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_81345如此,壁珠的承寵便成為了事實。
在一夜的侍寝之後,慕容景天冊封壁珠為更衣不說,更是親賜了“裕”字為封号,暫居春熙殿,待帝後商讨之後再安排合适的宮室。
乾元宮中,清晨的陽光輕輕流轉與窗檐之上,加上幾支撲零零的鴿子飛過,倒是也添了幾分生機。
内殿之中,皇後雖然由着軟玉伺候着勻面梳妝,可皇後自己卻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鏡中的自己。
或許是因為有孕辛苦,皇後的眼角的紋絡顯得更加明顯。皇後微微捏了捏自己的胳膊,隻覺得皮肉松散地已經不成樣子了。
皇後微微擡起頭,瞧見自己這般憔悴支離的樣子,不由得撫着臉頰,哀聲道:“本宮當真是老了,這一有孕,便出斑了。”
軟玉微微一怔,卻是道:“皇後娘娘,您可别這麼說。這女子有孕本就容易出斑,待您瓜熟蒂落之後,那黃褐色的斑紋自然會下去的,斷斷不會損傷皇後娘娘的傾城容貌。”
皇後略微搖了搖頭,轉而苦笑道:“說到底,本宮的年紀可是在這兒放着呢。即便因為本宮有孕,皇上多憐惜一些,也不過是走走過場罷了。旁的不說,如今皇上子嗣稀薄,唯有本宮與趙貴人有孕……”
但見皇後随手拾起一朵珠花在鬓邊比着,低低開口道:“本宮聽着,太後娘娘的意思,仿佛是等過了十五便要準備選秀了。”
“是――”軟玉微微颔首道,“近些年來,未央宮中妃嫔折損頗多,皇上身邊也的的确确是需要一些新人進來了。更何況,距離上次選秀已經過了多年,若是再不補充點新人進來,也是不成樣子。”
說罷,軟玉卻是眉眼一沉,低低開口道:“說到新人,皇上昨個兒倒是新寵幸了一名女子,隻是想必還沒來得及跟皇後娘娘說……”
“哦?”皇後聽到慕容景天又有新歡,不由得微微蹙眉道,“怎麼,皇上竟寵幸新人了麼?”皇後将那朵珠花拿下,方才道,“可是宮女麼?”
軟玉怯怯開口道:“啟禀皇後娘娘,正是。”
說罷,軟玉咬了咬牙,勉強道,“隻是,皇上若是寵幸了普通宮女也就便了。皇上寵幸的,偏偏是柔儀宮的掌事宮女,淑妃娘娘的心腹之人,壁珠。”
皇後微微一怔,手中的珠花便掉在地上了。皇後紅唇微動,似是不信似的道:“宸淑妃宮裡的?”
隻見皇後微微側過身子,不由得咋舌道,“宸淑妃最是愛重皇上。而且,宸淑妃雖然不似賢貴妃那般沉不住氣,可到底也見不慣皇上寵幸新人。怎的還是――”
軟玉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奴婢也不清楚。隻是,皇上似乎很中意壁珠樣子。昨夜侍寝之後,便冊封為更衣,更是賜了‘裕’字做封号。”
說罷,軟玉微微屈膝,正視着皇後的眼睛,這才咬牙道,“這《法言・孝至》有記,‘天地裕于萬物’,這個‘裕’字,可是相當尊貴的。旁的不說,即便是李淑媛生養了二公主,如今也是沒有封号的……”
“本宮明白的。”但見皇後略一蹙眉,随手合上了那盒螺子黛,冷然開口道,“其實裕更衣長相不錯,更是個極為機靈的。相比着宮中女子的唯唯諾諾,更是個活潑可愛的。這皇上一向喜歡心地單純的女子,裕更衣若是再用些法子,的的确确是能入皇上的眼。”
軟玉微微颔首,旋即垂着眼眸道:“是。其實即便裕更衣承寵又能如何?裕更衣出身奴籍,身份可是比樂府的歌姬還不如,是萬萬上不了台面的,隻要長得賞心悅目也就是了。隻是――”
說罷,軟玉話鋒一轉,沉聲道:“隻是,皇後娘娘,奴婢想着,裕更衣的承寵隻怕是與淑妃娘娘有說不清的關系。”
說到此處,軟玉不由得頓了頓,方才道:“奴婢聽聞,昨個兒黃昏裕更衣與皇上相遇,那時候穿的可是用月影綢制成的衣裳。那月影綢頗為珍貴,即便是貴嫔或者是婕妤也不是說能用便能用的。”
見皇後神情淡然,軟玉便繼續道:“隻是,那月影綢雖然名貴,卻是實打實的好東西。女子若是穿了用月影綢制成的衣衫,便更是顯得楚楚動人,分外婀娜。再加上壁珠精心打扮過了,也難怪皇上把持不住。”
“皇上是男人,男人就是喜新厭舊的。本宮沉浮後宮這麼多年,難道還看不穿麼?”皇後随手戴上了玲珑護甲,旋即冷然道,“隻是,本宮不曾料到宸淑妃竟還有這般心思。”
軟玉裝作不知似的問道:“淑妃娘娘有何心思?”
皇後嗤笑一聲,冷冷開口道:“那還用問麼?宸淑妃連喪兩子,損傷了身體,以後隻怕也是不會有孩子了。而如今,本宮與趙貴人皆懷有身孕,便是實打實的恩寵。等過了新年,太後娘娘又要給皇上操持選秀。等新人們一股腦地進來了,宸淑妃便更是心驚膽戰的。”
說罷,皇後眼眸一沉,這才冷然道:“皇上這麼多年的内寵還少麼?即便她蕭绾心再如何會體察聖心,可舊愛年老色衰,新歡卻蜂擁而至,皇上還能把持得住麼?宸淑妃即便得寵,可結局也必定是失寵了。”
軟玉微微點頭,旋即道:“那麼,皇後娘娘您的意思是……”
隻見皇後目光一狠,冷然道:“宸淑妃必定是存心讓裕更衣承寵,以幫襯着自己固寵。隻是,将自己的心腹親手送上皇上的龍床,本宮自問可沒有那麼好的氣度!即便本宮送了靈芝給了皇上,也是看靈芝懦懦的不善言辭,翻不出天去的緣故。倒是宸淑妃有本事,敢放這麼一個精怪的人兒在皇上身邊,也不怕作繭自縛!”
驟然聽到這“作繭自縛”四個字,軟玉猛地打了一個激靈,旋即勉強鎮定了心神,賠笑道:“是,皇後娘娘洞若觀火,奴婢自歎弗如――”
皇後嗤嗤一笑,冷然開口道:“本宮能有什麼,隻不過本宮是過了吃醋的歲數罷了。若是皇上寵幸個女子本宮都要吃醋,那本宮豈不是早就在醋缸子裡淹死了?”
隻見皇後略一撫桌上的鎏金嵌南珠梳子,淡然開口道:“這後宮裡的恩寵,本宮也算是看明白了。說到底,還是子嗣最為重要。至于皇上,哼,皇上愛寵誰寵誰去,本宮隻要好好生下這個孩子便是了。”
“什麼孩子不孩子的,皇後,你在說什麼?”
皇後一凜,略一旋身,便見到一身明黃的慕容景天邁步入殿了。皇後趕緊賠笑道:“皇上真是的,來了也不告訴臣妾一聲。”
說罷,皇後趕緊用一隻手支撐着腰肢,屈膝行禮道:“皇上萬安――”
如今皇後有孕,十分辛苦,慕容景天哪裡能讓皇後真行禮呢?隻見慕容景天趕緊攙扶住了皇後,笑着道:“好了,咱們是夫妻,何必拘束這這些繁文缛節,怪沒意思的。”
隻見慕容景天伸手輕輕撫了撫皇後隆起的小腹,柔聲開口道:“更何況,咱們的孩子也不希望他的母後這般勞累。”慕容景天無比慈愛地湊在皇後的小腹旁邊,笑道,“好孩子,你說是不是?”
霎時之間,皇後的臉上便漾出了幾分羞澀的笑容。隻見皇後遮掩着笑意道:“是,臣妾一切都聽皇上的。”
說罷,皇後旋即揚聲道:“軟玉,外頭冷得很,皇上大清早地過來,想必是凍着了。你趕緊端了熱茶過來,給皇上好好兒地暖一暖身子。”
“是――”軟玉應了一聲,忙去了。
慕容景天淡淡含笑,隻是牽住了皇後的手緩緩坐下,溫然道:“皇後這幾日可還好麼?這乾元宮住的可還習慣麼?”
皇後婉然笑道:“承蒙皇上關心,臣妾一切都好。過幾天便是除夕新年了,好在有賢貴妃、嘉貴妃和宸淑妃幫襯着臣妾,更是有太後娘娘在大事上點撥着不錯,臣妾也是得閑了。”
說罷,皇後勉強按壓住心中的苦澀,笑着道:“臣妾聽聞,皇上昨夜可是寵幸新人了呢!”
隻見慕容景天面露尴尬,旋即木然地笑了笑,随口道:“也不是什麼新人了。不過是柔儀宮的小宮女,朕瞧着挺機靈的,就收了。”
“是――”皇後眉心一動,聲音中聽不出是誇贊還是也揶揄,道,“宸淑妃培養出來的人,自然是機靈乖巧的。”
慕容景天輕輕咳嗽了兩聲,這才道:“朕今個兒過來,便是想跟皇後你商量商量,看看給裕更衣安排哪兒住。”
皇後眼眸一動,旋即掩嘴笑道:“皇上這話可就錯了。這裕更衣從前乃是宸淑妃的貼身侍女,若是皇上想向宸淑妃要人,也得問一問宸淑妃才是。若是要給裕更衣安排宮室,也自然得是問過宸淑妃才是。”
隻見慕容景天的眉間隐隐泛起了絲絲陰雲,隻是道:“宸淑妃固然是裕更衣的舊主,可皇後你才是真正的後宮之主。連宸淑妃都要遵從你的管束,更何況是區區一個侍女呢?皇後,你打理後宮這麼多年,事事處理妥帖得當,更是極為小心謹慎。這些事情,朕自然是要問過你的。”
“是……”皇後淡淡含笑,聲音中卻多了幾分疏離,“臣妾多謝皇上誇贊。”
不過沉默的片刻,軟玉便奉了茶水和糕點過來。皇後瞧着軟玉無比恭順地奉上糕點和茶水,便揚眉笑道,“隻是不知,裕更衣如今是住在哪兒呢?”
慕容景天喝了一口茶,道:“空着的宮室雖然不少,可都沒打掃出來,一時三刻也是住不得。隻是,自蘇貴人遷回鹹福宮之後,春熙殿就不過有個家人子住着了。所以,朕讓裕更衣先住在春熙殿了。”
“哦?是麼?”皇後淺笑道,“如今裕更衣的位分隻在從九品,住春熙殿也是不錯的。隻是,臣妾瞧着,皇上想必是很中意裕更衣的,或許用不了多久,皇上便又要晉封裕更衣的位分了。若是等到了美人、貴人或者是嫔位,住春熙殿便是委屈了。”
慕容景天微微颔首道:“朕也是這個意思。若是以後再搬到儀制高的宮室,也是麻煩。倒不如皇後你做主,給裕更衣挑一個不錯的宮室,也是省得以後麻煩。”
“是……”皇後保持着一抹極為得體的笑意,旋即笑着道,“那麼,柔儀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