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掌櫃那時已經猜到自己的大兒子柱子恐怕已經落在了土匪手裡,但他隻是一個小客棧掌櫃,想報官都被盯得死死的,出不去門,什麼辦法也沒有。
好在土匪想把這個客棧變成一個為他們所用的眼線,所以並沒有傷害關掌櫃一家的性命,隻是暗示他如果不聽話,他的大兒子柱子會死的很慘。
為了大兒子和自己一家的性命,關掌櫃也隻好聽命,誰料一天沒過,水瑤和端木淵一行就來到了客棧外。
關掌櫃聽出了李管事的聲音,知道是自己的老相識,心裡很不想把他牽扯進這個是非之地,可李管事卻在門外叫個不停,匪首就讓他把人全都騙進門來,準備如法炮製,下藥迷倒了再說。結果進來後,匪首師爺發現他們是去邊城送貨的,和北疆有聯繫,就又起了別的心思,臨時改了主意,所以才引得程鎖不滿,內部起了些許的齷齪。
「原來是這樣,那些土匪為什麼要冒充朝廷官員,去北疆軍營呢?」水瑤還有疑問,
「錢財他們都已經到手了,去北疆幹什麼呢?要知道,要是在大營中露了馬腳,他們可是死無葬身之地。」
端木淵搖搖頭,
「昨日我也同你一樣沒有留下來參與他們接下來的安排,所以也是一無所知。你真想弄清楚的話還是趕上去問問你那個伯父吧。對了,說起來,昨夜雖然匆忙,也不是沒有時間,你為什麼不認親呢?」
水瑤看著端木淵那揶揄的笑,兩腿輕輕一夾身下駿馬的馬腹,策馬揚鞭沖了出去,
「急什麼?我還得看看他能不能配上我爹爹的良藥呢。」
一旁的小鹿看見水瑤加速,趕緊四蹄翻飛,帶著蛋蛋風一般的向前跑去,蛋蛋沒有提防,差點從小鹿背上掉下來,趕緊用力揪住小鹿的耳朵,整隻貓緊緊的貼在小鹿身上。
端木淵看著自己眨眼之間就被落在了原地,連忙揮鞭追了上去。
邊城的官道上,一時之間,揚起淡淡的塵煙。
水瑤和端木淵單人單騎,速度飛快,沒多久就看見了前方大部隊的影子,還沒等到他們趕上前去,就看見一個人騎著一匹黑馬無聊的在離隊伍不遠的地方徘徊,一見他們二人過來,立刻迎面跑了過來。
「瑤瑤姑娘,木先生,你們趕上來了,太好了!」
「書硯小哥?!你怎麼在這兒,你不陪著你家老爺,在馬車裡坐著休息,在這兒幹什麼?」水瑤奇怪的問。
書硯跑到近前,調轉馬頭和他們一起并行,和端木淵一左一右把水瑤夾在中間,引得端木淵頻頻側目,嫌棄這人不知道分寸,可書硯一點都沒覺察到,正忙著開心的和水瑤絮叨。
「瑤瑤姑娘,你不知道,我家老爺這人,唉,不是我在背後說他,他有的時候真的很婆婆媽媽。」書硯扯了扯馬韁繩,企圖盡量離水瑤近一些,得了那一邊端木淵的好幾個白眼,自己還渾然不覺。
「你家老爺怎麼了?」
水瑤很給面子的問了一句。
「我本來沒啥事了,可以自己騎馬,他非得讓我跟他一起坐車,說我傷口吹了風,會落疤。我隻好跟他進了車廂。
馬車一顛,我就想睡覺,偏偏他又在我耳邊絮叨,說平時覺得我功夫挺好,現在和你們兩人一比,才知道我是個繡花枕頭,還說以前師父曾說我是個練武的好材料,如今這麼不濟,肯定是我平時不好好練功,凈偷懶了。
還說我逃跑就逃跑,怎麼還傷了臉,別人打仗都是傷胳膊傷腿的,就我非得在臉上掛幌子,回頭這傷要是真的落了疤,我娘給我相中的那戶人家肯定不會把閨女嫁給我……」
書硯滔滔不絕的說著,
「最後我被他說煩了,就回嘴道,落疤就落疤,有什麼了不起,我又不是兔爺,不靠臉吃飯……
結果老爺就惱了,說我不識好歹,不懂他的苦心,還敢口出狂悖之言,言語粗俗,有辱斯文,對不起他的教導,最後氣得拿起戒尺,打了我好幾下手心。」
書硯說著,還伸出手給水瑤看,果然掌心紅紅的,看來景淮是真的生氣用了力氣。
不過,這書硯小哥應該已經十九歲了,還像剛開蒙的幼童一樣被打手心,水瑤想想那情景就好笑。
「你家老爺經常打你手心嗎?」水瑤忍不住問。
「是啊!別人家的家僕犯了錯,就打闆子,他打手心,尤其愛打我和幾個公子的手心。」
書硯悄悄壓低了聲音道:
「我師父是老爺的親弟弟,我聽說以前他讀書讀不過師父,就經常找茬打師父的手心。」
啥?景淮打爹爹的手心?水瑤眼前像是看見了爹爹景昭的一張謫仙一般的臉和一雙紅腫的手心,心裡有點明白他不願意回家的心情了。
「他打完我還不解氣,還獨自一人在哪兒絮叨,我不敢再跟他頂嘴,又困,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結果最後又被他給踹醒了,說我沒心沒肺的就知道睡覺,你們昨天幫我治了傷,我也不知道感激,現在你們兩人孤零零的落在後面,我也不擔心,說完就趕我下車來找你們。」
書硯一口氣講完,苦惱道,「要不是夫人擔心老爺這趟差事的安危,我娘就逼著我陪老爺出來,我真的不願意跟著他,他太啰嗦。」
水瑤在一邊聽的瞠目結舌,她記得爹爹和娘親說過景家是書香門第,世家大族,規矩森嚴,怎麼會有景淮伯父這樣的人,而且他還官居禮部侍郎,看他和自己小廝的相處方式,貌似這規矩也就那樣……
「既然讓你來找我們,怎麼沒見你往回走,在隊伍尾巴上轉悠什麼?」
端木淵忽然問道。
「我是想來找你們的呀,可走到隊伍後面,想起來我娘讓我一步不離的守著老爺,保護老爺。說要是讓老爺有什麼閃失,就打死我,我就又猶豫了,萬一我不在,他再出點啥意外咋辦?」
水瑤徹底服了,怪不得景昭不願意回景家,這景家怎麼從主人到小廝,都這麼擰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