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如珠如寶
此為防盜章雖然看着貌似很文藝,但實際上,大海賊紅發的暗戀之路隻持續了三天。
當那枚名為【掌中美人】的蚌殼送到艾麗卡手上的時候,有些事情就開始發生了變化。
當時,班納斯先生作為一個很有自覺的電燈泡是準備離開的,但他們家金大腿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突然開始跟他聊天。
全部話題,都圍着那枚蚌殼轉。
耐心的商人先生坐在座位上,條理清晰的開始向香克斯解釋何為【掌中美人】。
與其說是他在好奇……班納斯看着紅發男人撐着下巴、仿佛意有所指的笑容,突然就懂了他在這科普的作用。
紅發怎麼說都是大海賊時代開端時聲名鵲起的大海賊,在這個海軍和光同塵、海商四處求援的時代,他就算沒有收到過送到床邊的美人,這種東西總應該是見過的。
紅發要他說這些,不是好奇,而是要借着他的口,把這層意思說給對面的女人知道。
就是不知道這位小姐……能不能看出他的迫切了,
“這位小姐”一直垂着眼簾不知道在想什麼,等班納斯沒話找話的說到了掌中美人在生産地,她終于有反應了。
真正最高級别的掌中美人不會比一顆惡魔果實便宜多少,但惡魔果實屬于有價無市的東西,真正要看産值,這種小小的蚌殼絕對是世界範圍内都名列前茅的東西。
此時,艾麗卡眉心的痕迹深的都能夾死蚊子了:“你說所有以掌中命名的蚌類,最後交的……都是普通的海産品稅?”
班納斯不知怎麼的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哦,又歪倒莫名其妙的地方了呢。
“事實上還要在少一點,”班納斯思考了一下,苦笑着說:“這種蚌大小不定肉也很硬,比起頂級食材需要交納的稅款,大概也就比海菜稍微貴一點吧。”
說到這裡,他有些僵硬的開了個玩笑:“再怎麼難吃,畢竟也是肉類嘛!”
艾麗卡:呵呵。
雖說直接得到稅款的是原産地島嶼所屬的國家,但世界政府也會按比例得到一部分金額,當地海軍駐地的經費也是從這裡面出的。
說句不好聽的話,這個世界隻有世界政府才算是最高權力機構,所謂國家的行政級别大約和省劃等号,如果真的出現出産國隐沒這麼大宗的交易稅額,那麼按照國王聯盟成立時簽訂的條約文件,世界政府可以直接對該國進行問責。
膽敢胡攪蠻纏者,請安靜的狗帶吧。
“想什麼呢你,”香克斯看着她突然眯起來的眼睛,有些哭笑不得的敲了敲桌子:“不要一副馬上就可以搶到錢的表情啊喂,這種幾乎人盡皆知的産業可以持續十幾年,一直都是這樣的征稅的,既然一直沒有被問責,那肯定是因為程序合法啊!”
“切。”
艾麗卡一撇嘴,瞬間興緻缺缺:她倒是忘了,世界政府雖然是最高的權力機構,但本質上也是個為家族【種族】服務的行政武器――這種規模的稅額問題之所以會合法,最大的可能就是隐沒掉的金額中,最大頭的東西被送給了天龍人。
供養世界貴族是世界上所有國家共共同的責任和義務,所謂的天上金,本就是這樣來的。
艾麗卡拿着那個小小的蚌殼研究了一晚上,終于得出了一個讓她非常無力的結論:天龍人這個種群,真的完全沒救了。
真要狡辯的話,她也可以說自家親戚都是蠢蛋,不過是被那些想争權奪利的人當成大旗扯起來的罷了,但事實上,正是天龍人這個群體的存在,告訴了世界上所有妄圖踩線的人:隻要得到合理的庇護,那麼一切不可能都會變成可能。
這些用錢“控制”天龍人的人不能留,但天龍人本身,也是破壞規則的存在。
“到頭來,還是得幹這種事啊……”
越想越沒趣,艾麗卡打了個哈氣,輕輕松開五指,任由海藍色蚌殼落在地上,磕碰着滾動幾下,最後停在桌腳的陰影裡。
艾麗卡在得出自己家的傻逼親戚們都沒救的結論以後,反而花了更多的時間跟船隊裡的商人們聊天,她現在的心理狀态,更類似于【我就看看他們還能作出什麼幺蛾子】,聽得多了,最後生生出現了一種【我就想看看這個世界還有沒有救】的想法。
班納斯說底層的海兵依靠商船賺外快,他的船員說低級軍官會和海賊聯合進行交易,現在這枚掌中美人告訴艾麗卡:不好意思,最高層也在锲而不舍的挖政府牆角呢!
――很好,世界沒救了!
一個根深蒂固錯綜複雜的政府如果從根子上就爛了――艾麗卡一直知道爛,但沒想到爛的這麼徹底――那她想象中的改革根本就無法進行,也許進行了也沒有用,畢竟垂死掙紮還是要死的。
所謂天上金,是天龍人從世界各地接受的供奉,但就如這些蚌殼中被隐沒下的稅收一樣,利益的背後站的卻不止是天龍人。
底層的海軍、聯盟下的小國家、依附于海賊的海商,這是一個幾乎已經成型的世界,真說起來,世界上名聲鵲起的諸位強者,但凡有點心兇器量的,看起來都沒怎麼把天龍人當回事。
改革如果太麻煩,那就要考慮推翻重建的問題了。
艾麗卡思索了許久,終于從腦海深處挖出了一個許久不見的名字:革命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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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紅發端着盤水果推開了船長室的門,最近一直呆在其他船上的女人難得安分的等在這裡。
不得不說,香克斯其實有點生氣――他那麼用心的哄着她,旁敲側擊的說了那麼多話,對嬌氣的公主殿下像是保養蘭海葵一樣精心――然而這位公主本人在他旁敲側擊的第二天開始在船隊裡上蹿下跳,活力四射的看不出任何需要被人小心照顧的意思。
香克斯是個海賊,就算不提什麼掠奪的本性,他作為一個男人總有點占有欲吧?每天聽着自己強取豪奪□□對方的傳言,結果他其實連親都沒親到過對方!
――然後她終于跑回來了,我還得給她削好水果等着投食。
“今天做什麼去了?”
“幫一個小姑娘處理了他們船上的賬目問題,眼睛都快看花了。”
香克斯看着她揉眼睛的動作,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那就快點吃東西睡覺吧,辛苦的勞動者小姐。”
“勞動者?”
艾麗卡打了個哈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我是殘忍的剝削階級,喝着底層民衆榨出來的鮮皿過活,你才是故事的主人公。”
她面無表情的用播音腔開始感歎:“偉大的、堅韌的、在壓迫之下奮起反抗、并且庇護者弱者的男人,最自由的海賊!”
香克斯額角一跳:“你這都哪聽來的?”
“三角鐵商船上那個小姑娘說的啊。”
艾麗卡撐着臉側打了個哈氣,整個人都縮進了牆角的陰影裡,過了許久,香克斯聽到她啧了一聲,然後微妙的有些不情願的說:“解救奴隸船,擊殺劫船的海盜……”
她頓了一下,問:“聽說你還出錢幫北海一個小島建了碼頭?”
香克斯哈哈一笑,伸手撓了撓耳朵。
“……我忘了。”
“無所謂,”艾麗卡松懈下來靠在牆壁上,擺了擺手:“你不記得沒關系,被你幫過的人不是記得很清楚嗎?”
她有些自嘲的冷笑了一聲:“如果你是海兵,那麼作為本部大督查官,我現在就應該研究給你發個什麼級别的獎章了。”
香克斯一時居然覺得沒法接話,最後隻是順着她的話說:“那還真是謝謝了啊!”
艾麗卡被他的回答堵了一下,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樣:“香克斯。”
紅發拿着叉子戳弄着碗裡的漿果,漫不經心的回了個“嗯”。
“我覺得你對我的容忍度太高了。”
那句話雖然是她諷刺海軍的,自嘲的成分很大,但歸根結底,是在認定了海賊都是渣滓的固有認知下,感歎海軍連海賊都不如的。
如同罵人禽獸不如的時候,禽獸還很溫和的說了句謝謝。
艾麗卡看向紅發男人的背影,不知道是感歎還是提問:“說起來,你的脾氣有這麼好嗎?”
外界對于天龍人的看法艾麗卡清楚的很,商船上有些年紀不大的孩子,他們還沒學會大人掩飾情緒的方法,言談間說起相關的話題,對權利加身的天龍人隻有恐懼,而對孑然一身的天龍人,就剩下了純粹的痛恨。
“就算你想睡我,也不至于――”
“啪!”
一聲巨響打斷了她沒說完的感歎,紅發手上的小叉子還站着枚紅色的果汁,但叉子前方,連碗帶桌子全都碎成了兩半。
香克斯咧着嘴吸了口氣,閉上眼睛平複了一下呼吸,若無其事把小叉子捏成了團鐵疙瘩。
“你睡在我的屋子裡、我的床上,吃我每天準備的食物,穿我找來的衣服,表現的那麼理所當然,結論就是因為你覺得我想睡你?”
紅發的男人笑着動了動肩膀,丢開手裡的東西,上前兩步捏住艾麗卡的肩膀直接就是一個頭槌!
咣當一聲撞的艾麗卡眼前一黑,耳邊的男聲還在繼續:“你的見聞色不是很強嗎?聽不見心音就算了,你連心跳都聽不到嗎!?”
香克斯看着她懵懵然(被撞的)的表情,半蹲下身拉過她的手掌貼在自己兇口:“就算聽不出來,感覺總有吧?你聽跳的這麼快!?”
艾麗卡搖着頭平複眩暈感,看着紅發男人莫名耿直的臉,一時半會兒連生氣都忘了。
她掌心下的身體溫度很高,紅發如同外表看起來那樣是個皿很熱的人,兇前的肌肉飽滿有力,心髒震顫的聲音隔着皮肉一下一下的敲打着她的手心。
艾麗卡的手心被震的的有些癢,她動了動手收回來,卻被香克斯強行拽住不放:“你别亂動,好好聽着!”
“我聽得到。”
事實上,鑒于她BUG一般的見聞色能力,大部分人是沒辦法在她面前掩藏情緒的,她能聽到一個人【身體的聲音】,确定這個人的紅條藍條身體狀況,能聽到【自然聲音】,提前确定一些災難和變化,也聽到【物品的聲音】,确定他們的質地或是壽命。
但【這種聽】,并不等于讀心術。
她能聽出大部分的情緒,卻不會詳細的直接聽到對方在想什麼,如果結合察言觀色的能力,倒是能猜出個大概――但是有人喜歡她的這種情緒,并不在艾麗卡的辨認範圍之内。
或者說,她拿來做參考的标準,就不是正常的【喜歡】。
在艾麗卡的認知裡,唐吉诃德•多弗朗明哥對她的感情就是愛,但紅發展現的出的情緒和氣場,卻。多弗朗明哥完全不同。
既然和多弗不一樣,那應該就不是喜歡她。
如此簡單的完成了邏輯轉換的艾麗卡宮,自從在雷德弗斯号醒來看到紅發第一眼的時候,就對這個男人的态度下了個十分簡單的定義。
――這個男人,大概就是想睡她。
艾麗卡知道自己本質上并不是個多麼酷炫的人,她特别容易感情用事,并且某種意義上謎之固執。
而多弗朗明哥同樣如此――我指的是固執這一點。
但不同的是,多弗朗明哥喜歡她,而在艾麗卡本人這裡,她的良心包袱重的是海賊原住民們的十好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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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拍賣場。
那時候多弗朗明哥已經将近三米了,酒紅色的西裝,尖頭的皮鞋,紮眼的粉紅色披風全是毛毛,迎面就是一股放浪形骸聲色犬馬的荷爾蒙。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二樓入口出的她。
艾麗卡耳邊還都是奴隸們的哭喊聲――多弗朗明哥現在開的這家,就隻能算是個小作坊――不是指規模,而是對奴隸的□□水平。
真正曆史悠久品種齊全的拍賣場,每個被送上台子的人,都真的像是安靜禮貌的商品一樣。
一邊是可以被聽到的悲傷,另一邊是完全被扼殺的悲傷。
這兩種場所艾麗卡都很讨厭,前者還能當手續不合理、用類似于現在打擊盜版小商販的條例處理了,後者就真的……
講道理,那種場子辦起盛會的水平,真的和普通的節慶差不多了,甚至于有門路的才能拿到邀請函。
那些邀請函在某種意義上,甚至可以作為聖地内部時髦值的評判标準!
然後那些聲音就被蓋住了。
粉絨絨的毛毛遮住了她半張臉,艾麗卡抽了抽鼻子,配合着香水的味道,更加讓人想要打噴嚏了。
多弗朗明哥率先把煙掐了,一隻手蓋在她的耳朵上,一隻手想去遮她的眼睛。
“不敢看就别看了。”
不論外界傳言艾麗卡宮有多麼酷炫倨傲,在他心裡,艾麗卡整個人都是脆的。
三歲看到奴隸會被吓到,第一次看到死人會哭,碰到死去的奴隸就隻會躲、午睡還做噩夢說夢話,甚至于當了海軍大督查以後,都沒有讓自己的手見過皿。
――她還是個藥罐子。
小時候生病,大了點受傷,多弗朗明哥十歲爬山壁去瑪麗喬亞的那一夜,她幾乎大半的時間都在嘟囔着疼。
而多弗朗明哥負責說【對不起】。
仔細說起來,這是個責任推移的問題。
克斯莫羅和唐吉诃德之所以在一家還沒有小孩的時候,就能破例定下了婚約,為的是為了權力的結合。
克斯莫羅家有一位五老星,是可以直接進行世界決策的最高層,掌控着影響世界的五分之一的權利。
而唐吉诃德家族,則保管着有關于天龍人最後的倚靠、也是族群能立于世界定點的保證――天王烏拉諾斯的秘密。
在大海上風起雲湧,一代又一代的人傑相繼出現之後,天龍人這個團體也是會求變的。
讓唐吉诃德家的孩子,娶克斯莫羅家的女兒――用一場婚姻,就可以聯系兩個家族。
在多弗朗明哥的爺爺死去之前,這件事就已經訂好了,而當艾麗卡被生出來,卻又身體不是很好的情況下,雙方的權利聯合,變成了權力交換。
由多弗朗明哥繼承克斯莫羅家的那部分,走上前台執掌權杖,而艾麗卡将作為天王秘密的持有人,作為族群的依靠和底氣。
本來……确實應該是這樣的。
――是唐吉诃德家傻白甜的家主自己放棄了這一點。
艾麗卡三歲打電話給自己爺爺說自己要上位,老人家說是考察,但也比較敷衍。
是直到發現霍名古那腦子掰不回來了、也就是唐吉诃德一家離開瑪麗喬亞的時候,四歲多的艾麗卡才見到了自己的第一位正式老師。
因為秘密已經交付完畢了,所以唐吉诃德這個家族,終究沒有被滅口。
這是她一個人,承擔了本應兩個人一起背負的責任。
他的玻璃罐子啊……
多弗朗明哥用衣服把不說話的人攬在兇前,歎了口氣,帶着她走到包廂裡。
他環着腰把艾麗卡抱起來了些放在膝蓋上,又低下頭蹭了蹭她的發頂,最後伸手幫她把鞋脫了。
末了,捏着艾麗卡的腳腕擡起來,把她整個人團在懷裡,貼着她的臉側舒了口氣。
粉紅色的羽毛大衣能整個把艾麗卡攏住,能看到的,也就隻有多弗朗明哥兇口處露出來的黑頭發。
“膽子這麼小,”他親了親她的額頭:“還是嫌那些人髒了你的眼睛?”
艾麗卡沒有動。
――其實還是能聽到的。
她沒有霸王色,這麼多年訓練下來,被壓迫到怎樣的極限也沒有的話,大概是真的沒有了。
但同時,她的見聞色又十分出色,雖然達不到讀心的地步,但感覺一些大概的氣息還是可以的。
不論多弗蒙不蒙住她的耳朵,她總是聽得到的。
“怎麼會做這種事呢……”
艾麗卡的聲音壓得很低,與其說是問他,不如說是感歎。
多弗朗明哥順了順她耳邊的頭發,又往上攏了攏,低下頭親吻着她的眼睛,不甚清晰的問:“說什麼呢?”
艾麗卡被裹得挺嚴實,抽了半天才把手從一堆毛毛裡抽出來,在多弗朗明哥疑惑的目光下拉起了他的手,多弗朗明哥手上有一道不甚明晰的傷疤,
毛毛底下,艾麗卡的另一隻手點上了多弗朗明哥的腰側――那裡同樣也有一道傷疤。
這些疤全是他小時候流浪那段時間被追逐弄出來的,因為留的時候年紀太小,意外的有些消不去了。
“……那時候很疼吧。”
金發的男人哼笑一聲,往後一仰,将手背貼上她的臉頰,蹭着蹭着又轉過來,拇指按在她的嘴唇上動了動,複又低下頭親了一口:“今天怎麼了?”
多弗朗明哥明顯看出了她的神态不太對,嘴唇就這麼有一下沒一下的碰觸着,末了想是想起什麼一樣皺起眉頭,抵着她的額角。
“你又哪兒疼了?”
“不對,”他說:“你又對自己做什麼了?”
水水果實的副作用很多――或者說艾麗卡為了把自己的身體練成現在的樣子,需要付出的代價很多。
總之各部位的疼痛,算起來總是不少的。
一般情況下,鑒于多弗他已經挂上海賊旗出海了,艾麗卡就默認那些傷疤是他要為此付出的代價――因為了解這家夥有多讨厭海賊,多弗朗明哥私下裡基本就沒展示過傷口什麼的――而且他足夠強,其實很少受傷。
突然問他疼不疼……
這是又在自己身上動了什麼手腳,讓副作用給她疼迷糊了?
“我隻是好奇。”艾麗卡的睫毛微微顫了顫:“被傷害的人,一般會非常讨厭加害者才對啊。”
“在被壓迫的時候,腦子裡想的全是以後要那些人付出代價,要讓這種制度永遠從世界上消失。”
“我見過一個奴隸出身的人,他發誓要廢除一切與奴隸有關的制度,解救所有深受其害的人。”
艾麗卡的手附在男人的喉結上,面無表情的說:“是不是因為那段時間裡,你到底沒有像那些真正的普通人一樣,在這裡被戴上枷鎖,所以才能在之後好無所覺的……把人當做奴隸拍賣掉?”
這話莫名其妙的有種撕破臉的感覺。
多弗朗明哥靜了那麼一瞬間,突然扯着嘴角就笑了,歪着脖頸的動作頗有些放蕩不羁的味道,緊繃的肌肉帶着些青筋,帶着種異樣的潇灑直白。
“因為我本身就是惡的。”
他這時是有些生氣了,但還是沒有和艾麗卡發脾氣的意思。
“是嗎……”
艾麗卡從小就這樣,當年多弗朗明哥一槍打死了表姐送給她的那個奴隸,她也是這個樣子垂下眼睛,不知道是哭還是沒哭,安靜的不行。
多弗朗明哥最看不得她這個樣子,但又有種不知道哪裡來的煩躁,最後認輸似的歎了口氣,語氣裡帶了些不可見的煩躁。
“好了,不過是些奴隸罷了,人是最沒有前景的商品,聖地那些家夥到底是怎麼教你的,這麼多年還軟弱的像個……算了,你要是想看點别的,等晚上――”
“多弗。”
艾麗卡歎息的聲音帶着一股不可見的哭腔。
這時看去,會發現她的表情有一種很奇怪又無可奈何的悲傷:“如果真的按照這個觀念來,這些人都是不需要在意的奴隸、是沒有什麼發展前景的商品……”
“那麼你呢?”
這是個艾麗卡從不當真、而多弗朗明哥一貫刻意去避開的問題。
“如果我真的作為艾麗卡宮看你……”
如果真的是按照瑪麗喬亞天龍人的主流觀點,來看現在的唐吉诃德――
“那我應該叫你什麼?”
那也不過是個不知好歹,膽敢亵渎自己皿脈,自甘堕落的――
“廢物嗎?”
一句即出,談話終結。
從十七歲到二十歲,整整三年,艾麗卡和多弗朗明哥再沒說過一句話。
不過那個特質的電話蟲她倒是還帶着,要不是一直帶着,依照柯拉松當時就剩下個舢闆一窮二白的水平,找誰幫忙去啊?
多弗朗明哥是個從來不掩飾自己惡那一面的人,甚至對于自己已經做過的、和将要做的一切都非常坦蕩
唯一能讓他有點隐瞞意識的,也是基于【艾麗卡非常讨厭海賊】這件事,所以沒直說自己一開始辦了個海賊團。
連殺親那種所謂人性最惡的一面都能坦然接受,在看到了那一面依舊能接納他的人……
多弗朗明哥從來不覺得買賣奴隸有錯,同樣,他也從來沒有想到,從小到大都長在聖地裡的艾麗卡會介意這一點。
天龍人廢除奴隸制……
這是今年最新的笑話嗎!?
什麼……為什麼啊?
“為什麼不救柯拉桑……”
所有的質問都被掩藏在了哭聲裡,他氣勢洶洶的叫喊變成了小孩子壓抑的哼唧:“多弗朗明哥說是你在尋找手術果實,那就是你想救人的吧?”
“你能救人的話,救救柯拉桑啊!”
艾麗卡任由小孩抱着她的腿撕扯,從帽檐看下去,他臉上的白斑已經占據了大多數的皮膚,這孩子哭的每一滴眼淚都是沉甸甸的,但艾麗卡隻覺得好笑。
“我能救誰啊。”
她沒什麼意思的哼笑了一聲,伸手擡起男孩的下巴,表情全無的說:“我隻有錢啊,買下手術果實才能救人。”
“可現在我買的果實被你吃掉了,能力者是你,你能救他嗎?”
“……”
羅的心情還是恨,可他總是相信柯拉桑的,他說艾麗卡是好人,羅就當她是好人,何況從多弗朗明哥說的話看來,她貌似真的有做些什麼――但一個咬牙恨了三年多的人具現在你面前,一時控制不住也是可以理解的。
尤其這個人現在還故意踩他死穴。
羅整個人都要被悲傷淹沒了,哭的仿佛世界都模糊了,他從一開始恨自己的無力,後來恨自己找錯了人把維爾戈帶來,最後又回到了痛恨自己無力的地方,眼睜睜的看着柯拉桑死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