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長笙隻是想上有錢的安老爺家給弟弟掙些看病的銀子,沒想到又捲入了一場風波。
當時安府的管家把長笙招進去打零工,因為長笙扮作了男孩,所以就做了外廚房的小廝,平時主要負責打雜和送食盒。
因為不放心弟弟一個人在外面,長笙就悄悄的把他領了進來,讓他藏在柴房裡。
她自己作為小廝,是可以睡下人房,但是一間大通鋪。長笙平時扮的再像,實際上也還是一個小姑娘。所以,她提出自己晚上睡柴房,管家根本不在意這些小事,就隨她去了。
於是,長笙就帶著弟弟,在柴房裡臨時安了個家。
廚房的小廝雖然掙得不多,但有一個好處,能吃飽,還能順便餵飽一個三四歲的弟弟。
在安家幹了十幾天,長笙和弟弟明顯恢復了些精神,也開始長了點肉。弟弟的病情也沒有繼續惡化。
長笙本打算幹上幾個月,攢點銀子,就趁著天氣轉暖,趕緊出發去徽州,結果,出了意外。
三月的一天,春風剛剛開始變暖,安老爺家來了位貴客,是位金尊玉貴的小娘子。
到底有多金貴也不知道,反正安老爺一家恭恭敬敬,奉為上賓。
就連安老爺那對女子最嚴厲的老娘和最紈絝的兒子、最刁蠻的女兒,在這位小娘子面前都老老實實的,又想獻殷勤又不敢太打擾。
這位金貴的小娘子叫什麼,安家的下人都不知道,隻聽主人家都叫她二小姐,於是上上下下也都這麼叫。
長笙聽廚房的廚娘說這位二小姐來的時候身邊帶了五個人,四個是跟在身邊的護衛,天天都拉著臉,不苟言笑。另一個不拉臉,而是根本沒有表情,聽說二小姐稱呼他「木頭」。
那四個護衛,長笙送飯的時候,遠遠的見過,確實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那個木頭長笙也見過一次,長得倒是一表人才的樣子,但確實是面無表情。
不過長笙不覺得他是個木頭,他從長笙手裡接過食盒的時候,說了「謝謝!」
長笙在安家打雜、送飯送食盒,收到過埋怨,收到過呵斥,也收到過賞錢,或者隨手賞的吃食,但一句「謝謝」,這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
本來長笙並不在意,她覺得還不如幾個銅錢,一塊糕點實惠,但不知為什麼,這句二個字的謝謝,她一直沒忘,還讓她記住了那個木頭的聲音。
二小姐是貴人,長笙一直沒見到,她也並不像廚房裡那幾個廚娘一樣,對傳說中美若天仙的二小姐充滿了好奇,一心想偷窺上幾眼。
但往往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這天晚上,長笙和弟弟照舊睡在柴房裡,因為晚上多喝了碗湯,長笙半夜起夜。
她平時怕人看出她是個女孩子,白天都盡量不喝水,減少去如廁,所以晚上都不免多喝一點兒,也習慣了半夜如廁。
下人自然是沒有恭桶的,隻有一個公用的旱廁。
長笙熟門熟路的回來,剛走到柴房附近,就聽到了一男一女的講話聲,嚇了她一跳,以為撞破了哪個丫鬟和小廝的好事,趕緊找了個陰暗的角落藏了起來。
隻聽那女聲說:「你非得要走嗎?真的不管我的死活了?」
(長笙:原來是癡情女子負心漢。)
男子沒說話。
(長笙:理虧了,無言以對。)
女子:「你跟在我身邊,是不是就為了我身上的東西?」
(長笙:原來還是個吃軟飯的負心漢。)
男子還是沒說話。
(長笙:不怪乎能吃軟飯,真是能沉得住氣。)
女子:「不是我不給你,那東西我也隻有一個,我娘千叮嚀萬囑咐,必須自己貼身帶著。」
(長笙:想要人家女子貼身的東西,真不要臉。)
男子:「我隻想看一眼,並沒有打算佔為己有。」
(長笙:想要看人家女子貼身帶的東西,還好意思說不打算佔為己有,這男人真是沒廉恥。真要給你看了,這女子還能嫁出去嗎?)
女子:「我的貼身帶著,沒法兒給你看。不過,隻要你答應我的條件,我可以給你一張。」
男子:「你不是隻有一張嗎?從哪兒給我一張?」
(長笙:什麼意思?怎麼越聽越糊塗了。)
女子:「我雖然隻有一個,但我大哥那兒有兩個,一個貼身帶著,一個備用的。出來的時候我順手偷了他一個,反正他周圍那麼多人保護,有一張也夠用了。」
男子:「我不要你的寶貝,我隻看一眼就行。」
(長笙:這男人真是又當又立……不過,怎麼這男人的聲音有些耳熟,像是在哪裡聽過一樣。)
女聲有些嬌嗔的堅持:「我說了送給你,就送給你。但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留在我身邊保護我。」
男子:「你留在這裡很安全,你身邊那四個侍衛也都是高手,完全能自己回京都,不需要我的保護。」
(長笙:侍衛?京都?這都是什麼?天啊,這男的好像是那個木頭的聲音,那……這個女的不是什麼丫鬟,而是那個二小姐。)
長笙沒想到自己半夜起夜,居然吃了這麼大一個瓜,嚇得連氣都不敢喘了。
二小姐:「我不管,我就要你在我身邊保護我。你提什麼要求我都可以滿足。」
木頭:「我有我的事做,沒辦法分身來保護你。再說你身邊的人夠多了,並不差我這份保護。」
(長笙:有點反轉,聽著像是這二小姐不太講理。)
二小姐:「我不管,你要的東西我已經答應給你了,你就不能走。」
木頭:「我隻說要看看,並沒有要你的東西,而且我當時說保護你的安全,現在你已經安全了。我並不算食言。」
二小姐像是捂住了耳朵,「我不管,我不管。我的話已經說出口了,東西也已經送出了。你就不能反悔。」
她自己吵鬧的聲音有些大,沒有聽見木頭說了一句:「言盡於此,告辭。」
又了一會兒,長笙隻聽見二小姐「咦」了一聲。
「木頭,木頭,你去哪了?藏起來了,是嗎?」
「我不管,東西我給你放這兒了,不管你收不收,你都不許走。」
……
半晌,外面靜悄悄。
長笙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發現兩個人都已經走了。
地上留了一個扁扁的,檀香木的小盒子,在沒有月光的晚上,幾乎和土地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