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昀也因為他這句話有了清醒的意思,手掌撐着地面迫使自己站起來沖他笑了笑:“你說的對,應該是精神抖擻的。”
興許是是他的人,一直跟着他這麼多年,所以他能感覺到謝昀身上那些籠罩在他身上巨大的悲傷。
他此時不知道要怎麼安慰這個男人才好,這麼多年,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态的模樣,覃茜茜是毒啊,謝昀不知不覺得就上瘾了,還是無法戒掉的瘾。
謝昀對于他們之間失去的這個孩子滿懷心痛和愧疚,在茜茜面前,自己似乎再也沒有什麼理由能夠讓自己理所當然的回到自己身邊。
他每天去醫院好幾次,除了能被茜茜甩一臉冷淡之外,其餘看的最多的就是茜茜在程立原的視線裡撄。
有時候他立在病房外面也能聽到從裡面傳出來的笑聲,可是他卻隻能站着,這麼無緣無故的,他好像就已經成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外人。
茜茜從來沒有向程立原這麼親近過,所以他沒有在意,更沒有限制過她見程立原償。
但是這一次,他卻覺得心底裡滿是不安,程立原把自己利用的可以說是完美無缺。
茜茜是否就動了心,他不知道,本來覺得,茜茜應該是愛他的,可是他在這裡待了那麼多時間,看過了一些人的感情。
總算是知道,愛情并不等于婚姻,至少他摸不透茜茜的心思,是不是沒了孩子,她心裡也是一樣的難過。
程立原在病房裡坐着,看着安靜給自己削蘋果的女人,眉眼裡溢滿了溫柔。
“茜茜,他每天這樣跟着你,你一句話都不說,不覺得太過分了嗎?”程立原不知道該如何去提醒她她這種行為是不對的。
可是自己反複醞釀也找不到委婉合适的話來跟她說。
茜茜仍舊是一臉平靜的垂眸,從來都沒有因為程立原提及謝昀臉上就有一絲的波動。
“你希望我跟他說什麼,你覺得我說什麼,他就會聽了嗎?他一向如此,出爾反爾,沒有什麼好覺得同情的。”
茜茜沒有忘記你自己是如何離開美國的,那一份絕望和狼狽大概是她這一生體會的極緻,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對她做更過分的事情,無法容忍謝昀這個人對她做意見過分的事。
可笑的是,即便是她容忍不了,還是讓這個男人對自己做了許多過分的事情出來,女人有的時候真的是做出來的事情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
明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就是發生了。
“醫院裡現在已經流言四起了,以前他在渝城大肆宣揚你是謝夫人,如今,你的處境很尴尬。”
“我跟他都已經離婚了,有什麼好尴尬的,這麼天天踢鐵闆,更尴尬的是他自己吧。”
程立原瞧着眼前這個說起話來一字一句條理清晰的模樣,心裡還是無奈的輕歎一聲。
不怕女人太聰明,就怕女人太理智,而覃茜茜這種女人頑劣起來驚天地泣鬼神,理智起來簡直就是薄情寡義。
“說不過你,那你繼續削蘋果吧。”他是個男人,有自己的私心,但也絕對不是什麼猥瑣小人。
覃茜茜忽然之間對他這麼上心,在意料之中,她的性格本事如此,有恩必報,有仇必報,她這麼待他,也不過是因為他替她擋了一槍而已。
她從心底裡覺得很愧疚,所以覺得她應該要好好的照顧他,她的性格跟她的父母果真是一樣的,遺傳這個東西是個挺奇妙的玩意兒。
“我打算出院了,這樣一天天的在醫院裡帶着,覺得人都要發黴了。”如不是覃茜茜執意要求,他是不會在醫院裡待的太久的。
可能是有太多年沒有這樣注意過這樣的關系,他竟然還真的待了這麼長的時間。
“你不是每天都會下樓去散步的嗎?我看醫院的一大票妹子都是對你青睐有加的。”茜茜半開玩笑的看着他。
一時間竟然忘記了自己曾經在咖啡廳了犯了一個跟現在一模一樣的錯誤。
這話說完了才慢慢地想起來,于是忍不住笑了笑:“你挺受歡迎的。”
“也不見得你都喜歡我啊。”
“程先生,那一槍是不是把你的腦子也打壞了,所以你現在說話颠三倒四的。”茜茜皺了皺眉頭,似是不悅的瞧着他。
程立原挑了挑眉:“是打壞了我的心。”
茜茜:“……”
有一搭沒一搭的就聊了一整個下午,從病房裡離開時,毫不意外的就發現了謝昀仍然在外面,茜茜都在懷疑,他這樣整天守着她,是不是連美國的家業都置之不顧了。
“我把湯熱了一下,你回去喝一點。”
茜茜的腳步慢慢的停了下來回頭看着他:“你若是為了我敗了你的家業,我就又成了衆矢之的,他們口中的紅顔禍水,謝昀,你非要将我止于此境地是不是?”
這是她這麼多天對他說的第一句話,語氣還是很冷淡,但是對于等待了這麼久的謝昀來說,已經算是個突破了。
“工作我每天都有做完的,會議都是視頻會議,這并不影響什麼。”他是真的這麼做的,他沒想過敗了家業,也不想就此失去茜茜。
茜茜眸子沉了沉:“謝昀,你還說你不是故意的嗎?醫院裡的這些流言蜚語都已經流到外面去了,如果不是靳西恒一直壓制着,我該變成什麼人,被那些無聊的網友說成什麼人?”
他的情緒不激動,可是說話的聲音是很大的,謝昀還是聽得出來,茜茜面對他很生氣。
“謝昀,是你說放我走的,而我也跟你說清楚了,如果你為了你所謂的理由抛棄我的話,那麼今生今世,你都不要再來找我,你是聽不懂中文還是我表達的不夠清楚?”茜茜兇口劇烈的起伏着,表明了她現在到底有多生氣。
“茜茜,我知道,你現在很那原諒我。”
“我為什麼要原諒你,謝昀,興許,我在美國那時候對你真的是有些迷戀,所以你可能誤會了些什麼,我覃茜茜除了國仇家恨,什麼都能不在乎,謝昀,我從來就沒覺得你會占據我的一生。”
她嗤之以鼻的笑容看在謝昀眼中很是刺眼,她如何能這麼冷靜的說出這種話。
那些感情,難道說不在乎,就能夠不在乎的嗎?她明明是深刻的愛過他的。
“茜茜,你是愛我的。”
茜茜認真的點頭:“嗯,是我愛過你的,但是你現在是在做什麼呢,仗着我曾經愛過你?所以你還要在渝城毀了我的名聲對嗎?”
她的眼神跟刀子一樣的尖銳刻薄,渾身上下都散發着薄情寡義。
謝昀從未見過這麼陌生的茜茜,甚至是在自己印象中完全找不到的。
她曾在自己面前呈現過的,有溫婉,無理取鬧,這麼理智薄情的一面,他沒有見過,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
“我沒有想要這麼做,我隻是想要挽回你,茜茜,我知道錯了,我不會在作出這種愚蠢的行為的。”
茜茜淡淡的笑了笑:“你不必跟我解釋什麼,我不是說了嗎?我不在乎了,不管你曾經對我好壞,我跟你之間再也不會有什麼關系,所以你走吧。”
盡管知道這話對謝昀沒有什麼作用,但是她還是得說,謝昀的确是帶給了她一些麻煩,隻是沒有她說的那麼嚴重。
“茜茜……”
“過兩天程先生就出院了,我也就要出院了,謝昀,你能不能不要再出現在我的視線裡?”
茜茜轉身的刹那道出冷淡的話,然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能!”
走廊裡回蕩着他恨死洪亮的聲音,茜茜權當是沒聽見,她也知道,自己說了一大堆,可能就說了一堆的廢話。
偏執的人是一個字都聽不進去的。
茜茜走後,程立原才慢吞吞的從病房裡出來,他悠然的靠着病房門口:“原來謝先生在追女人的方面還會有這種低姿态,真的是難以想象。”
他的言辭李夾帶着些嘲諷,當時茜茜在美國受襲擊時,瞧他那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現在這也算是風水輪流轉吧。
“她不會愛上你的。”
程立原淡淡的勾着一個弧度,沒有多少情緒的眼睛盯着眼前神态有些狼狽的男人。
“你自己也很清楚不是嗎?愛情不等于婚姻,愛的死去活來的那個人,未必就是陪着自己白頭到老的人,謝昀,也有那麼多并不想愛,但是卻白頭到老的夫妻,我和茜茜的人品好像都挺不錯,至少不會幹婚内出軌的事情。”
他很想讓茜茜出一口惡氣,在謝昀身邊受了那麼多年的委屈,如今得以解脫了,那個制造這些委屈的人卻死了,茜茜心裡應該是憋悶的慌。
謝昀的臉色有些微妙的變化,他這一通不鹹不淡的諷刺真的是足夠犀利,居然能讓他有無地自容的感覺。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我從來沒有謀劃什麼,花心思去謀劃的東西,到最後還是不屬于自己,謝昀,我這是在順其自然,你呢?”程立原并非是表現的多麼的兇有成竹。
可是卻氣的謝昀心口生疼,因為擔心自己輸給這個男人,擔心茜茜會像他所說的那樣一步步的向他靠攏,最終成為他的妻。
他不要看到這種結果,那他的人生從此之後就隻剩下了悲慘。
謝昀繃着臉,轉身走掉了,有些怒火他很難壓制的住,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他越來越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緒。
對于茜茜,他還能好一點,可是面對着程立原這麼一個對手時,他感覺到力不從心,就算是有一萬個後悔對不起,也沒辦法把茜茜再挽回來。
程立原在兩天後出院,随之出院的還有茜茜,這一段時間林桑榆是天天的往醫院跑,送湯送飯,送營養品。
生怕茜茜會在這個時候除了差錯,把身體給弄垮了,她這麼長時間的奔波總算是沒有白費的。
茜茜出院的時候臉色紅潤有光澤,因為身體沒有受過損,所以很好恢複,比她強太多了。
出院這天,她跟靳西恒一塊兒來醫院接走了茜茜,程立原看到茜茜跟林桑榆之間的姐妹情深,也頗有感觸,親生姐妹,也不過如此吧。
今天謝昀倒是很奇怪,居然沒有出現,跟他們道别之後,程立原便上車了。
林桑榆看着走遠的車子,再看看根本不關注的茜茜,她可真是挺為難自己的。
“是不是覺得能夠以身相許了?”
“說什麼呢,走吧,去靳園看看小桑,讓容媽做一桌子的菜,然後去去我身上的晦氣。”茜茜打着哈哈推開了桑榆的手。
桑榆隻是無奈的笑了笑,看着她上車,然後再看了一眼靳西恒:“走的時候跟容媽說了嗎?”
“好像忘記了。”靳西恒半天一臉才想起來煞有其事的表情。
“靳西恒,你最近是不是上瘾了?”桑榆皺了皺眉頭,這個男人好像有點越來越無無聊了。
靳西恒将她勾到自己面前:“能博你一笑,不是挺好嗎?”
說着他推着她的腰一步步的走到車子跟前幫她拉開車門,桑榆不再去看他,總覺得靳西恒整天對她笑的不懷好意。
“那是你自我感覺良好而已。”
茜茜坐在後座上,很不客氣的插話。
“嗯,他就是自我感覺良好。”桑榆随即就附和了她一句,靳西恒面不改色的開車,反正對這兩個女人,他是沒什麼辦法的。
到靳園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茜茜從醫院裡剛出來,還穿着桑榆送過來的厚衣服,但是一下車,還是被迎面而來的冷氣給驚到了,下意識的往衣服裡縮了縮脖子。
本來覺得靳園應該是個很比較安全且安靜的地方,可是誰知道自己剛進去走了沒多長時間的路。
謝昀就跟鬼一樣的突然出現在了視線當中,她幾乎是下意識的抓住桑榆的胳膊:“這是怎麼回事?林桑榆,你不會是被他給收買了吧。”
茜茜很懷疑的看着桑榆,桑榆一臉無辜,然後在一臉詢問的表情看向謝昀:“西恒,他怎麼來了?”
“是來見爺爺的,說是爺爺是渝城數一數二的德高望重的前輩,想要站穩腳跟,需要來拜訪一下。”
靳西恒面不改色氣不喘的解釋,桑榆和茜茜表情恨的如出一轍。
他簡直是就是在睜眼說瞎話,還編的這麼溜。
“我還是走吧。”
“茜茜,去哪兒,容媽飯都做好了,你這樣可對不起容媽。”靳西恒回頭淡淡的看了一眼她。
“靳西恒,算你狠。”茜茜折身從茜茜身邊憤憤的走過,有點生氣。
“你這是幹什麼?”
“是他自己說的,不是要纏着茜茜,茜茜如果實在是不願意回頭,他願意以朋友相稱。”靳西恒那是鬼話連篇的胡說八道。
桑榆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然後轉身就去追茜茜去了。
“多虧了你,我得罪了我老婆。”靳西恒淡淡的掃過謝昀的臉,語氣裡多是無奈,若不是他曾經在桑榆的事情上盡力,他如今也不會這麼善良的。
這天下哪有白癡的午餐。
“她會原諒你的。”
“那倒是,可是這個過程是曲折的,謝昀,我覺得我很不劃算。”
“你的公司跟我的公司合作,你穩賺不賠,有什麼不劃算的,我本來就不是要纏着茜茜,如果她真的不打算回頭的話,我也願意在渝城看着她一輩子,就算是她有一天嫁人生孩子。”謝昀把自己的後路都想好了。
他都這麼大一把年紀了,沒什麼再去愛人的能力,這輩子,能愛上茜茜,是他覺得最不遺憾的事情。
“你話說的好聽呐,你這借着跟爺爺見面跑到這裡來,不是為了纏着她是幹什麼?謝昀,茜茜跟桑榆是不同的,這些方法是行不通的,茜茜她若是不想原諒你,她就根本不會原諒你。”
“比起她不原諒,不在乎才是最可怕的,靳西恒,你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吧。”謝昀徒然悲涼一笑。
靳西恒怔了怔,覃茜茜到底是說了多絕情的話,能讓他的情緒有這麼大的波動。
“她是這麼說的?”
“嗯,這麼說的,我再也不能夠确定她的心思了。”
“你以前就很确定她的心思麼?據我所知,你好像從來都不了解茜茜,被她深藏在内心的都是些什麼,你都不知道,你這愛說的真是太虛無了。“
“你以為我不想知道嗎?我是什麼都查不到。”
靳西恒淡淡的笑了笑:“你得改改你的大爺脾氣,你以為的了解都是調查啊,那是切身去體會感知,至少她能夠親口對你說出來,她都不願意親口跟你說,還是對你沒有完全的安全感。”
謝昀一臉我是過來人的表情對着他。
謝昀皺起了眉頭:“到底是哪裡做的不對。”
“哪裡都做的不對,先吃飯吧,今天這種事情我不想再做第二次,至少在桑榆面前,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靳西恒總覺得自己做的似乎是不太對。
茜茜和謝昀之間的感情問題,不是他三言兩語就能說的清楚的。
謝昀理所當然的去了東院吃飯,茜茜坐在桑榆身邊,臉色很是難看,對于靳西恒的道歉,更是沒有理會。
全程都是在專心的吃飯。
吃過了飯,跟桑榆打過招呼之後就離開了,謝昀自然是緊跟其後,茜茜走的極快。
謝昀最終在門口将她讀堵住了,茜茜沒能從大門出去,被他抵在冰涼的牆上,她看他的眼神也充滿了冷意。
“你有完沒完?”
“茜茜,我隻是想告訴你,我一點都不想放棄你,不管你做什麼,我都一定不會放手。”
“你是沒有放過手麼?”茜茜面色蘊怒,這樣被他堵在這裡,心裡就覺得慌張,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怕自己會露出什麼馬腳。
“我後悔了。”
“你後悔了,所以我就要感動的稀裡嘩啦的撲進你的懷裡,謝昀,你的思想能不能不要總是帶着你的個人情緒。”
“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就放開我。”茜茜冷冷的推開他,想走,卻還是被他拽住了手.
“茜茜,我一定會重新了解你,認識你。”
“我不希望你這麼做,我讨厭你。”她狠狠地推了他一把,然後轉身就走。
當所有人都覺得他;浪子回頭的時候,就覺得她這個女人很惡毒。
而大多數人都忽略了,他之前的惡毒,那麼多年的光陰都消耗在了這個男人身上,她餘下的歲月,不再想跟這個男人有任何的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