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風聲呼嘯,白帆被東風吹得獵獵作響。
補了一覺後,崔子軒還顯得十分疲憊,他慢慢坐下,倚着榻仰頭閉眼放松自己的肌肉。
這時,一陣腳步聲響。
一個青年公子推艙而入,他朝崔子軒的臉色打量了一眼,擔憂地說道:“聽大夫說你的傷不重,怎麼臉色這麼難看?”轉眼他想到了崔子軒在不久前刺了他自己一劍,說道:“是不是舊傷也發了?”
崔子軒點頭,他慢慢坐直,恢複了一慣的雍容姿态後,崔子軒說道:“坐吧。”
那公子在他對面的塌上坐下。
他一雙眼一直放在崔子軒臉上,過了一會,那公子說道:“這次你回到吳越後,可得好好歇歇。”
崔子軒微笑道:“多謝表兄挂懷。”
姓嚴的公子搖了搖頭,知道崔子軒不想談他的傷,嚴律接過婢女跪呈上來的茶盅抿了一口,便取笑道:“這一次崔郎娶婦,差不離把整個江南的匪衆都引來了,真是可喜可賀!”
崔子軒笑了下,他淡淡說道:“姜氏畢竟出身擺在那裡,我不在這個時候給她長臉,以後她要震住家族的那些魑魅魍魉就得多花十倍的力氣了。”
嚴律聞言點了點頭,說道:“話是這樣沒錯。”
兩人又交談了一會,嚴律見到崔子軒精神不濟,便略略告誡了幾句提步離去。
轉眼,又到夜間了。
還沒有入夜,船隊便挑好了停泊的地方,這一到夜間,船上燈火點點與天上的星辰水中的倒影相輝映,直把這一片江河襯得熱鬧無比。
姜宓咬着唇尋思了一會,她白天知道崔子軒回來後,曾經去找過他,可聽婢仆說崔子軒睡着了。現在應該醒了吧?
将近一個多月沒見,姜宓實在想得慌,呆在艙中也是坐立不安。
拿定主意後,姜宓推開了艙門。
哪知,幾乎是艙門剛剛一開,姜宓便看到了那個沐浴在漫天燈火中的颀長身影,此刻看到她,他雙眸如星笑容流轉。
姜宓的心一下子酥了,她也沒有多想,一聲歡呼聲沖了過去,重重投入了男人的懷抱。
崔子軒被她撞得倒退幾步,連忙穩住後,他咳了兩聲,伸手抱上了姜宓的細腰。
摟着她,崔子軒低沉笑道:“想我了吧?”不等姜宓回應,他又說道:“我想阿宓了。”
隻是簡單的幾個字,姜宓已然醉倒。她擡頭就着星光直視他良久,突然的,姜宓伸臂摟上他的頸脖,她毫無章法的在他下巴上臉頰上叭唧了幾下,再掂起腳把臉貼着他的臉,閉上雙眼惬意的長籲一口氣,姜宓說道:“你總算回來了,真好。”
姜宓是個很純粹的性子,她敞開兇襟後,說出的話做出的事便比一般的閨秀直接多了。
崔子軒喜歡她這種直接。
他低低笑了一聲,抱着姜宓向後退了退,一直靠到船舷,後面有了依靠後,他幹脆拖起姜宓的臀部,讓她整個人的體重都擱在他身上。
一邊撫着姜宓的後背,崔子軒一邊低頭笑看着她,信口問道:“這一個月裡都幹了些什麼?”
“學習啊。”姜宓得意的眯眼說道:“你家那些卷宗我看了一小半了哦。”
崔子軒贊道:“真聽話。”轉眼他又笑道:“有什麼不懂的嗎?”
姜宓脆脆地說道:“不懂的很多。我都圈起來了,有一些也問了你帶來的那些人。”
崔子軒笑道:“唔,很不錯。她們如果回答不了可以來問我。”
“好啊。”
崔子軒低頭看着笑容燦爛的姜宓,對上她瞳仁中自己的身影,他低下頭用下巴在她發頂上摩挲着,又道:“阿宓在道觀的那一兩年,也像這個月這麼用功嗎?”他知道姜宓記憶出衆,并且極擅于歸納知識,便又笑道:“如果那一兩年也有這麼用功,那豈不是阿宓有一肚子的才學了?”
有情人依偎在一起,剛是看着對方就是滿足的,光是呼吸着對方的體息就已飄飄欲仙,至于說什麼話那都是不重要的。
姜宓把臉貼緊他結實的兇膛,快樂地說道:“那兩年啊,那兩年我在修身養性呢。”當然,書也是看了一些的,不說她帶着的藏書,就是她母親留下來的那些個秘籍,那一兩年她可都有認真的研究。
兩人久别重逢,那還真是說不完的話。站在不遠處的崔子軒的幾個護衛,幾次準備上前,在看到自家公子掃來的目光後又不得不止步。終于,等姜宓厮纏完後,時辰也到午夜了,兩個護衛上前簇擁着腳步有點發虛的崔子軒回艙。
崔子軒的艙房外,兩個上了年紀的老人侯在那裡,他們看到崔子軒這個時候才回來,臉色都很不好。不過他們還來不及說什麼,便看到崔子軒那一臉的容光煥發,于是,他們又都低下頭不說話了。
過不了一會,婢女們服侍崔子軒洗漱睡下了。
嚴律過來時,正好看到一個管事在放飛鴿,他走了過去,輕聲問道:“公子今日的起居都寫上去了?”
那管事擡頭看着遠去的信鴿,點了點頭,說道:“公子居然為了救回姜氏傷自個那麼重,老夫人吩咐了,要知道他們每次相處的詳情。”轉眼,那管事聲音微冷地說道:“若還是太平盛世,光憑着那件事,家族就留她不得!”
嚴律沒有說話。
……
接下來,船隊開始全速行駛。
也不知是不是河道上的阻難都除去了的緣故,接下來的航程出乎意料的順利。
而到了這個時候,附近的國家都知道博陵崔氏崔子軒娶婦,所以每次船隊進入一個國家管轄的範圍時,幾乎是隔得老遠便有那國皇帝派來的船隻侯在那裡,然後送了他們很遠才揚帆離去。
崔子軒娶婦帶來的影響還不止這些,這時刻,那些個過客商人也組織了船隊遠遠侯着,等崔氏的船隊一到他們便要求加入。于是到了後來,本來就龐大的崔氏船隊又壯大了一倍有餘。
這些商船客船來了又去去了又來。這一天,姜宓起了個大早,她伏在船上欣賞着太陽升起那一刻長江的壯美時,一眼便看到了吳越國那精緻綿延的城牆。
曆時二月有餘,他們終于來到吳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