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商業部這是一個新事物,他們從未接觸過,鬼知道該怎樣解決,這是周頤的事情,但想要動科舉那是萬萬不行的。
周頤跪在地上,看了一圈大臣,委屈道:“大人們沒有法子麼?那這商業部下官實在有心無力了……”說着還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崇正帝一聽就沉下了臉,他怒視着滿朝的官員;“既然周卿的提議你們不贊同,那現在總得拿出解決辦法來吧,邢景,你作為首輔,有何提議說來聽聽。”邢景牙有些酸,他又沒反對周頤的提議好不好,不過他作為首輔,皇帝點到他頭上了,也容不得他退縮。邢景走出隊伍,向崇正帝行禮道:“皇上,依微臣之見,周學士的
提議确實不妥,科舉乃我大越穩定朝綱的根基,萬不能動分毫,周學士隻好能者多勞了,不會的他可以教嘛,現在商業部的那些同僚不是做得挺好的嗎。”
這提議……
人少周頤還可以教,但人多了呢,沒聽說商業部還要到地方上設機構嗎,那麼多人,周頤手把手能教的過來嗎?所以不等周頤說話,楊知文便不放過這個刷周頤好感的機會,直接站出來道:“首輔大人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沒聽周大人說建商業書院是為了以後商業部到地方上開設機
構儲備人才嗎,這麼多人,周大人一個一個的教,那商業部也不用開了!”
已經吃到了甜頭的崇正帝現在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商業部出什麼岔子,他皺着眉看向邢景:“你身為首輔,如何能信口開河,退下吧。”
“是。”邢景悄悄看了一眼楊知文,又說道:“皇上,既然楊大人如此信誓旦旦,那他肯定是有好的解決辦法,不若讓他說一下?”
這倆人又鬥起來了!
大殿上的官員都眼觀鼻鼻觀心,悄悄看着腳尖不說話。
“楊卿,你有法子嗎,若有,就說出來。”
楊知文摸着胡子的手頓住……
邢景嘴角譏诮的牽起:讓你出風頭針對我。
“皇上,微臣建議,周大人的商業書院可以辦,但是裡面的學子想要到商業部任職,也要通過科舉,這樣豈不兩全其美?”楊知文眼睛一眯說道。
大殿上官員們嗡嗡的讨論起來。
崇正帝聽了,沉思了一會兒,問周頤:“周卿,你覺得楊卿此法可行。”
周頤忙匍匐在地:“楊大人想的周到,此法甚好。”
崇正帝滿意的點點頭,“既如此,那就這麼辦,退朝。”
退了早朝,周頤走到楊知文跟前,向他拱拱手:“下官思慮不周全,多謝楊大人,不然下官可要犯錯了。”
楊知文眯着眼睛樂呵呵道:“無妨,無妨,老夫的法子也沒幫上你什麼忙。”
周頤忙道:“哪裡,楊大人的辦法才是最穩妥的。”
不遠處的邢景看着周頤與楊知文相談甚歡的模樣,一甩袖子,哼一聲直接走了。
周頤對楊知文道過謝後,便先行出宮,楊知文看着周頤的背影,總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周頤邊走邊翹了翹嘴角,本以為最後還是要他自己提出來,沒想到楊知文竟然說出來了。
哎呀,天氣藍呀,風景也好呀,呃,冬月的枯枝也算是别有一番詩意吧。他本來就知道讓商業書院的學生不通過科舉直接到商業部去任職不現實,但他還是要如此提出,原因及在于若他直接說建立一個商業書院,培養商業人才,即便是通過科
舉考試,相信也有一大堆人跳出來反對,理由可能各種各樣。
左右他需要的也隻是一個光明正大拉同夥,培養親信的學校,要是從商業書院走出去的人能到朝廷其他機構任職,周頤還巴不得呢!
果不其然,大家都被模糊了焦點,直奔着不能壞了科舉的角度去了,完全忽略了周頤建立商業學院以後可能帶來的影響。當然,也許有看的明白的,但現在周頤剛剛才為皇上掙了好大一筆錢,皇上正看他順眼着呢,本來沒同意周頤的提議皇上就覺得有些不得勁,現在在周頤已經退了一步的
基礎上,他們再跳出去,隻怕不等周頤說話,皇上就要将他們罵死了。
這樣的手段上次也用過,屢試不爽呀!
周頤背着手輕快的走出皇宮,真好,這次他連嘴皮子都沒怎麼動,就将事情解決了!雖然經過朝廷同意,已經可以建學校,但是年後就要開商貿,商業部到地方上直設機構就必須要在年前搭建起來,當然,因為商業部的特殊性,周頤隻準備在每個府建立
分部。
而有些欠發達的地區,可能連商業都沒怎麼萌芽。
如此算來,大越現在一共一百零二個府,第一步需要搭建分部的大概在八十個府左右。
即便每個府派到當地任職五人,如此算下來,也要四百多個。
商業部現在攏共也才三百多個人。
看來,又要找吏部尚書要人了。
這件事他自然要向崇正帝禀報,崇正帝反正是不看過程,隻問結果,周頤對他忠心,又為他撈了海量的銀子,如此有利于商業部的事,他自然是大筆一揮同意了。
第二天,周頤就去吏部找了萬毅斛。
這一次萬毅斛沒有拿喬,相反他對周頤的态度還出奇的好,周頤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可能是這哥兒們覺得周頤的計劃沒有得逞,所以心裡開心?
周頤忍住笑意,将來意說明了。
萬毅斛摸着胡子,蹙着眉好一會兒,才為難的說道:“周大人,你也知道,現在朝廷用人緊張,你這一下子要這麼多人,實在是湊不出來啊~!”
周頤懶得聽他鬼扯,大越别的不多,官可不少,他聞言笑笑;“哦,既然如此,那就算了。”說着就要站起身來。
“哎,周大人,留步,你不要人了?”萬毅斛問周頤。
周頤退後一步,吃驚的看着萬毅斛,問道:“不是萬大人說現在人手緊,湊不出來,那下官自然要體諒萬大人的難處,不能讓萬大人為難不是?”
“那你準備怎麼辦?”萬毅斛不相信周頤有這麼好說話,遲疑的問道。
周頤望望天,為難的說道:“既然如此,那我隻好禀告皇上說這商業部到地方上開設分部的事情暫時施展不開了,也許還要耽誤來年的邊貿展開……”
萬毅斛傻眼了,他本來隻是想在言語上敲打敲打周頤,讓他不要這麼嚣張,誰想到這小子一言不合就去告狀啊?
依着周頤現在在皇帝心裡的重量,要是聽說他耽誤了邊貿的開展,說不得就直接将他從吏部尚書的位置上撸下去了!“哎,周大人,留步,留步,本官是說難辦,又不是說不能辦。坐下吧,咱們好好商量商量,你們商業部才剛剛露了大臉,怎麼着,也要緊着你們商業部來啊!”萬毅斛直
接從辦公桌後面走出來,拉着周頤坐下。
周頤笑着問萬毅斛:“萬大人,你确定能辦?”
萬毅斛心裡咬牙:“能辦。”
“當真能辦?”
“當真能辦。”周頤看老萬越來越黑的臉色,也不逗他了,笑着說道:“那就勞煩萬大人了,因為派駐到地方上的人需要會算賬,若是可能,還請萬大人給下官派有在戶部或地方上經手過
此類事情的官員。”
萬毅斛黑着臉:“周大人這就有些為難本官了,那些都是積年老吏,大部分都在戶部當差,戶部人手本就不夠,哪裡能再調派出人選來。”
周頤手一攤:“看吧,所以說建專門的商業書院迫在眉睫嘛!”
萬毅斛知道這是周頤在揶揄他呢,強壓住火氣道:“本官沒說不能建商業學院,隻是說不能不通過科舉就直接到商業部任職。”
周頤便一副無辜臉望着萬毅斛:“下官覺得萬大人說的很對,所以楊大人的提議很好,下官也同意了呀,不知萬大人這時候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萬毅斛快要吐皿,這小子哪兒那麼厚的臉皮啊。周頤攆了攆指尖,心裡偷笑一聲,他真覺得這萬老頭兒挺好玩兒的,不過現在确實不能再逗下去了,便正了正臉色說道:“萬大人,既如此,那就從一些地方上調吧,據下官所知,地方上的一些老吏常年和商人們打交道,也是算賬的一把好手,總之,為了商業部在地方上的分部盡快搭建起來,就有勞萬大人費心了。”潛台詞就是若給我派來
一些什麼都不懂的玩意兒,誤了地方上分部的搭建就要萬毅斛來承擔責任了。
萬毅斛正着臉色:“年末本就在考評官員,我們吏部也很忙,周大人提的要求本官會考慮的。”
周頤站起來,笑着向萬毅斛鞠躬:“那就多謝萬大人了,若是分部順利開展,萬大人功不可沒,到時候下官一定不會忘了向皇上禀明萬大人的辛苦。”
“嗯。”萬毅斛摸了摸胡子,淡淡的嗯了一聲。
老天不公啊,他混官場這麼久,雖然坐到了禮部尚書的位置,竟然沒有一個才入朝大半年的黃毛小兒受寵,現在還要靠對方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
“萬大人,那下官就告辭了,下官回去後定對萬大人的好消息翹首以盼。”我可盯着你呢,别給我故意拖延。
萬毅斛自然聽出了周頤的潛台詞,趕蒼蠅一般揮了揮手,隻覺再和周頤說幾句,他可能立馬就要老十歲。
看着周頤走出去的背影,萬毅斛将手裡的文件擲在桌上:“豎子!”
即便再看不慣周頤,但依着周頤現在的風光,萬毅斛到底還是不敢拖延,沒過兩天,調派人員的名單就給到了周頤的手中。
有些人原來就在京城當差,可以直接上任,還有大部分是在地方上,趕到京城還需要些時日。
周頤收到這些名單輕笑一聲,狐假虎威的感覺還不錯,萬毅斛就算官階比他高,但礙于周頤受寵,他就算有氣也隻能在心中憋着。
周頤準備在年後開設商業書院,在等着吏部調派的人員到任時,他還要去查看商業書院的選址和編寫教材。商業書院隻是他扯的一個幌子,他準備在商業書院裡不光開設商業課程,同時也要引入格物課程和其他适合的思想,若大越始終隻有他一個人撲騰,即便一時好轉,等到他下野或者去世後,說不得就要身死道消,在另一個時空,漢人建立的王朝那麼偉大,同時期無論是科技還是商品經濟都領先于世界,但就因為思想的束縛,導緻越走道
路越彎……
希望這個時空因為他的到來能濺起一些水花,改變一點曆史的進程吧。
周頤放下手中的筆,揉了揉脖子,這已經是他連續兩天将自己關在書房裡,看着手中的格物教材,周頤咧嘴笑了笑。
這時,書房的門被輕輕叩響。
“何事?”周頤問道。
青竹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少爺,老爺和夫人差我來讓您出去吃飯呢,您已經在書房裡兩天兩夜了,老爺怕你身子吃不消。”
“知道了。”周頤站起來伸了伸懶腰,他一忙起來就兩耳不聞窗外事,之前還告誡過自己不能再這麼沒日沒夜的幹,但忙起來的時候總會将之抛諸腦後。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
青竹一見周頤的樣子,就忙說道:“少爺,不是小的說您,再咋忙,身體也要顧着呀,您看看,這會兒您的胡子都冒出來了。”
周頤摸摸下巴,的确有些硬岔,不過,“少爺我長胡子和在不在書房有什麼關系,淨胡說!”說着敲了敲青竹的腦袋。
青竹摸着頭:“當然有關系了,您要是讓我服侍,我保管讓您一根胡子都長不出來。”
“行了,别耍寶了,爹和娘在前廳嗎?嘉嘉回來了嗎?”
“嗯,小少爺也回來了,都在前廳等着您呢,您和李姑娘的親事不是就在月底嗎,老爺和夫人好像有些事情要和您商量。”青竹小聲道。
周頤看了看自己,衣服皺巴巴的,這樣子去見周老二和王豔,别把他們心疼壞了,便對青竹說“去打水來,我洗漱後再去。”
“好嘞!”自從周頤當差後,青竹便被留在了家裡,貼身服侍的機會越來越少,他生怕和周頤生分了,現在聽聞周頤差遣,忙咧開嘴輕快的去了。
周頤看着他雀躍的背影,搖頭笑一聲:“這小子。”
沒一會兒,青竹就将熱水準備好,服侍着周頤洗漱後,又為他仔細穿好衣服。
周頤伸開雙臂看了看,誇青竹道:“不錯,不錯,你這手藝比丫鬟還好。”
青竹有些不高興,“少爺,我是男兒,怎能和丫鬟比?”
“喲,長脾氣了,說笑一句都不行了?”周頤故作生氣道。
青竹忙讨好的笑笑:“少爺,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别說說笑了,打罵都是應該的。”
周頤被青竹逗得噗一聲笑出來:“哪兒學來的這些怪莫怪樣的話,誰教你拍馬屁的?”
周頤走在前面,青竹忙小碎步跟上:“就是隔壁黃大人家的二福嘛,他對我說主子都喜歡下人說好話。我擔心少爺你不再喜歡我,所以就……”周頤轉身敲了青竹一下,黑着臉道:“不準再去學這些壞習慣,也不要未經我的允許就和别家的下人攪合在一起,即便是正常往來,你也得給把嘴巴閉緊了,要是讓我知道你将周府的事情露了一絲一毫出去……還有在家裡,少說話多做事,我不準你做的,你不去做,不對我隐瞞什麼就行了,要是再讓我聽到你這麼油嘴滑舌的,小心我教訓你
。”
“是,少爺,青竹不敢了。”青竹偷偷看一眼周頤,見他不是真正的生氣,這才拍拍兇脯放下心來。
青竹雖有些輕佻,但幾年前經過周頤的教訓後,他還算知分寸,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周頤便言語上敲打了幾句就算了。
周頤到前廳的時候,一家人正坐在飯桌上等他。
因為是冬月,天氣嚴寒,王豔便吩咐廚房準備了熱鍋子。
“爹娘,嘉嘉……”
“哥……”周嘉見周頤來了,忙主動給周頤般椅子,還換了一個位置坐到了他旁邊。
周老二忙招呼周頤坐下:“你這孩子,差事再咋忙,也不能不顧身體啊,這麼沒日沒夜的幹,身子哪裡吃得住。”
“爹,我知道了,以後不再這樣了。”看着周老二擔心的樣子,周頤忙認錯。
周老二痛心的搖了搖頭:“早知道你考了科舉後,差事這麼忙,還不如在家鄉當先生,六郎,不論怎樣,記住爹的話,身子都是最重要的。”
“是,我知道了,爹,以後我保證不再這樣了……”看着說着說着有些動容的周老二,周頤忙誠懇的道歉。
王豔在旁邊勸道:“他爹,六郎曉得呢,六郎,快趁熱吃。”說着給周頤夾了一塊紫燙好的肉在碗裡。
周老二抹了抹臉:“好,對,是爹唠叨了,六郎快吃。”
“爹,您别這麼說,您唠叨我也願意聽呢!”周頤忙對周老二讨好的笑道。
周老二被周頤逗笑:“你這孩子,嘴老是這麼甜。哪有喜歡聽老人唠叨的兒女?别以為你爹老了就不知道!”
“哎喲,爹,您這是說的哪兒的話呢,男人三十一枝花,您可還沒到四十呢,正是一枝花的年紀,哪兒就老了!”周頤忙說道。
周老二想忍,到底沒繃住,哈哈大笑起來:“哪兒學來的這些怪莫怪樣的話!”不過兒子和他親近,周老二是無比高興的。
王豔含笑看着父子倆的樣子,又給他們夾了一筷子菜。
“娘,我自己來吧。”周頤忙接住,對着王豔說道。一家人說着話,吃的和樂融融,吃到一半的時候,周老二才問周頤:“你和李姑娘月底就要成親了,其他的我和你娘都能替你準備好,就是你的那些同僚們,請誰不請誰,
我和你娘都是兩眼一抹黑,這事要你自己辦了。”
周頤聽了忙點頭:“知道了,爹,這事我記着呢。”
“那就好。”
等飯桌撤下已近天黑,一家人圍在炭火邊在偏廳取暖,周頤手捧一杯香茗,品一口輕輕的舒了口氣。這幾天忙的暈頭轉向,現在的閑暇時光就格外惬意。
周老二似乎想說什麼話,但張了幾次口都沒說出來。
周頤問周老二:“爹,你有啥話嗎?在兒子面前還有啥顧慮的?”
周老二看了一眼王豔,這才對周頤說道:“六郎,你年後是要回鄉祭祖吧?”
周頤點點頭:“是啊,到那時我手上的差事也已經走上正軌了,應該可以脫身。爹,這事兒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問這做什麼?”
“我在想,要不然和你回去祭祖後,我和你娘就不回京城了吧。”
“啊……”王豔和周嘉同時驚訝的出聲。“爹,為啥,是因為您在京城住的不習慣嗎?”周頤擔心的看着周老二,故土難離,周頤對這個也理解,但周老二給了他無私的父愛,王豔的母親做得也合格,要是以後都
要隔着這麼遠,一年到頭見不到一面,周頤想着就有些受不了。
“他爹,為啥不回京城了呀?”王豔吃驚的問周老二。
她吃驚,周老二也同樣吃驚:“豔娘,難道你不想回鄉嗎,我看你在京城好像住不習慣,以為你是想回下灣村去呢。”
“我沒有啊,我在這兒住的挺好的。”王豔搖頭。
“那你為啥老是不開心,經常哭又皺着眉?”周老二問道。
“我……”王豔捏緊了手中的帕子:“我隻是有些想幾個女兒,她們都在下灣村,我們卻在京城住着,隔着這麼遠,有啥事都不知道。”
周老二聞言松了口氣,“豔娘,你不早說,我還以為你是在京城住不慣哩,放心吧,幾個丫頭都嫁人了,日子過的都應該不錯。”“大丫和五丫我都不擔心,她們的日子還能過,六丫現在又住在一條街,還成了官家太太,數來數去,幾個丫頭就數三丫的日子最不好過,他爹,你還記得我們走時三丫的
樣子嗎,每每想起來,我這心就像針紮一般的疼……”說到這裡,王豔的眼圈又沁了淚,邊說邊用手帕擦眼睛。
周老二馬上就沉了臉:“那丫頭為啥會落到今天這地步難道你不知道嗎,她是自作自受,虧得我還以為你說想家了,在京城住不慣,還想帶着你回下灣村去。”
周嘉這時候抱着周頤的胳膊說:“爹,娘,你們要回下灣村的話,就自個兒回去吧,反正我是要跟着哥哥一起過日子的。”
周頤聞言,對着周嘉輕輕搖了搖頭,讓他這時候别再說話,周嘉便輕聲嘀咕道:“二姐有什麼好的,她這麼不待見我們一家,娘幹嘛老還記着她。”王豔聞言,看着周嘉道:“八郎,你二姐就算再咋不是,她也是你的親姐姐,和你們一樣,都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她的日子不好過,娘的心裡咋會好受?六郎……要不…
…要不等來年回下灣村的時候,就讓你二姐合離了,跟着我們來京城吧……”後面的話,王豔說的有些期期艾艾,似乎是怕周頤和周老二生氣。
“你給我住嘴!”周頤還沒回話,周老二先黑了臉;“豔娘,三丫對六郎做了啥樣的事你不是不知道,這會兒你咋有臉提出讓六郎帶她來京城的話,六郎現在才剛剛在官場上站穩,雖然我不懂官場,但也聽人說過那裡面的兇險,他一個人當着家裡的頂梁柱已經夠累了,你再讓他把三丫帶到京城,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六郎有一個那樣的姐姐,而且還是合離
的,你這是要把六郎害死呀……”周老二痛心疾首的說道。
王豔被周老二一頓疾言厲色說懵了,她茫然的看向周老二:“這事兒有這麼嚴重嗎,不就是将三丫帶到京城來,咋還害到六郎了?”
周老二聞言,臉越發黑:“我與你說不通。”見周老二真生氣了,王豔忙道:“他爹,你别吃心,這事兒也就是我自個兒琢磨,既然三丫不能帶到京城來,那就不帶了吧,隻是你别,你别這麼和我這麼說話……”王豔:
“我和你這麼多年的夫妻,我是一個村婦啥都不懂,你有啥事給我說清楚不就行了麼,幹啥這麼兇……嗚嗚嗚……”王豔捂着帕子哭起來。周老二看着王豔這樣,也有些不忍,他坐下來,拍了拍王豔的背;“我知道你心腸軟,三丫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你舍不得也是應當的,但是你也要看看她做的那些事兒,有哪一件是有良心的人能做出來的,你也多為六郎想一想吧。若你實在放心不下三丫,那咱們年後就跟着六郎回鄉,以後不來京城了,她要是實在過不下去日子,你願意
偷偷的接濟她一下,也行,誰叫我們攤到這樣的呢,但是想要把她認回來,然後讓她又來沾上六郎,那就絕對不行。”最後一句話,周老二說的斬釘截鐵。
“可是……可是,咱們兩個兒子都在京城呢,咱們要是回去了,留他們兩個在京城咋辦?又沒個知冷知熱的人……”
“六郎不是要娶妻了嗎,以後自有兒媳婦照顧他。”周老二回了一句,他見王豔的樣子,問:“豔娘,你到底是想回鄉,還是就呆在京城,你說吧,不論咋樣,我都随你。”
周頤也看向王豔。王豔遲疑了一下:“他爹,還是就呆在京城吧,你也聽到了,八郎要和六郎在一起,就算六郎成親了,八郎也還小呢,他們兄弟倆是我的命根子,不放在眼皮子底下我不放
心。”周老二聞言點點頭,不過他還是正色對王豔說道:“豔娘,咱們留在京城的話,那你就想要想的開些,别整天的流淚,老是這樣,你自個兒身子受不住,八郎和六郎看了也
不好受。”
王豔忙紅着眼圈點點頭:“他爹,我曉得了,以後不會了。”
周老二聽王豔這麼說,臉色終于溫和起來,“你去洗把臉吧。”又喚丫鬟:“扶夫人去洗把臉。”等丫鬟帶着王豔下去了,周老二才對周頤說道:“六郎,你娘啊,别的都好,就是心腸太軟了,她的話你當聽就聽,不當聽的就不聽,爹曉得,你為了這個家吃了不少苦,
爹不會讓任何人委屈你的。”
周頤看着周老二,“爹,娘的心情我理解,我不會多想的。”
出了偏廳回書房的這段路程,周頤皺着眉想了很多,因為上輩子父母愛的缺失,導緻他對這一世來之不易的親情是異常珍惜的,但是王豔……
周頤搖了搖頭,将腦子裡那些揣測王豔的心思搖散,整日裡在朝堂上勾心鬥角,若是連家人也從不好的角度去想,那周頤自己都會鄙視自己。
過了十來天,吏部從地方上調派的人手也終于到京城商業部來報道了。
周頤在編寫教材,請合适的老師同時,又要着手新人的事,這一忙就忙到了接近月底。
他和李應茹的親事眼見着越來越近了。
即便再忙,這也是他的終身大事,周頤特地向崇正帝告了幾天假。
崇正帝看着周頤暗歎可惜:要不是公主都比周頤大,他還想将周頤招為女婿呢,不過想到外戚不得幹政,便又絕了這個心思。
他看着周頤,大笑道;“朕欽點的狀元郎也要成親了,時間過的真快呀。”
周頤便帶了點兒孺慕的眼神看向崇正帝:“是啊,皇上,微臣還記得當時殿試時見到您的心情……”
“哦,你當時看到朕是何想法?”崇正帝好奇的問。
“那時微臣都不敢擡頭看皇上,隻覺着皇上您的氣息都威嚴無比!”周頤說的懇切無比。
“那現在呢?”崇正帝含笑看着周頤。周頤有些不好意思:“現在也還是很威嚴,但是,威嚴中又不失親切,微臣一見到皇上,就覺得找到了主心骨,覺得天塌下來,也有皇上您頂着,所以,不論何事,微臣總
是想請皇上聖裁,若您首肯了,微臣才覺得心裡踏實了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崇正帝被周頤的說辭逗的扶着禦書房的桌子哈哈大笑,他笑過後,才指着周頤說道:“你呀你呀,周卿,你這嘴巴是不是抹了蜜?怎麼說出
的話都如此中聽?”
周頤聽了似乎有些委屈:“皇上,微臣說的都是肺腑之言呐,這天下間,除了我父母,便再也沒有讓微臣覺得您這般既莊嚴又親切的人了!”
“行了,你的忠心朕還能不知道嗎,周卿,得你是朕之幸啊!”
周頤便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皇上,您千萬别這麼說,應該說遇到您這樣的君主,才是微臣天大的福分。”
崇正帝忙一把将周頤扶起:“哎,好好說着話,怎麼又跪下了,你我君臣相得,要不是必要的場合,就不用跪了。”
周頤被感動的眼淚刷一下就留下來了,吸了吸鼻子,動容道:“皇上,禮不可廢,您是這天下間唯一的尊主,微臣怎能對您有絲毫不敬?”崇正帝聽了周頤的話,心裡不住的點頭,不錯,當真不錯,即便再被青眼相待,周頤也始終找的準自己的位置,沒有絲毫的輕狂行為,這樣的臣子才是大越朝其他官員的
典範呢!
“你不久後就要大婚,朕下聖旨親自賜婚如何?朕想想,讓皇後賞李家姑娘一套面妝,朕就賞你宅邸一座作為新房,另外還有黃金千兩。”
這……這對于意向吝啬的崇正帝來說,确實是天大的手筆了。“臣謝過皇上,可是皇上……”周頤吸着鼻音道:“京城的宅子太貴了,皇上還是不用為微臣費心了,左右微臣到京城的時候也買了一套宅子,微臣家裡人口不多,住得下的
。”
崇正帝揮了揮手:“哎,你那套宅子朕知道,太小了,你是朕的得力臣子,住的怎能不舒心,朕賞你的這套宅子就在西街,原來是譽王府,朕把他賞給你了。”
原來是罪臣之家……
這譽王是崇正帝的親兄弟,崇正帝上位的時候,搞死的親兄弟可不止一個,這宅子就這麼空了下來。不過京城的大宅子也沒那麼多顧及,比如說今天這個臣子獲罪了,那他的府邸就要被朝廷沒收,由内務府管着,等什麼時候,皇上需要賞臣子了,就在内務府記載的本子
上一點便是。譽王的府邸那可是在京城都出了名的大,美,至今都打理的好好的,不少人都想要,可惜崇正帝一直沒想着将它送出去,今天竟然破戒劃給了周頤,這對于崇正帝來說,
确實是非常看重周頤的表現了。
周頤又要下跪,被崇正帝一把攔住了,“怎麼,朕說的話你都不聽了,剛剛才說過除非必要不用下跪呢!”
周頤心裡無語望天,心說,老子要是真聽你的,隻怕明年的今日他的墳頭草都要長到三尺高了。
“微臣……微臣實在是受之有愧……”
“你受得起,隻要你一直踏踏實實的辦好差事,再重的恩典你都受得起!”崇正帝拍着周頤的手,輕輕道。
周頤進了一趟宮,不止請了幾天假,還給他和李應茹的親事讨了聖旨,又給他媳婦兒讨了一副面妝,最重要的是,憑空得了一幢大宅子,哎呀,美滋滋……周頤邊往皇宮外走去,邊咂咂嘴,其實若崇正帝一直在位也挺好的,他愛财,不愛處理政事,喜歡聽好話,這些周頤都可以撸袖子為崇正帝幹呀!從某種程度上,就像崇
正帝說的一樣,他們也确實是君臣相得了。就是不知道以後新登基的皇帝又是個什麼樣的人……
周頤剛出皇宮,便見一架綴着黃陵的馬車停在了宮門前,周頤知道,這可是隻有皇室之人才有資格坐這樣規格馬車的。
周頤便忙讓在邊上。
服侍的人掀開車簾,便見一位以金箍束發,腰間玉帶相纏,面容英挺,大概二十幾歲左右的男子從馬車上踏在随行太監的背上走了下來。
看他面向,和崇正帝有幾分相似,再見他的年紀,周頤微微一推測,便知這人八成就是二皇子了。
周頤忙上前行禮:“微臣周頤見過二皇子殿下。”
“哦,你就是周頤?擡起頭來讓本殿看看。”二皇子的聲音從周頤的頭頂傳來。
周頤隻得擡起臉。
“不錯,果然是一表人才,聽聞你差事辦的相當不錯,父皇很賞識你?”二皇子眯着眼睛看着周頤。
周頤拿捏好尺度,回道:“微臣不敢當,不過是皇上隆恩,當不得殿下如此盛贊。”
“還挺謙虛……”二皇子笑一聲,似諷非諷,似贊非贊。
“回二皇子殿下,微臣所言俱是肺腑,不敢妄言。”
“行了,本殿又沒說你答得不對,稱贊你呢,聽不出來嗎?哦,今日我未帶東西出門,隻有一個扇墜,賞你了。”說着他從手中的扇子上取下扇墜,遞給周頤。
周頤雙手接過,“謝過二皇子殿下。”
“嗯。”二皇子見周頤并沒有推辭将扇墜接下,滿意的點點頭,“剛見完父皇出來?”
“是。”周頤眼觀鼻鼻觀心,絕對不多說一個字。
二皇子見周頤如此無趣,隻得揮了揮手,“行了,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周頤後退了幾步,這才轉身背對二皇子,禮儀挑不出一絲一毫的錯誤。
二皇子看着周頤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早就聽說這個周頤受到各方拉攏,但就是油潑不進,現在看來,此人果然沉穩異常。
不過想到周頤同樣也沒搭理他那個英明神武的太子大哥,二皇子眯着的眼便睜開了幾分,算了,這樣的人才有幾分傲氣也正常,隻要不為太子所用,那他就可以容忍。
二皇子整了整衣衫,對着随行人員道一句:“走吧。”這才信步走進了皇宮。而李府,在周頤出了皇宮不久後,他們就接到了皇上的賜婚聖旨和皇後宣李應茹和李夫人進宮的懿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