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我什麼事?”範宇華一臉委屈與茫然。
“是不關你的事,你不吃?”朔銘說:“起初幾天是這個質量嗎?這是什麼飯,給豬吃的都比這個好。”
“朔哥,其實我還以為……”範宇華是真以為這些都是朔銘安排的,老話說要想發衆人頭上刮,朔銘從飯菜上克扣點也正常,還有一點,朔銘一向斤斤計較,工地上用錢的時候簡直可以說锱铢必較一毛不拔來形容。範宇華也想不到對于飯菜朔銘能走向另一個極端。
朔銘也不完全是因為工人吃的不好而生氣,還有一點是自己花了鈔票卻沒得到相應的服務,而範宇華這些人卻能裝啞巴,真是心大,也能吃的下去,還沒一個挑毛病的。西紅柿湯就是一桶水,上面一點點油花花,這樣的菜還用在外面定做?
朔銘一把将範宇華推到一邊:“你以為什麼?你以為的東西都好使?”
見朔銘真的動了肝火,屈本英湊上來拉住朔銘:“朔老闆,不就是夥食差點麼,大家也都習慣了。其實我們在别的工地還不見得能吃到這樣的呢。要我說……”
“你說什麼你說?”朔銘簡直成了一條瘋狗,逮誰咬誰。幾個工人也圍上來,大家七嘴八舌的說沒事。
朔銘想了想,覺得有點對不起這些工人,疏忽是自己造成的,後果肯定也要自己承擔。朔銘說:“範宇華,過來。”
範宇華被批了一頓正不高興,朔銘叫他也隻能側着臉過來,心裡還是有點委屈。
朔銘說:“現在帶着工人去水庫餐廳,想吃什麼點什麼,老子請客。”
朔銘一聲令下,工人們歡呼起來。上次朔銘與範宇華在水庫餐廳吃了一頓,回來之後範宇華就故意在工人面前瞎掰,說水庫餐廳的飯菜多好,吃着多香,添油加醋的把一衆工人說的差點流口水。
一行人浩浩蕩蕩沖向水庫餐廳,而朔銘先是圍着工地轉了一圈,想了點事這才開車過去。
給朔銘工地送餐在這個飯館以後就不用了,欠的那些餐錢也别想要,就是給朔銘也不可能全給。送這種質量的東西擺明了是玩朔銘。第一天的飯菜朔銘倒是認真看了,質量其實還不錯,如果一直是那種品質,朔銘在這施工的這段時間至少讓飯館掙上小幾萬。可别忘了,這三十号工人的一天三餐全都是小餐館提供的。
此時的水庫餐廳倒是熱鬧的很,包間全滿,就連大廳也占了幾桌。胡科長正與幾個人坐在角落裡喝着小酒,時不時的偷偷摸摸耳語幾句。
這群工人出現差點讓這幫人傻眼。範宇華帶領着,進了水庫餐廳就像一群惡狗找地方就坐下,所有的眼睛眼巴巴的看着牆上的菜譜。
可這裡的飯菜着實不便宜,屈本英有些犯難。朔銘是為他們好,送來的飯菜退了,讓他們來這吃飯也是人仗義。可工人總不能不要臉總去點貴的菜。可在這,一個普通的有機花菜都要近三十塊。用屈本英的眼光看,這就是宰人,他麼的也太貴了。
三十個人,整張三大桌,幹了一上午活一身臭汗,沒一會整個大廳裡充斥着難聞的氣味。胡科長那一桌人簡直難以下咽了。
朔銘來的時候範宇華已經把菜點好了,一群饑腸辘辘的工人眼巴巴的等着上菜。朔銘進門,工人們立即邀請朔銘一起過去坐。
工人們最樸實,雖然有時候會有小心眼,也會有很多小心思,但歸根結底知道誰對他們好。朔銘完全可以讓工人先把那些稀湯寡水的午飯吃了在解決問題,而朔銘卻二話不說帶他們吃大餐,就好像朔銘做了什麼對不起他們的事一樣。
朔銘笑笑,随便找個位置坐下,看到胡科長正在不遠處,擡擡手打個招呼。而胡科長對朔銘相當的冷淡,隻是微微一笑。
在公衆場合,胡科長有可能不方便說什麼或者不方便與朔銘擺出太親密的關系,朔銘完全能理解。卻哼狐疑胡科長這些人是在幹什麼,仔細觀察之後發現很多人時不時的盯着一個房間看。
朔銘覺得奇怪,那房間有什麼,怎麼感覺這些人的表情很異樣。難道王副局長與屠曉壽在裡面和解?朔銘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這種可能微乎其微,即便會出現也必定會有一個中間人在場,而這個中間人的地位絕對不低。
這時候已經過了飯點,菜都基本上齊了,隻有朔銘這幾桌來得晚。一次出現兩個服務員,端着三盤菜往桌子上一放,捏着鼻子走開。
菜上桌,十雙筷子瞬間上手,幾秒鐘的時間一盤菜隻剩下光秃秃的盤子。就差把盤子端起來舔舔了。
朔銘不是沒與工人們一起吃過飯,這種情況也見過幾次,樂呵呵的在一旁看着。一分鐘不到,服務員端着另一份菜上桌,看到光秃秃的盤子還以為自己的眼瞎了。
服務員完全是一副看到怪物的表情,要知道水庫餐廳招待的一般都是管理局的人,或者是來管理局辦事順便請吃飯的人,外面是散客并不多,就算是有人來也是沖着水庫的魚美味。如今水庫沒多少水,魚也用絕戶網撈了一遍,要等到第二年開春水位上來再投放魚苗。
按理說水源地是不允許發展水産養殖業的。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諸如花鲢白鲢這種魚對清潔水質有極大的好處,投放魚苗也是為了整治水源地。所以這養殖也就合情合理合法了。很多人知道齊陽水庫産鲢魚,個大味美,沒有丁點泥腥味,隻要魚好怎麼做都好吃。可朔銘卻知道,齊陽水庫有一種細長的鲢魚,個頭不大,隻要長成五斤以上一斤就能賣幾百塊。那種魚隻是刺多,鮮美無比。
不過這次來朔銘就沒吃到過這種魚,原以為屠曉壽把包工頭叫上吃飯那次會上一盤,沒想到還是沒有,看來齊陽水庫洩洪之後這種魚難搞了。
“朔老闆。”屈本英說:“其實以後不用這麼麻煩,就算是吃不好另外點個菜就行了。你看這……太貴了。”
“吃就行了。”朔銘說:“反正不是我花錢。”
朔銘已近打算好了,既然那家飯館這麼搞事情那就不能給好臉子,這頓飯一會要上發票,等與飯館結算的時候就算飯館請的這頓,不然還想從朔銘這拿走錢?朔銘自然不會賴着不給,但手頭緊張暫時給不了怎麼辦,那就隻能先拖着。拖上一年半載少給點這個飯館也幹了,對做工程的人來說,這就是套路,别人玩自己,當然也玩别人。
屈本英沒再說話,一旁一個瘦臉工人咧嘴笑着,瞅着朔銘說:“朔老闆,這麼好的菜都上了,怎麼也不上瓶好酒啊。”
“想要喝好酒?”朔銘面含微笑:“那你點啊。”
屈本英一瞪眼:“給你臉了,下午不幹活了?就是喝酒也是你自己花錢。”
屈本英跟着朔銘幹的時間最長,這算是鐵打的營盤了,而下面的工人算流水的兵。屈本英上工時候把規矩都說了,上工期間不準喝酒不準賭錢,晚上散工那就不管了,但第二天如果身上帶着酒氣,那就歇着不能幹活。
朔銘雖然是笑着說可以喝酒,讓工人自己點。屈本英太了解朔銘了,就算酒上了這哥們喝了,結果絕不會有變,自己點的酒自己花錢,朔銘可沒說要請你喝酒。而且下午什麼也别幹了,愛幹嘛幹嘛去。
不準喝酒是每個工地的基本規章制度,很多工地甚至把這一條提升到與不帶安全帽一個高度。多少事故都是喝酒之後造成的,你不在乎自己的命可以,但别坑别人。自己死了老闆要賠錢,害死别人問題更大。
有些工地管理的比較松散,有人偷偷喝也沒事,但隻要讓朔銘知道了,絕對要倒黴。喝了酒的馬上從工地滾蛋,什麼時候醒酒身上沒有酒氣再回來幹活。工人背井離鄉是出來掙錢的,耽誤一天就少掙一天的錢。
被屈本英數落,那個工人還不服,回瞪一眼:“朔老闆都說話了,你管什麼,你比朔老闆都大?朔老闆請客又不花你的錢。”
屈本英剛要張嘴,朔銘笑着說:“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請你喝酒了,我是說你喝酒我不管,可沒說要替你花錢。”
一句話把工人噎在那,去買瓶酒心疼的要死,水庫餐廳沒有便宜酒,要真讓他買酒心疼死他。
屈本英覺得面子上過不去,這些工人可都是跟着自己出來做工的,自己的話都不聽顯得很沒面子。
朔銘說:“對喝酒這件事我倒要說幾句。第一,我從不管你們喝酒。第二,多少人喝怎麼喝都行,但隻要沾酒了就别在工地晃。第三,在工地上出了問題我隻找屈本英,你們誰都與我産生不了關系,包括今天的飯,我也是看在屈本英的面子上請的,也就是沒有他誰也沒飯吃。第四,算工錢的時候我不認識你們,我隻認識屈本英。幹了多少活我算多少錢給他。你們找我要錢要不着,懂了嗎?”
朔銘故意要這麼說,自己平時不在工地上,範宇華經驗不太足,真正鎮場子的還是屈本英,朔銘要幫屈本英立威。這樣擡高屈本英的地位才能穩定團隊,不然起了内讧,就這些工人說走就走,再找來不及也找不到。
說完話,朔銘瞅見胡科長那一桌齊齊的站起身。心下狐疑,順着他們的目光看向那個房間,從房間裡走出來一個人,朔銘也騰一下站起來,因為這個人朔銘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