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回去,周頤沒有教周嘉念書,也沒有和家人說什麼話,而是把自己關在書房裡,一直到三更時分才睡下。第二天,到了翰林院,所有同僚們都同情的看着他,家裡揭不開鍋的老兄一臉沉痛的對周頤說道:“哎,幾日前老夫還羨慕你得了一百兩銀子,現在看來福兮禍所依,古人誠不欺我啊,周侍讀,你此次去可千萬要當心。”說罷看了一眼四周,見并沒有人注意到他,才伏在周頤耳邊說道:“能糊弄過去就糊弄過去吧,以往調查這類案子的那都
是多大的官,人家都沒敢往深了查,你這小胳膊小腿兒的,還是悠着點。”
周頤謝過這位老兄,雖說這家夥經常哭窮,而且對翰林院同僚的捐贈都是來者不拒,似乎有些二皮臉,但這幾句話還是真心為周頤考慮的。
周頤覺得可能是每次給這家夥捐的銀子都不在一兩以下的功勞?
周頤坐下後,溫曲走過來,神情複雜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以自保為重。”
周頤點頭,看了一眼四周,對溫曲說道;“溫大人,下官有話對你說。”
溫曲一頓,和周頤兩個人到了翰林院一處偏僻的藏書間。
“周頤,你有何事?”溫曲疑惑的問。
“大人,我知道這次去查案危險重重,為了不連累到你,我姐姐和令郎的親事就算了吧。”
溫曲一聽就變了臉色:“周頤,你當老夫是什麼人?難道老夫在你眼中就是那種趨利避害的小人?”
周頤搖搖頭:“當然不是,正因為大人是正人君子,我才更不想連累到溫家。”溫曲聽了,臉色稍緩和,摸了摸胡子道:“周頤,且不說我相信你會辦好這件事,就算這件事沒辦好,但也不至于連累到溫家,我們不過是姻親,又有什麼關系,這皇城根
下,你大可去數一數,滿朝的文武大臣哪家和其他人沒有錯綜複雜的關系?”
周頤當然清楚,他很清楚這件事大不了就是丢官帽,嚴重一點下牢裡關個幾年,絕對是不會威脅到生命的,但這樣一來,他的仕途也就走到了盡頭。溫家看上六丫,更大部分還在于看好他的前途,若他折在這裡,溫家還和周家做親做什麼,畢竟六丫隻是一個鄉下姑娘,一個二品大員的嫡子,就算手裡再怎麼沒有實權
,想要結一門好親事還是不難的。
溫曲就算是正人君子,但為兒子,為家族打算,這也是人的本能。與其溫家後悔,還不如他自己提出來。
“周頤,你放心,這門親事既然已經定下了,老夫就絕不會生出悔親的心思。”溫曲一臉堅定的說道。周頤點頭,其實溫曲不會悔親也在他的預料之中,第一,溫曲看好他,并不認為這次事情周頤就一定會折進去,第二,若周頤這邊剛剛遇到一點困難,溫家就悔了親,那
他溫曲以後還怎麼做人?
和溫曲談了這件事後,周頤回自己的位置坐下,手裡摩擦着昨夜寫下的方案,眼神的悠遠的看向窗外,然後站起來,堅定的走出了翰林院。
他沿着翰林院一直走到了禦書房外,守在門外的還是那個給周頤頒旨的公公。
周頤走上前,站在公公的對面:“勞煩公公通傳一聲,就說周頤有要事禀報陛下。”邊說便從衣袖裡摸出一個布袋塞到了這公公的手裡。公公用手暗暗捏了捏布袋,發現分量不輕,剛剛還吊着的一張晚娘臉立刻比花還燦爛,“哎喲,周侍讀是皇上禦封的欽差,本就有直奏皇上的權利,咱家這就去禀報,您稍
等……”
周頤被這哎喲一聲麻的身子一顫,恨不能全身上下搓一遍,面上一片誠懇的笑容:“那就有勞公公了。”
“沒事兒,沒事兒,誰叫我呀,就是幹這個的呢!”崇正皇帝這幾日被元平府的災情鬧的很是頭疼,罕見的在禦書房看起了折子,隻是越看越冒火,看看這都是些什麼,赈災的官員上奏說,災情比想象的還要嚴重,元平府
差不多淹了一半,原先帶去的赈災銀子不夠,現在還要伸手要銀子。
“嘩……”崇正皇帝将案幾上的奏折呼啦一聲全部掀翻在地上,滿臉潮紅的直喘粗氣:“一個個隻知道伸手要銀子,榆木腦袋,都該死,該死……”
公公惦着腳尖進來,見皇帝正在發脾氣,暗呼一聲倒黴,正要悄悄摸摸退出去,誰想被皇帝看見了:“站住,你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公公吓的一哆嗦,忙跪在地上,尖着嗓音道:“奴婢不敢,周頤周侍讀求見陛下,因為他是陛下封的欽差,奴婢怕耽誤了陛下的大事,這才……”“他來幹什麼?事都沒開始辦,有什麼好說的……”皇帝揮了揮手,正想讓人将周頤攆了,不過轉念一想,還指着這小子辦事呢,昨天他才表現了對周頤的看好,現在這樣似
乎有些翻臉不認人?别以為皇帝就可以随心所欲,要想馬兒跑,就要給馬兒吃草,不然真信了臣子那一套什麼為皇上肝腦塗地的鬼話,那這皇帝就要被這些“忠心”的臣子玩弄于鼓掌之間了,崇正皇帝隻是懶,但他這麼懶,還能将權利牢牢握在自己手中,在一幹臣子前吊了根胡蘿蔔,讓他們去拼去搶,從而達到朝政的平衡,可見他是個聰明的皇帝,而且是比
大多數勤勤懇懇的皇帝都要聰明,深谙帝王之術。
崇正平息了一下氣息:“讓他進來吧。”
“是”公公忙應了聲,悉悉率率的起來,弓着身子倒退出禦書房後,才尖聲叫道:“宣周頤觐見。”
周頤輕手輕腳的進了禦書房,跪倒在地:“微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
“是。”周頤起身,一直低着頭。
“三天後你就要出發去元平府了,不好好準備,這時來找朕,所為何事?”崇正冷着臉,盯着周頤問道。
周頤擡起頭,有些踟蹰的道:“皇上,微臣有些害怕。”
“混賬,你是朕欽命的欽差大臣,你怕什麼,嗯,朗朗晴天,難道還怕人謀奪了你性命不成,你若隻有這麼點老鼠膽子,那就趁早摘了這官帽……”
這可是很嚴重的指責了,一個皇帝說出這樣的話,說明在他心裡已經有了厭棄該人的征兆。周頤似乎被吓到,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帶着鼻音,一臉赤誠的看着崇正皇帝:“皇上,微臣長于微末,從未得見過天顔,那日在殿試時皇上您将微臣從二甲提到狀元,微臣既惶恐又開心,惶恐于我真的值得皇上您的厚愛嗎,又開心于十年寒窗苦讀,忠君愛國的理想終于又進了一步。微臣不知如何回報皇上您的恩典,那日大羌使者來朝,微臣自知人微言輕,說出的話可能很不成熟,但看着皇上您為大羌使者如此煩憂,微臣想,就算說出的話不成熟又怎樣呢,我也要試一試,如果能夠對皇上,對我大越百姓哪怕是有一點兒幫助,微臣就算死,也不足惜了,後來看着大羌使者對皇上您如此不敬,微臣心裡怒火噴湧,便不顧自己的身份,跳出來說話,滿朝的文武大臣誰都比我
有資格,微臣自知沒有規矩。本以為皇上您會降罪與我,卻不曾想,您竟然升了我的官,如此厚愛,微臣隻怕肝腦塗地也不足以為報。”周頤說着眼眶就紅了,吸了吸鼻子,“我知道是我那日自己沒規矩,搏了各位大人的面子,我也知道,這次的差事會非常不容易,那些大人可能想給我一個教訓,我也理解,隻是皇上,微臣擔心這一去,便再也見不着皇上您了,說句大不敬的話,皇上在微臣的心裡,既有皇帝的無上威嚴,又有父親般的慈愛,所謂君父,大抵就是如此吧,
故此才想在臨走前拜别皇上……”說罷将身子伏在地上,還一抖一抖的,似乎在輕輕的抽泣。
崇正皇帝這些年被人拍了無數馬屁,早已練就了水火不侵的金剛身,但以前對他說那些話的官員無不是官場的老油子,即便看着再真誠,皇帝也不會輕信。
但周頤不一樣啊,周頤是一個才進職場的菜鳥,他又是長于農家,哪裡見識過這些明槍暗箭呢。崇正皇帝看着周頤的後腦勺,心想這還是個十七歲的孩子呢,這個涉世未深的年齡哪裡來的那些官場混慣了的人油滑呢,自然是誰對他好,他就真心相待,想到自己幾次
提拔周頤,周頤對自己感激涕零也就不足為怪了。看看這孩子多單純,連知道那些大人想要給他一個教訓都說出來了,這要是混了官場的人,就算心裡再恨不得咬死對方,也要在自己面前說對方的好話,以顯得自己光明
磊落,就算真的要下套,也隻能在言語間隐晦的提起。哪裡會像周頤這般,這麼大咧咧的就說出心裡話。
想到這裡,崇正皇帝心裡已經将周頤的話信了大半,這是個心懷赤誠的孩子啊!他站起身,走到周頤身邊,将他扶起來。
周頤這會兒還在流眼淚,眼眶紅紅的。
被皇帝扶起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擦了擦眼淚:“皇上,微臣平日裡不流眼淚的,您别認為微臣喜歡哭……”
崇正皇帝被周頤的話語逗笑,“是不該哭了,再過幾年就要行冠禮了。”
周頤有些羞澀,忙用袖子不停的在臉上擦。
皇帝喚來内侍,對周頤說道:“去洗漱洗漱吧,有什麼委屈等會兒再給朕說。”
“皇上,微臣,微臣不該說這些的,讓皇上為微臣勞心了。”周頤一臉惶恐。
崇正帝笑着擺了擺手:“去吧,不是說朕是君父嗎,雖然是皇帝,但也是父親,對着父親,還有什麼不好說的!”
周頤頓時感動的一塌糊塗,哽咽道:“皇上,微臣何德何能,能得您如此厚愛?”
崇正皇帝揮了揮手,“去吧,你一片赤誠,怎就當不得了?”
周頤這才跟着内侍去了隔壁洗漱,等他回來後,雖眼圈還有些紅,但到底不是涕淚橫流的樣子了。崇正皇帝叫人給周頤賜坐,搬椅子進來的還是那位通傳的公公,他眼裡帶着驚奇的看了一眼周頤,嘿,這小子,給皇上喂了啥迷魂藥了,明明皇上剛剛才發了一通脾氣,
現在看着周頤眼裡竟然帶着……慈愛?
要不是地方不對,這位公公恨不得揉揉眼睛,那端着一張慈父臉的人真的是皇上?皇上可是連自己的幾位皇子都難得應付的人啊……
這位公公退出去的時候,看向周頤的眼神裡已經帶了敬畏。
周頤坐在椅子上,微微的吐了口氣。
這樣子被皇帝看去,眼裡的笑容又淺了一分:“怎麼,說是将朕當作君父,朕看你還是害怕的很啊。”周頤沒有站起來,隻是摸了摸臉,淺笑着道:“皇上,您畢竟是皇帝,我就算再怎麼大心髒,又怎麼可能将您真的當作自己的父親,您是九五之尊,就要受天下人的敬仰,
微臣心裡将您當作父親,面上視您為皇帝,這才是為臣應該做的。”
“哈哈哈哈哈哈……你小子,還很會說漂亮話。”崇正帝眼裡淺了一分的笑意立刻變濃,指着周頤大笑道。
“皇上,這都是為臣的肺腑之言,哪裡是漂亮話呢!”周頤小聲反駁道。
要是别人敢這麼說話,早被崇正皇帝叉出去了,不過這會兒他看周頤正順眼,就連周頤這不加修飾的小聲反駁,也被他看成了少年的赤誠之心。
“行了,給你一份臉面,你還敢開染坊了,說說吧,找朕到底所為何事?”
周頤就有些不好意思:“皇上,微臣确實不是單純的來向您拜别的,我是想向陛下求一樁差事。”
“哦,是何差事,你剛剛領了欽差的事宜,還能抽身作别的?”崇正皇帝發現周頤說話有着不加城府的直接,但和他說話又會感到很愉悅,也樂的多和他說幾句。
“皇上,微臣想向您讨一份聖旨,當咱們大越時報的主編。”
“何為時報,何為主編”崇正皇帝皺了皺眉,這兩個名詞他聽都沒聽過。“皇上,這時報就是将天下間所有的新鮮事彙寫在一起,每日一發,讓老百姓都知道咱們大越最近都發生了些什麼,當然不拘什麼,可以是好的文章詩詞,也可是是坊間趣
事,還可以是某位大人的事迹。咱們可以将這時報分為時政篇,趣聞篇,故事篇,文萃篇……”
周頤慢慢講着,崇正皇帝由一開始的漫不經心慢慢正了臉色。“當然,最關鍵的是,微臣知皇上明明是明君,但因坊間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對皇上您多有誤解,微臣想着,若這份時報做大了,以後刊發的數量多了,将皇上您為大越
做的事刊登在報上,讓大家都知道您的英明神武,良苦用心,我不希望您被大家誤解。”
崇正皇帝眼睛眯了眯,周頤的這話是真正搔到他的癢處了,他雖然懶,但還是想要一個好名聲的,不然也不會對史官那麼不假辭色。
而這份時報若真運作的好,讓老百姓都知道他是為了大越江山操碎了心的好皇帝,那他千古明君的美夢說不定還真的有可能實現?
崇正帝這時候雖然隐隐約約覺得這時報有點不簡單,能為他帶來好處,但他一個沒有經過輿論戰的古人怎麼也想不到這份時報日後到底會掀起何等的滔天巨浪。
崇正帝一錯不錯的看着周頤,眼裡帶着晦暗不明的神色。
周頤就像沒看見,自顧自的說下去。“皇上,其實這也是微臣一點兒不成熟的想法,在這之前我就想這麼做了,隻是沒有資格,現在見到了皇上,就想一吐為快,當然,其實微臣也有一點兒私心,微臣想着将
元平府決堤案的進程披露在時報上,這樣這案子就算是在大家的注視下進行,衆目睽睽之下,總不會有人再加害微臣了吧……”
皇帝聽了周頤這話,眼裡的猜疑盡去,這小子,真不知傻還是天真,哪裡有這麼大咧咧的将自己的目的這麼輕易的說出來的。這一刻,皇帝确信了,周頤是真聰明,不然也不想到這樣的法子,但也是真單純。想到這裡,崇正皇帝笑了,一個聰明又單純的臣子,而且年紀還這般小,自己完全可以
将他培養成心腹。更何況周頤本就對自己懷着無限感激之情。“你倒是想的周到,不過你真覺得時報這樣有用?我看你是想的太簡單了。”崇正皇帝雖然想在這時報上重新打造自己的形象,但對這時報的效果還是不太相信的。在他想
來,這時報不過是簡化版的書籍,哪裡有那麼大的威力。
周頤摸了摸鼻子:“這也隻是微臣自己的想法,成不成總要試了才知道。”
“好,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朕準了就是了。”崇正帝爽快的答應。
周頤立刻笑眯眯的道謝:“微臣謝過皇上,皇上,這時報微臣任主編,皇上您就是幕後的老闆,以後微臣若有拿不定主意的地方就來向皇上讨教。”
“哈哈哈,你小子,算盤倒是打的精,這是将朕也要拉下水啊!”崇正皇帝指着周頤笑。
“皇上,這時報會專門開辟出一個版快來報道您的豐功偉績,當然您要過目了。”周頤理所當然的說道:“不管成不成,微臣都不想讓天下人再那般誤會您了……”
崇正皇帝聽了,心下還真生出點兒感動,這孩子,還真是将他記在心裡了。
“好,朕就當這幕後的老闆,嗯,既然做了老闆,那也要幹一點兒事,不如朕給你這新的差事題詞如何?”
周頤聽了大喜:“那自然是極好的,微臣一定會辦好這差事。”
崇正帝并不在乎其他,他真正在乎的是自己的名聲,不管成不成,試試又何妨,當下喚來人,鋪開紙,《大越時報》四個大字一蹴而就。
周頤恭敬的舉在頭頂,一張嘴咧的都看見了扁桃體。
這樣不加修飾純粹的笑容将崇正皇帝也逗笑了:“這麼開心?”
周頤重重的點了下頭,“微臣終于也能為皇上做一些事了。”
崇正聽了哂笑,忽然又皺了皺眉:“等等,你這次去元平府,着實有些艱難,朕賜你尚方寶劍,有先斬後奏的權利!”
周頤一聽,鼻子一酸,又哭了,眼淚嘩嘩的流,“皇上,微臣,微臣……”
崇正皇帝走到周頤跟前,“行啦,你好歹是新科狀元,朕欽賜的欽差,動不動就哭鼻子像什麼樣子?”
“皇上,微臣也不想哭,可是微臣……微臣忍不住。”周頤癟着嘴道。
“哈哈哈哈……”崇正皇帝被逗得哈哈大笑。
周頤來禦書房的時候兩手空空,回去的時候卻得到了皇帝的禦筆和欽賜的尚方寶劍……
那公公眼睜睜的看着周頤捧着兩樣東西大步離去,待看清了周頤手裡的那把劍之後,公公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我去,那是……一定是他人老眼花,看錯了。
正在驚疑間,崇正皇帝突然叫人。
這公公便急匆匆的進去了。崇正皇帝知道,元平府的案子是一個燙手山芋,朝裡誰都不想接手,他本來對臣子們将周頤推出來是無所謂的,聽了那些人的話,他也覺得周頤是個有本事的人,說不定
去了還真能辦好這件案子。
至于周頤會怎麼樣,這完全沒在崇正帝的考慮之列。
但在周頤拜見了他後,崇正皇帝的想法完全改變了。
周頤多好啊,自己提拔他,周頤就對他滿懷感激和赤誠,而朝裡的那些大臣,即便把心肝掏出來,他們也不過面上恭維兩句,心底卻一肚子彎彎算計。
周頤能為了他的名聲辦這個大越時報,而其他的臣子呢,去隻顧着自己争權奪利。
和周頤比起來,這些家夥面目着實可憎。
崇正皇帝已經将周頤納入了心腹的隊列,自己人當然要護着了!沉思了一會兒,崇正皇帝冷着聲音道:“傳旨,邢景與楊知文為首輔次輔,元平府決堤他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兩人各停職一月,發俸半年,以觀後效。這一月内閣事宜由
内閣大臣依次頂上!”轟隆一聲,天邊傳來了一聲巨響,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