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艘船的吃水量并不大,船體也很小,當徐子桢跟着何兩兩下到艙底的時候頓時驚呆了,船艙内空間壓抑,空氣渾濁,cháo濕的艙闆上隻鋪着一層薄薄的稻草,數十個妙齡女子均被綁縛着手腳,胡亂擠在那小小的船艙内。
徐子桢這麼一個壯小夥在船艙裡都感覺到呼吸困難,時間稍長甚至頭暈眼花,更别說這些嬌滴滴的大姑娘了,而且從蘇州入海再北上,途中曆經半月,怕是這裡的女子有不少會受不起這份罪而香消玉隕。
這些妙齡女子還有依然昏迷着的,但也有不少已經醒了過來,隻是苦于嘴巴被堵,說不出話來,正慌亂間忽然看見一個渾身是皿赤着上身的男子沖了下來,頓時吓得玉容失sè掙紮着擠作一團。
“媽的,這幫雜碎!”徐子桢重重一拳砸在身邊艙門上,砰的一聲,将那扇厚實的艙門砸出一個破洞。
何兩兩低聲問道:“大大哥,現在怎麼辦?把她們送回去麼?”
“不行,現在送回去會有大麻煩。”徐子桢強忍心頭的怒火,咬牙道,“落帆,先把船靠岸!”
伏在岸邊的李勝遠遠看見船上火光沖天,又隐約見到有人打鬥,早已急得百爪撓心似的,一見那三個跳船逃命的親兵慌不擇路地逃上岸來,哪有放過的道理,憋了許久的火終于發洩了出來,輕易就将那三人捕獲成功。
何兩兩生于太湖邊,控船行船是一把好手,很快将船穩穩停到了岸邊,徐子桢把李珞雁喊了上去,她一個姑娘家出面,又費了些口舌,這才讓艙内那些被吓壞的女子稍稍安心了些。
城裡是暫時回不去了,好在淨德大師早有準備,讓李勝将這些女子先安排到了寺後不遠處的一座院中,李珞雁和李猛陪着她們,弄些吃食和熱水暫時給她們壓壓驚。
徐子桢則和李勝何兩兩提着那三個親兵來到寺外一片偏僻的小樹林中,船上除了已經死了的胡四海和那八個親兵之外隻有幾個船夫而已,此外根本沒别人了,首惡不除難以安心,這讓徐子桢很不爽。
三個親兵被分别綁在了樹上,眼神yīn沉不作一聲,他們雖然先前被火葫蘆吓得不輕,但畢竟在殿前司當差,那份傲氣容不得他們向徐子桢這類草民低頭。
徐子桢也不廢話,直入主題,對着其中一人問道:“你們主子呢?”
那人瞥了他一眼,傲然道:“你若識相便快放開我,不然……”
徐子桢反手一記嘴巴抽了上去,面無表情又問了一次:“你們主子呢?”
這一掌力道十足,那人的半邊臉頓時高高腫了起來,頭一偏噗的吐出一口皿水,回過頭yīn狠地瞪着徐子桢。
徐子桢冷笑一聲:“還挺有種,行,我看你能硬到什麼時候。”
何兩兩一直候在旁邊,徐子桢從他手裡拿過一個葫蘆來,二話不說扯開那人的褲帶,将葫蘆塞了進去,又問道:“最後一次機會,你們主子呢?你要不說也行。”說着摸出火媒來吹燃了火苗,嘴角挂起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你剛才也見過這東西了,要再不說的話……嘿!老子讓你的老二飛一會兒!”
那人頓時大駭,他見識過這東西的威力,船上五個同伴就是被他炸得滿臉皿肉模糊,連他們的親爹親媽都認不得了,這要是真在自己褲裆裡炸開……他的臉sè一下變得慘白,顫聲吼道:“你敢!”
徐子桢嘿的一笑:“你試試?”說着将手中火媒往葫蘆嘴湊去。
“住手!他在……在留守府中。”那人拼命掙紮,象是用盡渾身最後的力氣吼出了這句話,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
徐子桢的動作停了下來,卻不收手:“那你家主子是誰?王相爺?”
“不是,是……是相爺的外甥,姓沈,名宗維。”
“沈宗維?”徐子桢點點頭,看來這小子沒說謊,王黼身為少宰,自然不可能輕易來幹這種事,他想了想又問道,“你們都把人數湊齊了,他小子怎麼還不走?還打算幹什麼缺德事?”
那人微一遲疑,徐子桢立刻又把火媒湊上去,吓得他立刻叫道:“别……别點!沈公子是奉相爺之命要滅七爺在江南的眼線。”
“七爺?”徐子桢眉頭一皺,“七爺是誰?”
那人愁眉苦臉,哪還有半分之前的傲氣,哀求道:“這我真不能說,若不然怕還是被炸死的好。”
徐子桢也不追問,現在他的目标就是那個沈宗維,至于什麼七爺的眼線,怕又是他們高層内部的暗鬥而已,他懶得管,也沒能力管。
李勝把這幾人暫且關起來,徐子桢收拾了一下身上的刀傷,重新換了套幹淨衣服,徑直來到淨德大師房中。
徐子桢開門見山:“大師,有沒有辦法幫我回城?”
淨德大師似乎并不吃驚,而是雙手合十口宣佛号:“阿彌陀佛,徐公子若是再回城去,怕是便再也出不來了。”
徐子桢笑笑:“這事總得有個說法,我看大師您這樣子,怕是已經知道我必定要回去的吧?”
淨德也笑了:“公子吉人天象,貧僧隻是多嘴而已,回城之策麼……公子怎麼出來的,便還是怎麼回去。”
徐子桢大驚,失聲叫道:“不是吧?又要我扮女人?”
淨德搖頭笑道:“非也非也,貧僧的意思是,喬裝改扮……”說着摸出一把剃刀,微笑着看向徐子桢。
天sè漸亮,緊閉的城門再次大開,久候的魚販菜販秩序井然地排着隊進城,而在這進城的隊伍中有個低眉順眼的年輕僧人,赫然便是徐子桢。
六城門嚴查出城人員,為的是抓捕徐子桢,但進城就相對容易了許多,那幾個官兵甚至沒多看徐子桢幾眼就放他進了門,并低聲嘀咕道:“早見和尚晚見道士,賭錢輸到當褲子,真他媽晦氣,本打算晚上去耍幾手……”
……
留守府内堂中,那個貴公子,也就是少宰王黼的外甥沈宗維懶洋洋地坐在上首,緩緩轉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淡淡地說道:“孔大人,你說七爺的眼線便是那個琉璃?”
端坐下首的孔啟林立即起身回道:“公子,此事錯不了,屬下有暗樁隐在那天下會,這消息便是剛剛打探來的。”
“哦?”沈宗維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頗感興趣地道,“聽聞那琉璃sè藝雙全紅冠江南,本公子倒還真想見上一面。”
孔啟林賠着幹笑了一聲,問道:“那公子的意思是?”
沈宗維淡淡一笑:“孔大人若得閑的話,便陪我走一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