?”
周刺史瞥了眼臉色通紅的兒子,将當初周通在路上挖坑要坑人的前因後果說了,“這小子一直有些不服氣,這兩年沒少跟那邊的女學生争高低。”
周刺史含笑道:“聽說他現在是盧氏家學裡最不受女學生歡迎的男學生。”
周老夫人聽得心塞塞的,看着傻孫子道:“這是沒開竅啊。”
周夫人則在教訓兒子,“跟同學要好好相處,怎麼能跟人争長短呢?更何況對方還是女學生,你更該讓着人家才是。”
“好了,好了,”周老夫人頭疼的道:“不管怎樣,十二那天你都得陪我去上香,你要不願意,那就見一面就算。”
周通癟嘴道:“上學的時候每天都能碰見,還用得着特特去廟會見?”
他這不是自找麻煩呢?
周老夫人瞪了他一眼道:“你閉嘴,你是男孩子,對女孩子應該知禮謙讓,你這樣還想不想娶媳婦了?”
周通不屑的道:“天下女子千萬,我幹嘛非得娶尚家的姑娘。”
“好,我們不娶尚家的姑娘,”周老夫人淡淡的問道:“那我問你,在蘇州,與我們周家門當戶對的人中,哪個姑娘會對你好感多一點兒?”
周通自信滿滿的張嘴就要說,結果卡殼了,張了嘴半天也沒想出來。
周老夫人就點着他的額頭問,“你說你這孩子是不是傻,盧氏家學裡的女學生都是跟你門當戶對的,結果你把人家全得罪了,你說你還要不要娶媳婦了?”
周通憋了半天道:“不是還有蘇州外的人家嗎?”
“蘇州外的誰認識你周通是誰啊?”
周刺史在一旁幸災樂禍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