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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媚好(下)

未央宮詞 木未十七 4403 2024-01-31 01:07

  81_81345“什麼?”

  小德子的這一句話,着實是驚着蕭绾心了。蕭绾心隻覺得腦袋一懵,旋即那種劇烈地疼痛便蔓延開來。蕭绾心一個踉跄,幾乎要站不住了。小德子也顧不得别的,趕忙扶住了蕭绾心。

  蕭绾心咬了咬嘴唇,勉強撐着自己道:“小德子,你說什麼?你說壁珠被皇上臨幸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小德子眼眶紅紅的,隻是哽咽着道:“是,壁珠姑娘今夜之所以沒有回來,便是因為皇上留壁珠姑娘在乾元宮侍寝了。”

  如此真切地聽到小德子說出了這樣的一番話,蕭绾心隻覺得天崩地裂。

  壁珠?怎會是壁珠?

  自己明明還在為壁珠籌謀婚事,想着辦法讓壁珠出宮去,好能尋一戶好人家。為了不讓壁珠委屈,自己便委屈了蕊珠,讓壁珠得了掌事宮女的地位;為了能安撫壁珠,自己甚至越了儀制,給了壁珠上好的月影綢制成的衣裳,隻為了壁珠開心便了……

  那時的壁珠,對自己這般感恩戴德。那時的壁珠極為感激自己的籌謀,甚至向往着能有一天離開未央宮,過她安安穩穩的日子。

  可是,壁珠又為何會被慕容景天臨幸了?

  蕭绾心腦袋一懵,隻覺得渾身都酸痛無比,沒有力氣。半晌,蕭绾心勉強擠出一句話來,道:“小德子,這件事,你無比從頭到尾給本宮說個明白。”

  小德子見蕭绾心的面色竟是出奇的平靜,心中便也是不甚明白了。隻見小德子如實開口道:“啟禀淑妃娘娘,今個兒黃昏的時候,壁珠姑娘在禦花園蕩秋千,結果恰好被皇上碰見了。”

  說罷,小德子喉嚨一動,低低道:“皇上屏退了衆人,與壁珠說了一會子話。等這話都說完了,皇上便冊封壁珠姑娘為家人子了。”

  蕭绾心顯然是極恨,幾乎要把自己的牙齒咬碎了一般,道:“是麼?既然壁珠如今已經是天子妃嫔了,便該安排宮室了。不知道皇上把壁珠安排到哪兒了?”

  小德子低低道:“皇上說,皇後娘娘才是掌管後宮之人,因此便要皇後娘娘安排妥當了。”

  蕭绾心隻覺得鼻子一酸,卻是忍不住看了小德子一眼,道:“小德子,你受委屈了。”

  小德子的笑容顯得那麼勉強。隻見小德子輕輕地搖了搖頭,道:“壁珠姑娘這一下子算是尋到了一個好的前程。隻是,淑妃娘娘,您也别太往心裡頭去了。壁珠是您的心腹,如今壁珠成為妃嫔,也能稍稍幫襯這淑妃娘娘一些。”

  蕭绾心苦笑着道:“小德子,本宮問你,這樣的話,你信麼?”

  小德子微微一怔,旋即垂下了腦袋,默然拭去了眼角的淚水。

  蕭绾心微微收斂了思緒,歎息道:“本宮隻知道壁珠一向是個心高氣傲的,一心都想嫁一個好人家。本宮知道壁珠從前出身官家,自然是眼高一些。原本本宮想着,等這陣子風聲過去了,就給壁珠指一個好人家,卻不想壁珠竟這般争氣,看上的竟然是皇上。”

  聽得蕭绾心如此一說,小德子“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哀聲道:“淑妃娘娘!淑妃娘娘!壁珠這次的确是沖撞了淑妃娘娘!可是淑妃娘娘,壁珠是您的陪嫁丫頭啊,這麼多年,壁珠沒有功勞也就苦勞。淑妃娘娘!淑妃娘娘!求求您,您饒過壁珠吧!”

  蕭绾心見小德子竟然這般為壁珠求情,不由得失笑道:“怎麼,小德子,你怕本宮吃壁珠的醋,會對她不利麼?抑或者你擔心壁珠如此得寵,本宮會心有不快,所以見不得壁珠的一點好?”

  見蕭绾心說把話得如此直白,倒是惹得小德子有些窘迫。

  隻見小德子臉一紅,也不敢擡頭看蕭绾心,隻得默然地垂着腦袋,仿佛要把自己深深地埋在蕭绾心的身影裡似的,勉強開口道:“淑妃娘娘莫不要這樣說,小的……小的……小的不敢對淑妃娘娘不敬。”

  “沒有什麼敢不敢的――”小德子的蒼白敷衍,顯然并沒能讓蕭绾心真正入耳。隻聽得蕭绾心的聲音竟顯得那麼輕松,“其實,本宮在以前的時候便隐約察覺到了壁珠這丫頭的心思。隻是礙于面子,也一直都不想多說罷了。”

  說罷,蕭绾心顫聲一笑,旋即勉強道:“隻是,本宮承寵這麼多年,遭受的明槍暗箭數不勝數。本宮原以為這丫頭會明白,活在未央宮中,明面兒上是天家富貴,裡子裡卻是命比紙薄。隻是本宮不想,這未央宮明擺着就是刀山火海,額壁珠她依舊選擇奮不顧身。”

  小德子微微一怔,旋即垂着眼眸道:“是,淑妃娘娘,小的明白的……”

  然而,蕭绾心卻仿若沒聽見小德子的話似的,竟有些魂不守舍,隻是自顧自地道:“小德子,你在宮裡生活的時間比本宮長,你又是極為門路廣的……可是小德子,難道你的日子過的就比本宮舒坦麼?”

  蕭绾心微微揚起頭,仿佛拼命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似的,哽咽道:“身為宮妃,得寵便是後宮側目,失寵便是人人棄之如履。可是小德子,你們這些做宮人的,哪一個又不是每日膽戰心驚的?活在這未央宮裡的人,哪一個是真正快活自在了?”

  見蕭绾心如此絮絮叨叨,小德子愈發不敢接口,便隻得懦懦地應着。

  終于,屋内也是長久地無言,隻剩下并不清朗明晰的的月光幽幽徘徊,伴随這屋内頗為凄涼的燭光,漾出一圈一圈淡淡的燭煙。

  蕭绾心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愣愣地坐了多久。她隻知道,或許是因為坐得太久的緣故,自己的腿已經酸麻了。蕭绾心想起身,卻不想一個踉跄暈倒在地,不省人事。

  重華宮中,蕭绾青親手将燃盡的蠟燭拿去,又換上了新燭。冰绡瞧着蕭绾青的樣子,也是心疼,便上前柔聲道:“大小姐,夜已經深了,您還是早早歇息吧。”

  “今個兒柔儀宮的掌事宮女被皇上臨幸,隻怕合宮都是睡不着了,我還能睡麼?”隻見蕭绾青嗤嗤一笑,旋即道,“不過,宸淑妃當真是好手段。見自己與皇上心生間隙而不能獨寵,便将自己的心腹送到皇上的龍床上去。如此一來,宸淑妃的恩寵便是更加穩固了。”

  聽了蕭绾青的話,冰绡不由得暗暗驚道:“怎麼,這事兒竟是二小姐一手促成的麼?”

  蕭绾青輕輕地點了點頭,随即在唇邊泯去了一絲冷冽的笑意,隻是道:“當年初入宮時,我與宸淑妃都是對皇上情深愛重的。隻是可惜,即便我使盡渾身解數,皇上對我的寵愛也不過爾爾。”

  不知為何,蕭绾青突然從身邊扯過來一把小銀剪子,旋即狠狠地剪去了新燭的燭芯,隻留下一股淡淡的輕煙升起:“我原本覺得,即便我不得寵也不要緊,隻要宸淑妃對皇上的真情實意的,我便不愈過多争寵。”

  但見蕭绾青眉心一沉,旋即道:“可是冰绡,你看看,我認為一向心地單純的親妹妹,為了固寵,甚至不惜将自己的侍女親手送上皇上的龍床……這樣的心兇城府,我怎能不怕?”

  冰绡微微一怔,旋即低聲道:“大小姐,或許……或許……或許二小姐原本也不是這樣想的。哪有深愛着男子的女子,願意親手把另一個女子送到男子的身邊呢?奴婢瞧着,這事兒,保不準兒是那個壁珠自己的主意,是不關二小姐的事兒的。”

  “哦?”蕭绾青卻是不屑一笑,轉而道,“是麼?若隻是壁珠自己的主意,我倒是想知道了,壁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掌事宮女,怎能穿得起價值連城的月影綢?那月影綢珍貴異常,即便是天子妃嫔,若是不在貴嫔或者是婕妤,也是萬萬不能穿上的。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掌事宮女,哪裡就能用得起這麼好的東西了……”

  冰绡驚道:“如此看來,便當真是有淑妃娘娘在背後指使了!”

  說罷,冰绡便是掰着手指,恨恨道:“奴婢原本還覺得奇怪呢,皇上去慈甯宮給太後娘娘請安,帶的人也不多,怎的壁珠就能掐住了皇上路過禦花園的時機,裝出一副活潑可愛的樣子,結果就入了皇上的眼呢?”

  蕭绾青恨恨地咬了咬牙齒,冷然道:“我竟想不到,這個被皇上稱贊為‘赤子心腸、坦率可愛’的妹妹,竟也是這般心機深沉之人。為了固寵,甚至不惜獻出自己的侍女。我當真是小瞧她了!”

  見蕭绾青如此憤憤,冰绡不由得擔心道:“那,大小姐,您的意思是……”

  蕭绾青咬牙道:“若是她一心一意愛重皇上,即便皇上不愛重我,我也是不願意與她作對。可是冰绡啊,她甯可讓自己的侍女替自己奪寵都不肯幫我一把,冰绡,你叫我怎能不恨?”

  驟然聽得這麼一句,冰绡不由得吓了一跳,忙跪下行禮道:“大小姐!大小姐!您與二小姐是打斷了骨頭連着筋的至親姐妹,淑妃娘娘萬萬不會對大小姐不利,而大小姐也應與淑妃娘娘一體同心才是啊!”

  “是麼?”蕭绾青卻是嗤嗤一笑,冷然道,“冰绡,我自打入宮以來,三易其主,可我的位分依舊不過爾爾。即便如今皇上肯憐惜,稍稍晉封我的位分,可是這婕妤的分位,也不過是皇上看在我入宮多年的份兒上施舍的,而非寵愛所緻。”

  蕭绾青微微仰起頭,緩緩道:“這麼多年,我雖然也曾經得寵,可那些寵愛不過想是過眼雲煙一般消散了。看起來,我此生已然無望了。”

  說罷,蕭绾青緩緩垂下了腦袋,咬牙切齒道:“如今我乃是在皇後娘娘麾下,便必定要為皇後娘娘馬首是瞻。冰绡,皇後娘娘與宸淑妃不睦已久,勢必水火不容。你說,到底哪一方有勝算?”

  冰绡想了想,旋即低聲道:“論家世,皇後娘娘乃是舞陽大長公主的夫家侄女,且皇後娘娘的母族以前是出過皇後的,皇後娘娘自然也是尊貴不已;論子嗣,淑妃娘娘連喪兩子,身體大受損傷,以後隻怕也不能有孕,更比不上還有幾個月就要生下皇子的皇後娘娘;論恩寵,皇後娘娘雖不及淑妃娘娘,可如今皇後不過有孕皇上就已是倍加疼惜,若是皇後娘娘生下皇子,便也算得上是恩寵穩固……”

  “這便是了……”蕭绾青微微颔首道,“不管怎麼想,宸淑妃都是鬥不過皇後的。”但見蕭绾青冷笑一聲,旋即道,“既然宸淑妃注定失敗,我又何必與宸淑妃牽扯不斷,白白毀了自己的前程?”

  冰绡微微一怔,卻是讪讪道:“可是……可是……可是淑妃娘娘再不好,也是您的親妹妹。畢竟,您與淑妃娘娘乃是至親的手足姐妹。”

  “親妹妹麼?”蕭绾青微微揚起頭,仿佛拼命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似的,冷然開口道,“若是宸淑妃顧及一點點的姐妹情誼,我會淪落到這種地步麼?她既然不在乎我,我又何必在乎這麼一個可有可無的妹妹!”

  隻見蕭绾青無聲無息地拭去眼角的淚水,旋即冷冷一笑,道:“我不怕!我身後有皇後娘娘,我怕什麼?再說了,一旦宸淑妃倒台,我畢竟還是皇後娘娘跟前的紅人。想必隻要我一開口,皇後娘娘也不會對宸淑妃做出過分的舉動。如此一來,倒是我在保全宸淑妃了。”

  蕭绾青默然一扶那剛剪了燭芯的小銀剪子,低低道:“我對宸淑妃,也算得上是仁至義盡了。”

  “是……”冰绡不明所以,隻得低低應着。

  說罷,蕭绾青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旋即冷然道:“好了。壁珠雖然承寵,也不過是個開始。壁珠從小便在文安公府伺候,我可是知道這丫頭的。以後啊,這丫頭隻怕是要翻出不少風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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