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饒大陸曾經是一塊到處漂流的陸地,對它的記載不止存在于神話中,還存在于希波利雅的嚴肅的史書上。
對豐饒大陸的最後記載是《神秘陸地考察筆記》裡的一篇遊記,上面寫道:
“我們穿過了風暴和巨浪,抵達了豐饒大陸……土壤非常肥沃,到處都是酸麥樹和肉果樹,簡直比森林還茂密……一條流淌着酸麥酒的河流穿過叢林,水裡生養了數不清的醉魚,伸手一撈就能抓到一兩條……我們發現許多絕種了的獸類的足迹,它們似乎會成群出沒……”
物産豐富,土壤肥沃——這是所有統治者都渴望得到的領地。可惜,在幾百年前的神戰過後,豐饒大陸徹底失去了蹤迹。
許多年過去了,仍然有王國派出探索船隊去尋覓這塊令人向往的陸地。盡管沒有得到有價值的線索,但是由于開辟了大量安全的航線,結果間接促進了航海的發展,把幾塊孤立的大陸聯系在一起。
班索顯然低估了他的秘密對西莫立商會的價值。凡人不能撕裂神國的“紙”不代表神靈做不到。
盧歐曼主事調查了好些天,驗證了傳聞的真實性,便召來了一位身穿綠葉長袍的老人,讓他伴随自己去會見由斷崖城的由努巴使者。
神靈的人間使者有一個令人敬畏的名稱,叫做“神使”。再弱小的神使,也具有超越凡人的力量,這是神靈賜予的力量。
盧曼歐站在一個密室裡,忐忑地等候神使。由努巴是新晉的神靈,除去已經殒落的叢林的靈,在剩餘五位神靈中實力是最弱小的,而他的教會駐地也是非常隐秘,一般情況下是無法進入的。
主事是一位身體肥胖的中年人,經受不住悶熱的煎熬,尤其是在地下密室裡,幾乎要暈厥。突然,密室的石壁融化了,頂部露出湛藍天空,而前方出現一座高聳的方尖塔。一陣舒服的清風吹走了他的油汗,讓他精神大振。
已經不是第一次進入教會駐地的主事連忙就地跪拜,朝遠處的方尖塔說明自己的來意。
方尖塔是由努巴的斷崖城神使守衛的神殿,即位于斷崖城内,又不在斷崖城裡。
主事說完豐饒大陸的傳聞後,天空回蕩着一個空靈的聲音:“做得很好,偉大的由努巴不會忘記你的貢獻。”
得到神使的認可後,主事連忙再拜。
“見到豐饒大陸的那個人在哪裡?”
“他是我的朋友和客人,已經跟随我的船隊去北大陸了。”
天空的聲音沉默了。過了一會兒,主事聽到一句含怒氣的話:“愚蠢的人啊,居然放走了知道秘密的人!”
擡起頭,一個看上去不到十歲的小女孩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他的跟前。他連忙把匍匐爬到她腳邊,親吻她腳前的泥土:“瓦娜比芙聖者,見到你是我的榮幸。”
瓦娜比芙是斷崖城神使的使徒,行使着管理信仰籠罩之地的權力。她的模樣雖然隻是小女孩的形象,但是主事在孩童時就聽家族的老人講過她是如何從一位瀕臨凍死的流浪女孩成為新神的聖者,又被斷崖城神使收為使徒的故事。
瓦娜比芙聖者把手搭在主事的頭上,閉上眼,看到了幾天前班索在議事廳裡的情景和更久之前班索在摩古城多次攔截車隊的情景。
抽回手後,她淡淡地說,回去吧。随後一陣風把主事卷住,帶着他憑空消失了。
在倒映着火日紅光的海洋上方,九艘翼船在巨渡鳥的提吊下緩緩地飛過。
這支船隊是西莫立商會派遣去北大陸進行貿易的聯合船隊,由摩古城、斷崖城等城的巨渡鳥船隊編成,領隊者是塔羅斯船長和他的“塔羅斯号”。
班索站在“塔羅斯号”的甲闆上遠眺,目光凝望着北星方向的地平線。
一隻從航鴉躍到班索身邊的纜繩上,試探性地“咕咕”叫幾聲,見他沒有注意到它,便立即俯沖到甲闆上,叼起一塊晾曬着的幹魚肉,得意地飛走了。
“滾開!該死的。”一個水手抓起地上的幹魚肉,用力地扔向從航鴉,吓得它“呀”的一叫,張嘴掉下了肉塊。
水手把肉塊撿回來,走到班索旁,也趴着扶欄遠望——除了空蕩蕩的海面,就是暗紅的天空,沒什麼好看的。也許是覺得無聊了,他瞥一眼班索,又回到崗位去了。
班索的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他看的不是眼前的景色,而是心裡的巴達索山脈。地平線之外有他思念的陸地。
他當然明白按照船隊現在的行進速度,想抵達北大陸少說也要十多天。隻是他等不及了。
九艘船按候鳥飛行的排列順序來編隊,由最強壯的巨渡鳥和最輕盈的船搭配成的組合領飛,這樣可以讓後面的巨渡鳥飛得更快、更輕松。多達二十隻巨渡鳥作為後備力量,能讓船隊日夜不停地行進。
不知怎麼的,船隊的速度突然減緩了,像是陷入了泥淖中,稍後還不止地往下墜,任巨渡鳥拼命地撲翅都無法升高。
經驗豐富的水手們不等上頭下令,連忙把船的四片木翼往下擺,趕在船底撞中海面前讓木翼消解了沖擊的力量,成功保住了船體。
“航海士,到底是怎麼回事!”塔羅斯船長的大副跑上瞭望台,大聲急問正在用航海儀器檢測風向的航海士。
航海士用手挑撥一下儀器上羽毛,示意給大副看:“風停了,船飛不起來了。”
果然,海面的浪都平息了,放眼望去,海面平靜得像一面鏡子。
可是這裡不是無風帶啊!
誰都沒辦法解釋這種怪異的現象,隻得着急地等待船長的指令。
在“塔羅斯号”的船長室,塔羅斯船長放下了平日的倨傲,正伏跪在一個小女孩的身前,全神聆聽對方發布的神谕。
“偉大的由努巴希望你找到‘迷失的豐饒大陸’,找到‘陸地之心’,把它帶回來,你将獲得非凡的力量。”
“陸地之心”是大陸的“心髒”,神靈要是擁有了它,就能把陸地化為信仰籠罩之地,統禦裡面的一切。“陸地之心”一般藏在最高峰的峰頂,其形狀可能是一棵樹,可能是一隻獸,也可能是一塊石頭。至于它是什麼形狀,瓦娜比芙聖者說:“你要是看到了它,就會知道一定是它。”
塔羅斯領命,用自己的生命起誓一定要找到豐饒大陸的“陸地之心”。至于豐饒大陸在哪裡、由努巴新神為什麼選擇他,他之後會得到什麼好處,這些都不過問了。因為在神靈的信仰籠罩之地,神谕高于王谕。
傳達了神谕後,聖者瓦娜比芙伸手虛抓了一把,把班索從空氣中抓出來。
“你知道豐饒大陸的位置。”
看着憑空出現在船長室裡的班索,塔羅斯對神使使徒的威能更敬畏了。而班索還沒反應過來,他剛才站在甲闆上,怎麼……
班索呆呆地着看着小女孩,因為他前些天在斷崖城睡的第一晚就夢見過她!在夢中,他看到了其他船員,他們都向這位小女孩下跪,稱她是“代神使行走在人間的使徒”。
事後他問船員,發現那個夢确實是很多人共同做過的,是斷崖城的神使給每個人的警告——你們已經進入神靈由努巴的信仰籠罩之地。
能做到把風停下來,又能把他從甲闆上抓到船長室,這就是神靈賜予的力量嗎?
班索在令人窒息的威壓中接受神使使徒的吩咐。
“去吧,為偉大的由努巴探索‘迷失的豐饒大陸’,我将為我神庇佑你們。”
由于神靈之間互相戒備,不輕易現身,所以賦予了神使在凡間傳達神谕、經營教會、庇佑信仰籠罩之地的的權力。神使并不會随便現身,又把統禦生靈的權力下放給自己的使徒們。
說完她用手一擺,讓凝滞的空氣加快流動。起風了,船隊重新飛了起來。
隻不過這回船隊轉了向,朝着神靈關注的方向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