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已經見到我們了,還不趕緊回去給你家老爺報個信,好讓他安心,你也好趕緊休息。」
端木淵貌似很體貼的說。
書硯狡黠的笑笑,
「不用,我跟著你們一起騎馬走就好,我剛才在車裡還是睡過了的,現在已經不困了,我可不想回去聽他嘮叨。放心,沒人聽他嘮叨,他自己就睡了,這兩天,老爺也很辛苦。」
端木淵看著這個支不走的書硯,心裡非常不舒服,好端端的二人獨處就這麼變成了三人行。
水瑤倒是不在意,她挺喜歡和書硯聊天的。
「書硯,你說你師父是你們老爺的親弟弟,那你怎麼會十年都沒有見到他呢,難道他一直都不回家嗎?」
水瑤故意問道,她很好奇景昭爹爹和自家人是怎麼相處的,又為什麼十年都不回去。
「我師父是景家的二公子,從小就有神童之稱,聰慧過人,無論什麼一學就會,還能文能武,那時候,人人都說他將來一定是東文國的棟樑,是宰輔之才。」
說起景昭,書硯一臉的自豪,講的眉飛色舞。
「我師父十六歲那年出門遊歷,不知道為什麼一去三年,沒有回來,還錯過了中間的科舉考試,而且回來之後就聲稱要懸壺濟世,再也不參加科考,不入仕途。
老太爺很生氣,他是國子監祭酒,一直教書育人,教導弟子如何讀書做官,報效東文,可自家這個神童兒子卻要棄文從醫,還要遊歷天下,所以就聲稱不回來參加下一次科舉就把他逐出家門,誰知道師父沒等他驅逐,自己一聲不響的離家出走了,這一走就是將近十年。」
景昭爹爹竟然如此有個性,水瑤暗自咂舌,不過這也像爹爹,他確實看上去很好說話的樣子,前提是順著他的意思來說。
「我師父十年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有妻有子的人了,老太爺這十年也很想念他,時過境遷,也不再逼他科舉入仕,一家人在一起,本來可以重修舊好,其樂融融。
可是後來又出現了新問題,師父在外面娶的妻子不是大家閨秀,言談舉止總有些不符合大家族的規矩。我們老爺就想著讓夫人好好教教弟媳,免得出去丟了師父的臉。結果我們夫人帶著弟媳出去應酬了幾次,每次都是乘興而出,掃興而歸。
後來,師父護著妻子,跟我們老爺吵了一架,嫌他多管閑事,我們老爺氣得大罵他不懂長幼尊卑,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師父罵老爺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水瑤聽到這裡,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自己那個溫文爾雅的爹爹景昭說的話?這是禮部侍郎景淮罵自己弟弟的話?
她看著書硯,很懷疑這是他畫蛇添足的杜撰,不過這都是小事,不影響,水瑤沒打算刨根問底。
「你們老爺兄弟兩個吵架,沒人管嗎?」
「老太爺當時不知道,別人管不了。」
書硯說。
「那兩位夫人呢,也不管嗎?」
水瑤好奇芸娘娘親的反應。
「兩位夫人倒是沒參與,也沒拉架,都躲得遠遠的。」
書硯篤定的說。
「怎麼會這樣?書硯,這不是你自己編的吧?」
水瑤覺得很不可信,景淮夫人是大家閨秀,不參與就算了,芸娘娘親那麼心疼爹爹,能看他挨罵置之不理?
「瑤瑤姑娘,你別不信,我說的千真萬確是真的,那一日,我在花園裡沒有等到師父,就到處去找他,正碰上他們兩兄弟吵架,我躲在角落裡聽的一清二楚。
後來師父就給了我一本內功心法,讓我好好讀書,好好練功,第二日就悄悄走了,連老太爺那兒都沒去辭行。
後來,老太爺知道了,大發脾氣,罵師父不孝順,要把他從族譜中劃掉,不過,也是雷聲大,雨點小,最後不了了之了。
可後來,我們老爺倒是挨了老太爺一頓打,說他在禮部供職,卻根本不懂兄友弟恭的道理,對自己的弟弟不夠愛護,結果逼得他離家出走。我們老爺氣得病了一場,告病了一個月才去禮部當差。」
水瑤聽著聽著不由眉頭蹙起,怎麼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呢,怎麼這景家,禮儀大族,這些事情聽著雖然在理,卻多少有些荒誕呢。
她沒有繼續出聲詢問,書硯卻興緻不減。
「我們老爺那時候好長時間都生老太爺的氣,在家裡養病無聊,就把我叫到跟前教我讀書,讀不好就打手心。
對了,還給我改了名字,他身邊本來有個小廝叫書劍,就給我改了個名字叫書硯,說我們一文一武,相得益彰。不過我讀書不行,書劍學武不行,我們兩個認為我們的名字起反了,可老爺說我們就是文不成,武不就,跟他一樣,挺好。」
這景淮是在發洩什麼吧?
水瑤看著書硯,
「你們老爺這是對什麼有怨氣?還是受了什麼刺激?」
書硯哈哈一笑:
「這是我們老太爺罵我們老爺的話。所以他才對我師父不肯留在家裡怨氣很大,說要是有個神童在家裡,老太爺就沒工夫管他,罵他了,都是弟弟不聽話,才讓他受累。」
「不過我們老爺也把老太爺氣得夠嗆,因為我們老太爺曾經在外面表態說學子在文章中避諱太多,造成整篇文章有時候無法暢讀,所以,應該革除這種什麼都要避諱的文風。
於是他故意給我起個書硯的名字,和老太爺的名字景叔彥諧音,等家裡的人都知道了,老太爺才在無意間聽說,聽說氣得不輕。」
這景淮身為禮部侍郎,居然膽敢對自己的父親如此不敬?
「那最後呢?你們老太爺什麼反應?沒讓你改名字?」
水瑤真心好奇。
「沒有以後了啊,我們老太爺啥也沒說,提都沒提,我就這麼一直叫書硯了。」
水瑤徹底被征服了,怪不得景昭爹爹有那麼一副不羈的性情,原來……家裡的爹爹和大哥也都不怎麼……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