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接了旨後,送走送旨太監後,李夫人才納悶道:“這皇上怎麼想起給應茹和女婿賜婚了,他們成親的日子攏共都沒幾日了!”
倒是李将軍摸着胡子:“這事八成和周頤有關,聽說不久前,周頤辦了一個什麼招商會,直接将國庫填充滿了,如此一來,皇上厚愛周頤也就不奇怪了。”李夫人聞言輕輕一拍巴掌:“我就說,當時在清泉寺一見周頤,我就覺得他和我們應茹有緣,現在果然如此吧,打眼看去,别說滿京城了,就是滿大越,也沒幾個比周頤更
出息的年輕人,配我們應茹正好。”
李将軍在一邊摸了摸胡子:“行了,别說這些,皇後娘娘不是宣了你們進宮嗎,快去叫應茹收拾收拾,别誤了時辰。”
李夫人與李應茹收拾妥當,坐上馬車向宮裡駛去。
馬車裡,因為幾天後就要成親了,李應茹羞澀的同時也有些緊張,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到幾天後的親事上了,便沒注意聽李夫人的話。
“你這孩子,想什麼呢?娘問你,你覺得皇後娘娘宣我們進宮是幹什麼?”李應茹啊一聲,被李夫人輕輕拍了拍手背才回過神來,李夫人見她這樣子,不禁搖搖頭:“你爹說你眼裡就剩未來的女婿了,娘還替你說好話來着,現在看來,你這比你爹
說的還要嚴重啊,哎,養女兒有什麼用,這還沒嫁過去呢,魂兒就沒了!”李夫人還故意用帕子摁摁眼角。
李應茹無奈的歎一聲:“娘,你要扮,在我爹面前扮就行了,家裡除了我爹,誰不知道您的喜好?”
李夫人讪讪的将帕子拿下:“很明顯嗎?”
李應茹重重的點了一下頭:“很明顯。”
“那你爹怎麼被我一騙一個準?”李夫人嘀咕。
“那我爹是眼睛不好使呗。”李應茹聳聳肩。李夫人便上前輕輕揪了揪李應茹的耳朵:“這孩子,怎麼能這麼說你爹呢?”說着摸了摸李應茹的腦袋:“我們應如也要嫁人了,你性子一貫沉穩,娘也放心,不過娘還是要囑咐一句,嫁人了,可和在娘家不一樣了,你和娘怎樣貧嘴都可以,但嫁了人對公公婆婆就要孝順尊重,你公公婆婆看着也是和氣的人。應茹,記住,這持家知道,在于一張一弛,從來都是你敬我一分,我便回你三分,雙方都要彼此體諒。你敬重公公婆婆,和他們家人處好關系,但不表示不管對的錯的你都要聽,你得有自己的判斷,你
在盡到自己兒媳本分的時候,也要守住自己的底線,這樣,兩相好合才是長久的相處之道……”
李夫人的話讓李應茹撲哧一聲笑出來,她彎着眼睛看向李夫人:“娘,你還擔心我受欺負啊,我還以為您要擔心我在周府作威作福呢!”李夫人卻罕見的沒有平日裡的笑容,她肅着臉色,歎了一口氣:“你再厲害,嫁了人又能厲害到哪裡去呢,這世道對女子從來都是束縛繁多,一朝嫁人,在婆家就要小心謹慎。周頤現在看着是個好的,但也難保他以後不會變,所以,你真心待他的同時,也要注意手段,夫妻相處之道,講究以柔克剛……”李夫人看着女兒精神的眉眼,恨不得
把自己畢生經驗都傳授給她。
李應茹知道這是李夫人的經驗之談,也收起了頑笑的心思,将她的話記在了心裡,至于聽不聽,她有自己的判斷。
在李夫人的聲聲叮囑中,馬車到了宮門前。
李夫人進宮也不是一兩次了,她帶着李應茹熟門熟路的到了皇後的頤和宮。母女倆剛到沒一會兒,便被人傳了進去,她們進去後,皇後相當客氣,“本宮聽皇上說,李姑娘和周大人就要成親了,周大人為朝廷立了大功,李将軍早些年也為保衛家國
出生入死,李姑娘和周大人成親,本宮作為一國之母,怎麼着也得表示一下,不然,這天下人還不得說本宮太小氣?”她帶着笑意這樣說來,聽在人耳朵裡真是不能再順耳,李夫人便忙笑道:“娘娘厚愛了,我家老爺和未來的女婿都是為皇上和朝廷辦事,再怎麼樣都是應當的,娘娘如此,
那隻能是您的菩薩心腸。”皇後的笑聲大了些:“都說西街的李夫人是個有趣的人,今日一聽你說話,本宮才是覺着了,日後李夫人可要多到宮裡來,咱們倆也可以說說話。”說着又看向李應茹,“這
就是李姑娘吧,走上前來讓本宮看看。”
李應茹便擡起頭來,一步一步走的沉穩。皇後看了暗中點點頭,這李應茹雖不如别的女子長得那般嬌俏,但也有其他女子難及的大氣,且行為間相當沉穩,看得出是個心有溝壑的,難怪皇上看重的周頤會和李家
結親了。
她久居後宮,看多了那些柔若無骨的莺莺燕燕,美人皮,毒心計,反倒是李應茹,乍一見到,皇後就對她有了好感。
李應茹行至皇後跟前,規矩的行了禮。
“不必多禮,讓本宮好好瞧瞧,果真是好氣度,周家能娶到你做兒媳,真是好福氣。”皇後未等李應茹跪下便一把将她拉住。“皇後娘娘謬贊了,小女不敢當。”她并不如一般的女子那般将頭深深埋下,而是微微擡頭,保證自己的視線及皇後的下巴處,兩隻眼睛彎着,說話的同時帶着柔和的笑意
。
皇後見了,心裡歎一聲,她竟不知李家有如此閨女,若是如此,即便歲數差一點兒,配給太子定是一個賢内助,不過太子已娶妻好幾年,現在說什麼也晚了。皇後收起心思:“本宮一見你就想到我年輕的時候,當真是喜歡的緊,來人……”沒一會兒,就有宮女捧着兩個托盤跪在了皇後跟前,一個托盤裡放的是一頂金燦燦的鳳冠,
寶石相綴,頂上一直鳳凰似乎要振翅而出翺翔于九天之上。另一個托盤裡放的是霞帔,金絲繡邊,紅色打底,耀眼至極。
“這是本宮特意命内務府趕制的,日子緊了些,你若不嫌棄,就收了吧。”皇後拍着李應茹的手道。
李應茹忙跪倒在地:“如此厚禮,應茹歡喜還來不及,又怎會嫌棄,謝皇後娘娘厚賞。”
“好好,如此就收下吧。”
李應茹便依言收下了鳳冠霞披。
皇後又同李夫人說了話,這才差人将她們兩母女送出了頤和宮。
她們母女倆前腳剛走,太子就從後間走了出來,“母後,原來您的客人是她們?”
皇後招招手讓太子在她身邊坐下,喝了一口茶才道:“可不是,皇上可真是愛屋及烏了,周頤得了他的青眼,連帶着要與他成親的李家姑娘也跟着沾光。”
太子笑一聲:“夫唱婦随,可不就是這樣嗎,女子的榮光不就是維系在丈夫身上。”皇後輕輕搖了搖頭,她放下茶杯,輕聲叮囑道:“太子,你從小就被本宮精心教導,該有的心智手段一樣不缺,唯有一樣,在女色上容易昏頭。太子妃姿色倒是非一般人能
比,但管理後宅的手段着實欠缺。”
太子讪笑一聲,他也知道自己确實在女色上有些管不住,“母後,不至于吧,不就是女人嗎,她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能壞什麼事?”皇後聽到這裡,沉了臉色:“颉兒,看來是本宮從小将你保護的太好了,女子不能壞事?但凡本宮疏忽一點,你就能見識到在你眼裡不起眼的女子的本事了。”說到這裡,
皇後搖了搖頭:“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将你保護的太過。”
見皇後生氣,太子忙道歉:“母後,您别生氣,兒臣一定聽您的,回去後,定對後宅嚴加約束。”“哎,你呀,對女人容易心軟,需要一個賢内助,但偏偏太子妃又不是個能經得起事的,與你談琴棋書畫倒是相配,但心思全都沉浸在了小女兒心态上,全無後宅之主的風範與手段,若是小門小戶娶她這樣的也無妨,但你不一樣,你是太子,你要走的路布滿了陷阱與荊棘,你但凡有一點兒缺陷,都會被人抓住把柄。偏生你對她又是極盡寵愛,你若能一直這般下去倒也無妨,但是太子,你扪心自問一下,你能嗎?太子妃眼裡隻有小情小愛,若你日後移情了,冷落了太子妃,她又該如何自處?她沒有轄制後宅的本事,眼裡也看不清大局,一個太子妃子隻知道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裡,這将是災難的來源啊。當初,你一意孤行要娶太子妃的時候,本宮就該反對到底的。你若是納
了一個李姑娘這般的太子妃,本宮今時今日也就不會操這麼多心了。”太子被皇後這樣說,心裡略有不安:“母後,不會的,太子妃性情柔和,今後兒臣嚴加管束後宅,太子妃不懂管理後宅之道,還要勞煩母後多教導她一些。現如今,兒臣已
與太子妃成親,剛才那樣的話,母後還是别說了。”“是啊,是不該說了,說了也是于事無補。”皇後歎了一句,末了又說道:“明日就叫太子妃到頤和宮來請安,既然做了太子妃,就要當起應有的職責,管理好後宅,對你來
說至關重要,她不願意也要學。”
太子聽了大喜:“謝母後,太子妃一定會聽您教導的。”
出了皇宮,李家母女也坐上了馬車。
李夫人摸摸皇後伺候的鳳冠霞披,滿面笑容道:“真好看,我兒能得皇後親自賞賜大婚之物,當真有福氣。”
李應茹笑道:“娘若是喜歡,那您拿去穿好了。”
李夫人聽了白一眼李應茹,哭笑不得道:“盡胡說,哪有你這樣打趣娘的?”
李應茹吐吐舌頭:“那還不是跟你學的。”
李夫人好氣又好笑,點了點李應茹的額頭:“你過幾天就要嫁人了,要是在公公婆婆面前也這麼放肆,到時候有你哭的。”
李應茹忙摟着李夫人的胳膊:“娘,您覺得您的女兒是傻子麼,什麼人面前說什麼話都不知道?”
“你還别說,這什麼人面前說什麼話當真是一門學問,你别以為你學的就挺好了。不過你今日在皇後面前的對答還算得體。”李夫人笑着道。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李應茹故意揚了揚頭,忽然又皺了皺眉:“對了,娘,今日我們在皇後宮殿談話的時候,裡間有人。”
李夫人聞言臉色一正,沉吟着說道:“皇後宮裡那麼多下人,裡間有人也不奇怪。”
“不,是個男人的氣息,聽他呼吸的沉穩度,也不是下人。”
李夫人想了一會兒,“那可能是太子吧,那會兒他可能是在給皇後請安,恰巧我們去了,太子又不方便見女客,所以才呆在後間吧。”
李應茹聽了點點頭。李夫人說到這裡,忽然道:“說起來,太子妃還與我們家有些親戚關系,太子妃也姓黃,是你外祖父堂伯父那一支的,現在的黃太傅,就是太子妃的祖父,他們那一支算是主支,比你外祖父家要顯赫的多,不過到底是隔得遠了些,雖都在京城,但走動的并不頻繁,不過也是,這京城的大戶人家,要真攀起來,誰家都扯得上一點兒關系,要
是都認親戚,那還不把人累死!”
李應茹被李夫人的說辭逗笑,“那這麼說來,太子妃豈不能算得上是我的表姐?”“嗯,你确實應該喊她表姐,不過,太子妃我也隻在她十歲那年見過,那會兒你才剛兩歲呢,啧啧啧,那模樣俊的哦,打小就是美人胚子,也難怪能成為太子妃了!”李夫
人說着歎一句。
李應茹便笑道:“什麼太子妃皇子妃我都不稀罕,我就喜歡當周夫人!”
“喲,這就周夫人上了,你這還沒嫁呢!我看你爹說的對,這女生呀,就是外向!”
“娘,莫非你不是女子?咱們大家同為女子,何必這麼互相為難呢!”李應茹抱着李夫人的胳膊讨好道。
李夫人被李應茹逗得大笑:“讨打,慣會油嘴滑舌!”
皇上賞了周頤大宅子作為新房,雖說那宅子搭理得當,但周家想要搬進去,還是要收拾一番,自從内務府将宅子交給周家後,周家幾乎全家都上陣了。
這宅子在西街街尾,占地廣闊,靜中取幽,可以說是豪宅中的豪宅。
周老二和王豔一進去就看花了眼。
王豔喃喃道:“這也太大了吧,一個不好不還得迷路?”
周頤便笑道:“娘,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您這是不熟悉,多走幾次就好了。”
周老二看的啧啧稱贊,連聲道:“這宅子好,這宅子好,沒想到宅子還能這樣修建呢,六郎,皇上将這宅子賜給你,說明他看重你,你可得好好當差。”周頤笑着道:“爹,我知道了。”要不是他有用,差事辦的漂亮,那個吝啬的皇帝又怎會如此大方?他怎樣從一個不起眼的翰林一步步進入崇正帝的眼睛,又豈是三言兩語
能說得清楚的。不過這些都是朝堂上的事,他并不打算告知周老二,畢竟周老二就算知道了,也隻能白白擔心。
周老二苦了半輩子,現在是他該安享晚年的時候了。
周家從主人到下人都開始歡天喜地的布置新宅子。
第二天,鞭炮噼裡啪啦一陣響,青竹在外面指揮着下人将周府的牌匾挂上了大門。
周頤官運亨通,周府的下人走在路上都覺得倍有神氣。
這會兒,牌匾一挂上去,所有人都歡呼起來。
這譽王府舊宅,不,現在應該說是周府了,京城裡的大戶人家垂涎的不是一個兩個,現在聽到鞭炮上,跑出來一看,才知道這宅子竟被皇上賞給了周頤。西街住的都是達官貴人,但實際上,多是有爵位無實權的人占多數,一代不如一代,要不是祖上功德,這些平日裡閑着滿京城遛鳥兒的侯爺公爺們,哪裡住得上西街的宅
子。
他們雖然很少參與政事,但也知道,這周頤可是皇上眼前的大紅人,便好些人從府邸出來,向周頤道喜。
周頤也來者不拒,相邀他們幾日後來喝喜酒。
終于,周頤大喜的日子到了。
雖說周家的正席實在晚上,但自從中午開始,賓客便開始絡繹不絕。
周頤也終于穿上了大紅的衣裳,以前覺得那些新郎官兇前帶着大紅花怎麼看怎麼傻缺,但輪到他自己後,才發現兇前的紅花不傻缺,傻缺的是他忍不住的滿臉笑容。
周頤和周老二站在門前迎客,這事兒他已經幹過好幾回了,但這回輪到他自己,心情又大不相同。
人家每說一句恭喜,他就會發自内心的笑一聲。
司儀一個接一個的報客。
“陶狄華大人到……”
“萬毅斛大人到……”
“楊知文大人到……”
“邢景大人到……”
不管與周頤有過節還是沒過節的,這日竟齊齊來了個遍。
而就在周頤接受衆人恭賀的時候,司儀微微有些發抖的聲音喊道:“太子殿下駕到……”
“嘩……”來的賓客都吃驚的長大了嘴巴,太子殿下啊,他怎麼會來?
周頤也有一瞬間的怔愣,不過很快想到,這可能是崇正帝差太子來的,畢竟這樣的場合,他一個君王,總不可能親自來給臣子賀喜。周頤忙上前就要跪在太子前,被太子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了:“周大人,今日是你大婚的日子,就不用這麼多禮了,父皇差本宮前來為周大人道賀,周大人,恭喜恭喜啊!
”
周頤便連忙鞠躬:“太子殿下大駕光臨,敝舍蓬荜生輝,謝皇上厚愛,謝太子殿下厚愛,太子殿下快裡面請。”
“好,好,我今日不過是來吃酒,你就将我當普通賓客對待就行了。”這太子殿下當真是親民,連本宮都不稱了。
周頤自然是再三請辭,然後才親自引着太子進了周府上座。
午時過,迎親的隊伍開始啟程。
周頤坐在高頭大馬上,隻覺得這一刻比他跨馬遊街時還要意氣風發。
李府嫁女,而且是與朝中的新貴周頤成親,從周頤打周府出發,唢呐吹響的時候,京城裡許多人都跑出來看熱鬧。他們倒不是對周頤有多了解,而是聽說今日成親的周頤就是常常在大越時報上撰寫文章的周大人,毫不誇張的說,通過大越時報,全大越除了那種極度偏僻的地方,現在
就沒有幾人不知道周頤的。
常常在大越時報上見着周頤的文章,他的筆鋒時而犀利,時而幽默,但毫無意外,隻要他一親自撰寫文章,描寫的都是大事。
對于這樣一個人物,百姓們自然好奇了。
有好些人還專門跑到西街來看熱鬧。
西街是京城最寬,也最長的一條街道,即便現在的周府和李府同處西街,周頤迎親也至少走了半個時辰。
“新郎官好俊呀!”
“哎呀,周大人竟然這般年輕啊!”
“……”
圍觀的百姓紛紛驚呼出聲,雖然他們驚訝的并不在一個點上。
“那可不是,聽說這周大人考中狀元的時候才十七歲呢,現在深受皇帝看重!”
“這周大人可是真正從農家走出來的,了不得啊,太了不起了……”
圍觀的小媳婦大姑娘聽到周圍人的讨論,再看看高頭大馬上,身着紅裝,面容俊俏,身形挺拔的周頤,隻看的悄悄紅了臉。
李家的姑娘可真有福氣啊!
不過聽說那李将軍的閨女是個母夜叉,周大人這般俊美,成親後,不會被李姑娘欺負吧。
想到這裡,這些姑娘們倒真生出了不忿之心,若是她們也有好的家世,萬一和周大人結成了親……
哎,一顆鮮花插在了牛糞上,不過這牛糞是指的李應茹。
嫁了幾個姐姐,周頤對成親的步驟已經了若指掌,但看着蓋着紅蓋頭,被李應祺背出出來的李應茹,周頤的心跳還是陡然加快了許多。
周頤忙下馬,站在轎子邊,在李應茹被放下的時候,察覺到她的手有些抖,周頤便一把握住,輕聲道:“别怕,我就在你身邊。”
李應茹聽了,重重的點了下頭,心安了許多。
李應祺一拳打在周頤肩膀上:“我妹妹就交給你了,若是讓我知道她在你們家受了欺負,小心我打上你們周家。”
這種護犢子的心情周頤再清楚不過,聞言忙正了臉色:“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待應茹!”
鞭炮聲響,花轎被擡起。李府的嫁妝可以說是十裡紅妝,迎親隊伍并不直接從李府到周府,而是繞着京城整整走了一圈,饒是如此,李應茹的嫁妝也是前面已經進了周府的門,末尾的還在另一條
街上。
看得人紛紛咋舌,羨慕不已。
也有人攆酸道:“焉知不是李将軍自知自己女兒是個母夜叉,才給了這麼多嫁妝讓李應茹傍身,免得到時候被休回了家。”
在别人成親的日子說這話,可謂是相當惡毒了。
回頭想找說這話的人是誰時,卻又不見了蹤影,隻知道是個女聲。
拜天地,入洞房。
但周頤想要真正的洞房花燭,可還有得熬呢!
可能是他平日裡氣到的人太多,這會兒大家都鉚足了勁兒灌他的酒,被請來擋酒的幾個兄台已經喝趴下了。
周頤一早就讓人将酒裡兌了水,抱着大壇子,别人敬他,他也不懼,隻嚷嚷着自己不會喝酒,再灌就要醉了。
那些人哪兒會聽他的,特别是萬毅斛,别看他年齡大了,但酒量卻不錯,全場這麼多人,就數他灌的最歡。
周頤已經喝得雙頰酡紅:“萬大人,萬大人,不行了,下官不能再喝……喝了。”
萬毅斛今天之所以來吃酒,為的就是這會兒,見周頤的樣子,心裡已經笑岔了氣,心說你小子也有今天,面上還端着酒杯不住的勸周頤喝。
“萬……萬大人……您,哎……怎麼有兩個萬大人?一二三……啊,有四個,呵呵呵呵呵呵……”周頤抱着大大的酒壇子傻乎乎的笑。
萬毅斛心裡快要笑得趴下去了,該,這死小子,平日裡耀武揚威的跟個什麼似的,這會兒可算被他逮着了吧。
青竹在一邊快急哭了:“大人們,我家少爺喝醉了,還是容小的攙他進去休息吧。”
“哎,今日是周大人大婚的日子,他一個新郎官,怎能丢下這衆多賓客,自個兒先去入洞房,周大人,來來來,再喝一杯!”萬毅斛笑呵呵的說道,眼裡冒着綠油油的光。
“哈,喝……喝”周頤舉起酒壇子,呼啦啦的往下倒酒,不過嘛,那酒這麼傾瀉而出,到底有多少進了他的嘴裡就不得而知了。
一邊的陶狄華看不過去,拉了拉萬毅斛“哎,萬大人,這周大人還小呢,酒喝多了傷身……”
他的話音剛落,隻見周頤忽然就搖晃幾下,咚的一下就撲在了地上,酒壇子也被打爛了個稀碎。
“少爺,少爺……”青竹忙搖了搖周頤,還狠狠的瞪了一下萬毅斛:“都說了我家少爺喝不得酒了……”
萬毅斛被青竹瞪的有些讪讪:“大喜的日子嘛!”他悄悄的嘀咕了一句。
“行了,快把周大人扶進房裡去吧,這外面怪冷的,别着涼了就不好了。”
“哦”青竹抹了抹眼淚,一把将周頤扶起,又招呼了兩個下人将周頤扶進新房了。
新郎官被灌醉了,他們這些當官的到底還要幾分面子,又拉不下臉來聽人家的牆角,便紛紛告辭。
李應茹坐在新床上,忐忑的等着周頤進來。
左等右等,不見人,她今天又被告誡着不準吃東西,這會兒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了。
“青兒。”
“小姐。”青兒就站在李應茹身邊,聞言忙道:“怎麼了?”
“有吃的嗎?我餓死了。”
“呸呸呸,小姐,今日可是你大喜的日子,不好說那些個不好的字眼的。”青兒忙呸呸了幾聲。
就在這時,新房的門被打開,青竹攙着周頤進了新房。
“啊,姑爺喝醉了嗎”李應茹沒揭蓋頭,不知外面是個什麼情況,隻聽到青兒問道。
“嗯,都是少爺的那些同僚,他們一個勁兒的灌少爺酒,害的少爺都醉倒在地上了。”這是青竹的聲音。
沒一會兒,李應茹便感覺到他身邊的床震動了一下,身子挨着了一個溫熱的來源。李應茹心中一跳,想到李夫人對她說的那些,穩了穩要發抖的聲音:“你們都下去吧。相公有我照顧就行了。”相公兩個字一說出口,李應茹便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了,從今
以後,她就要冠上周姓了,旁人也會稱她為周夫人。周夫人……李應茹嘴裡輕輕呢喃這幾個字,不禁翹了翹嘴角。
青兒聞言,嬌笑一身;“知道了,小姐,哦,不對,夫人。”
等青兒,青竹,下人們都出去後,李應茹便想悄悄揭開蓋頭,誰知她剛伸出的手一下子就被周頤捉住了:“夫人,這麼等不及要揭蓋頭呢!”
“啊,你,你不是喝醉了嗎?”李應茹驚呼一聲。
周頤輕笑一聲:“為夫裝的呢,不然怎麼脫得開身,今晚可是我們的洞房花燭,為夫怎能讓夫人失望!”
刷一下,李應茹的臉就陡然紅了,她的聲音有些發虛:“誰……誰失望了?”
“你不失望嗎,那我繼續出去喝酒好了。”說着周頤松開李應茹的手,竟真的站起來準備往外走。
“哎,你别……”手被忽然放開,李應茹下意識的出聲。
周頤低低的笑出聲,反應過來的李應茹輕輕捶了一下床,“你又逗我!”
周頤坐到李應茹旁邊,定定的看着李應茹。
李應茹等了一會兒,不見周頤說話:“周頤?相公?你還在嗎……”說着就要自個兒撩開蓋頭。
“别動!”周頤捉住李應茹的手:“掀蓋頭是新郎的事,你可不許代勞。”說完,将李應茹的雙手輕柔的放回她的膝蓋上,然後輕輕的,一點一點的揭開李應茹的蓋頭。
燈下觀美人,越看越讓人迷醉,周頤不禁喃喃道:“應茹,你好美!”
李應茹撲哧一聲笑出來:“這天下間,除了我的家人,恐怕就隻有你說我美了吧。”
“那是他們不懂!”可不是,這張臉,這身段,放在後世,那就是妥妥的國際巨星氣質啊。真是被他撿了漏了。
李應茹被周頤這直白的表白弄得有些羞澀,便微微低下頭,隻是還沒等她展現新娘的嬌态,肚子就咕咕咕的叫了起來。
李應茹恨不得捶一下自己的肚子,怎麼這麼不争氣,一切都剛剛好呢!
周頤被她懊惱的樣子逗的以拳抵唇,低笑了幾聲後,忍着笑意道:“夫人,為夫今天在外面接了一天的客,從早上到現在還沒吃什麼東西呢,你願意陪我吃飯嗎?”
李應茹擡起頭,“相公,你真會給我找借口,既然如此,那我就陪你吃一點兒吧。”
兩人便喚了下人送上飯菜,周頤并不餓,隻含笑看着李應茹吃飯,李應茹也是餓的過頭了,在周頤的注視下,隻吃了一小碗飯,便放下了筷子。
“不吃了?”
“嗯。”李應茹看一眼周頤,又忙低下頭去。“那好,我先去洗漱,今日在外面喝酒,弄得衣服上滿是酒氣,特别是吏部尚書,萬大人,就數他灌我的酒灌的最多,什麼時候,找到了機會,我非得也讓他吃吃苦頭不可
。”周頤見李應茹有些緊張,便故意說這些話逗她開懷。
李應茹果然笑開了:“我知道那萬大人,他都有五十幾歲了,怎麼還灌你酒啊!”
“你相公我英武不凡,他滿臉褶子,看了嫉妒呗!”
“噗……相公,你這話要是讓萬大人知道了,非得氣死不可……”
周頤去洗澡,李應茹喚來人将菜撤下,心慌慌的坐在床上等着。她想到李夫人教給她的夫妻間的床笫之事,猛一下将頭埋在了雙手中,隻覺得羞死人了。
“夫人,你在扮鴕鳥嗎?”周頤将李應茹的頭像撥蘿蔔一樣擡起來,然後灼灼的看着她。
“呼呼……”兩人四目相纏,彼此間的呼吸交織在一起,漸漸的,周頤慢慢靠近李應茹。
李應茹猛的一下閉上了眼睛,放在膝蓋上的手也陡然握緊。
“别怕……”周頤輕輕蓋住李應茹的手,在她耳邊悄悄說到,周頤說話時候,帶着的男子氣息瞬間将李應茹包圍,李應茹眼簾微顫,不自覺擡起自己的臉。
周頤用雙手捧着李應茹的臉,從她的額頭開始,密密麻麻的印着吻,那明明不算灼熱的唇每一次落下,卻讓李應茹發燙的厲害。
……
芙蓉帳暖。春宵苦短。
周頤終于在新婚之日結束了這個時空自己的處男身份。
他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印入他眼簾的便是如瀑布般的青絲下,皎潔光滑的瓷白色的背。
周頤忍不住在被窩裡抱住李應茹的腰肢,将自己緊緊貼住李應茹,兩人交頸相纏。
李應茹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忍不住翻了一個身,睜開眼睛的時候,眼裡還帶着點兒迷茫。
見着眼前的面孔,李應茹才想起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羞死人了!
李應茹又快速的閉上眼睛,恨不得腦子空空,永遠想不起昨晚那一幕才好。
但周頤卻不放過她,從她的額頭開始,印下密密麻麻的唇印,然後親了親她的眼睫毛,湊在她耳邊問:“昨晚舒服嗎?”
李應茹聞言,耳朵染上蜜色,被子底下的手悄悄掐了一下周頤的腰。
周頤頓時痛呼出聲。
李應茹這下裝不住了,忙睜開眼,擔心的問:“我掐疼你了嗎?”
正在這時,外面青兒的聲音響起,“少爺,夫人,你們醒了嗎?”
這時李應茹忽然驚呼一聲:“呀,還得給爹和娘請安呢!”說着也顧不得渾身酸痛,直接穿上内衣,又沖着外面道:“起來了,進來吧。”
見周頤還伸開雙臂躺在床上,便給他套衣服:“相公,你快着點兒,丫鬟們快進來了。咱們快點兒收拾,别讓爹和娘親等久了。”
周頤道:“你放心吧,咱們家沒那麼多規矩。”
“即便如此,第一天的請安也不能廢,不然别人該說我不知禮了。”
兩口子收拾妥當,去前廳見了王豔和周老二。
“昨夜累着了,怎麼不多睡會兒?”王豔和周老二都很和氣,這讓李應茹松了一口氣。
“爹,娘,已經不早了,哪兒能讓您二老久等!”
李應茹給周老二和王豔敬了茶,得到了他們的紅封。
周嘉特地等到現在還未去書院,就是要給新嫂子見禮。李應茹送了他一套上好的筆墨硯台,又送了一個玉件兒,喜得周嘉連喊嫂子。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餐,李應茹要站起來伺候,周老二忙道:“咱們家沒那麼多規矩,你自己吃就好了。”
王豔沒有說話。
周頤笑道:“不錯,咱家沒那麼多規矩,你在邊上伺候着,爹娘也不習慣,快坐下吃飯。”李應茹悄悄看一眼王豔,輕快的應一聲,坐到了周頤的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