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3章 一線生機
看著和陳隊長有九分相似的面容,以及相片上寫下的那一句「永遠愛你,小丹雪」,所有人都明白這張照片的含義了。
毫無疑問,男人正是年輕時的陳隊長,而旁邊的就是他的女兒丹雪。
但為什麼陳隊長會對丹雪這個名字沒有任何的反應呢?
難道,蘇恆說的才是真的,他根本不是陳隊長,而是一個冒牌貨。
蘇恆將照片收了回去,平靜地問道:「陳隊長,你還有什麼需要解釋的嗎?」
陳隊長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照片上的人的確是我的女兒,但我女兒不叫丹雪。」
「會不會字跡是別人後來寫上去的呢?」裴念猜測道。
而這個可能性直接被陳隊長本人否定了,那的確是他自己的字跡,且照片作假的可能性幾乎等於零。
因為,蘇恆一直待在薛家山裡,無法出去,又怎麼會預料到陳隊長會在七年後進山,從而特意製作一張陳隊長的假照片呢?
「喂,老陳,你不會真有什麼事瞞著我們吧?」薛秋凝都開始有些懷疑,「你要是有什麼苦衷,就直說啊。」
「我沒辦法解釋照片的來歷。」陳隊長坦然說道,「既然你早就準備好的這些東西,也應該想好了對付我的手段吧,你想怎麼樣?」
楚遙打量著兩人的神情,雖說蘇恆突然拿出照片,打的陳隊長措手不及,讓他們也吃了一驚,但兩人之間的對話實在是太過熟練了。
就像是他們早知道會發生這件事,提前排練好了似的。
但是,陳隊長會在之前就認識蘇恆嗎?
按照他自己的說法,他之前最深一次,也隻是到達了已經廢棄的孔雀河畔,並沒有來過薛家山的深處。
而蘇恆無疑是一直待在山壁的房間之中,研究各處的路線,鮮少出來。
不過,這些也都是他們二人的一面之詞罷了。
隻是有一點,是楚遙也無法否認的——在到達祭壇之前,兩人確實沒有任何的互動,都表現的極為正常。
難道是他們離開的那會兒,蘇恆和陳隊長說了什麼?
「陳隊長,你也不用太緊張。現在的情況就是你我互相懷疑,沒錯吧?」蘇恆問道。
陳隊長點了點頭,隻見蘇恆又拿出兩個小瓶子似的東西。
「這瓶子裡有一種藥劑,我喝下去會恢復成普通人,而你喝下去會封閉內力及玄術。」他解釋道,「這樣一來,無論我們之中的哪一個是幕後主使,都無法控制龍軀了,對吧?」
「你從哪來的……?不對,這種東西的可靠性,也隻有你自己知道吧。」陳隊長皺眉說道。
「為了公平起見,我可以先喝。」蘇恆說罷,打開其中的一個瓶子,將裡面烏黑的液體一飲而盡。
隨後,他又將另一個瓶子丟給了陳隊長,說道:「你可以選擇喝,也可以選擇不喝,我不會強迫你。這東西的來歷嘛……我隻能說,和龍脈也有一點兒關係,是別人給我的。」
話雖如此,蘇恆卻並沒有給陳隊長選擇的餘地。
他自己都喝下了藥劑,陳隊長若是不喝,豈不是擺明了自己問心有愧?
陳隊長擰開瓶蓋,純黑色的液體散發出如中藥般的酸苦氣味,但又隱約能看到,裡面裝著的不是純液,而是像是飄散的蒸汽一樣的東西。
他將瓶子舉了起來,剛將瓶口傾斜至嘴邊,裡面的東西瞬間湧了進去。
沒有味道,甚至沒有喝下去的感覺,好似他根本沒喝。
又過幾秒,陳隊長這才感受到四肢百骸傳來軟弱無力的感覺,倒也不是像軟筋散那樣,喝下去便會癱倒,但卻讓他變得更加虛弱了。
他明白,這並不是藥劑本身的效果,而是他身體之中的玄術被封住了,那本身就是幫他隔絕病痛的玄術,而現在的他幾乎和一個重症患者沒什麼區別了。
蘇恆沒有騙他,隻是陳隊長依舊有一些擔憂。
「你還好吧?」薛秋凝難得關心地問了一句。
陳隊長搖了搖頭,隻是,他們倆的力量都被控制了,剩下能指望的也隻有薛秋凝了。
至於旁邊兩個半大的孩子,他們不添亂,說不定還能活下去。
「等等,那條龍的動作,真的變慢了……」裴念喃喃道。
自從龍睜開眼後,它的身體便在緩緩地顫動,似乎是想從封印般的山石之中掙脫。
而現在的龍紋絲不動,又像是被控制住了一樣。
看來,蘇恆說的沒錯,內鬼就在他們之中。
而將內鬼的人類軀體控制住,也會阻礙與龍軀之間的聯繫。
隻是,內鬼再蠢笨,也不會想出損己不利人的法子,那蘇恆的懷疑便可以暫時被排除了。
難道說……
裴念看向陳隊長,真的是他嗎?
但這一路上陳隊長對他們的照顧,他都是看在心裡的,若內鬼真的是陳隊長,又何必非要演戲給他們看呢?
一時間,幾人心思各異。
楚遙嘆了口氣,她本以為不會走到這一步,但內鬼還沒有真正揭露身份,就已經引得他們開始互相懷疑了。
那人,的確很擅長操控人心呢。
與此同時,從天而降的落雷數量也開始漸漸減少。
薛秋凝眼眸一亮,嘴裡說道:「有希望!」
她再次淩空而上的時候,身後雖也有稀稀落落的金雷追逐,但速度卻比之前慢了好幾倍,她甚至能甩落雷幾米的距離。
沒有了落雷的阻礙,那條龍看起來也變得虛弱了許多,隻要她把握好時機,說不定真的能一擊就能結束這場噩夢。
想到這裡,薛秋凝越發地興奮起來,這一次她身後凝結出的影侍也更加強大。
她的雙手之中出現了兩柄影子幻化成月牙刺,約莫有半米那麼長,兩端都有尖利無比的刺鋒。
雖說她還不知道龍的薄弱點在哪裡,但沖著頭部去,總歸是能重創它的。
她不求一擊緻命,隻求爭得一線生機。
纖瘦的身影已然來到了龍的面前,薛秋凝高舉刺刀,朝著龍的右眼和印堂分別刺去!
「錚」的一聲脆響,薛秋凝使出了十分的力道,然而左手的月牙刺卻連一點兒皮屑都未曾削下,右手的那枚倒是死死潛入了龍目之中。
她還是低估了龍軀的硬度,亦或是這條龍仍由天道的庇佑,不允許他人損傷。
薛秋凝的左手將月牙刺丟開,再運起全身的勁力至右手。
深入眼眶的月牙刺卡得很死,她用盡全力,也不過是讓月牙刺略微轉動了一些。
雖說重創這條龍的可能性基本為零,但薛秋凝沒有放棄。
隨著月牙刺進一步地刺入眼眶,龍軀也漸漸開始顫動,幅度越來越大,薛秋凝險些要被抖落下去。
「奇怪……」陳隊長仰望著巨龍。
是他眼花了嗎,為什麼會看到那條巨龍好似散發著猩紅的皿光?
薛秋凝的那一擊隻是刺在了它的眼眶,它的身體為何突然出現了紋路錯雜的裂痕?
咔。
薛秋凝聽到耳畔傳來的輕響,緊接著,她看到的龍的眼眶正在一點點的碎裂。
「危險!」
往日如山間清風般輕靈的聲音,此刻卻是帶了幾分急促。
薛秋凝還未細想發生了什麼,但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做出了行動。
直到她回到地面上時,才看到那條龍的真正面目——封印在它身上的灰褐色石質外殼一點點兒脫落,露出似被鮮皿包裹的身軀,外皮上遍布猙獰的毒刺。
除了頭顱與龍有幾分相似,其他部位全都像一隻從地府爬出來的怪物。
它揚頸長嘯,周圍的空氣都像被抽走了一般,竟是直接逼停了眾人的呼吸。
有那麼一個瞬間,裴念隻覺得自己大腦一片空白,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而烙印在他腦海深處的,隻有兩個字。
恐懼。
他甚至無法感受時間過去了多久,等他回過神來,隻覺得有人提起了他的衣領。
下一秒,碩大的頭顱猛地降臨在了他的面前,卻並沒有直接去撲咬他,而是做了一個極為奇怪的動作。
突出的嘴筒向內凹陷,像是將自己的頭顱生吞下去了那樣,眨眼間,哪還有傲睨萬物的雄姿,隻剩下一個似黑洞般的深淵。
隻是瞥了一眼,大腦便像是要炸開般的疼痛。
裴念趕忙閉上了雙眼,這東西太過詭異,如果不是看到它剛才的樣子,任憑誰都不會相信,那竟是一條龍。
以楚遙的力氣,拖著裴念倒不覺得有多疲憊,但偏偏追逐他們的怪物像是有引力一般,一直將他們往後吸。
連他們腳下數平米的碎塊都進了那道深淵,可見吸力之大。
不過,或許是因為剛剛蘇醒,它的速度快不到哪去。
楚遙能輕鬆地甩它幾個身位,但整個祭壇就這麼大,她很快就被趕到兩塊平台之間的裂縫旁邊。
說是「裂縫」,但其實它的寬度與深度都趕得上峽谷了。
更糟糕的是,楚遙能感受到其中的氣流湧動,就證明這些裂縫也是有吸力的。
「龍」還在步步緊逼,她沒有猶豫的時間了。
跳過去,可能會跌入裂縫的最深處,再想上來就不可能了;
但不跳的話,她和裴念都要成為那隻詭異的龍的腹中點心了。
背後的寒風越來越近,甚至還能聞到一股死人堆才有的腐臭氣息。
楚遙略一思考,直接沖向了裂縫的另一端!
頃刻間,下方巨大的吸力如一雙無形之手,瘋狂地撕扯著楚遙的四肢,要將她拖入深淵。
而無首之龍也沒有猶豫,亦向著楚遙飛了過去。
楚遙也注意到,它的角度並不是正對著自己,而是稍微向上偏了一些。
難道說,它的目標其實是被自己拖著的裴念?
就在被吸入裂縫的一瞬間,自楚遙的袖中猛地射出三枚金符。
「糟了,偏了——!」陳隊長急忙叫道。
那三枚金符擦著龍首而過,隻差了不到一厘米,就能正中龍的頭顱——那個銜接在它脖子上,好似被削去一半的肉瘤似的東西,實在是令人惋惜。
但也不怪楚遙,她和皿龍之間的隔了幾十米的距離,加之她正在高速下墜。
除非是實時計算的機器,如此細微的差距,人類幾乎不可能百分百瞄準。
陳隊長還在嘆氣,薛秋凝卻開口說道:「不對,她根本不是沖著那條龍去的!」
隻見金符死死地紮進了山壁之中,下一秒,竟是從金符的方向迸發出強勁的氣流!
那股氣流比裂縫的吸力還要強悍,將楚遙和裴念卷到了隔壁的平台碎塊上。
砰——!
幾乎是他們落地的瞬間,原先所在的平台因為龍的衝撞,碎得四分五裂!
不過,它們隻是變成了更小的碎塊,但沒有掉落下去。
所有的平台都在震動,而那條龍竟是被卡在了裂縫之中。
以它的體型,無法被裂縫所吞噬,卻又因為強勁的吸力而出不來。
它發瘋似的掙紮,不停撞擊著兩旁的玉石,但隻是徒勞。
「那到底……是個什麼怪物?」薛秋凝驚魂未定。
不僅是因為龍的暴動,更是因為它的外形。
雖說他們沒有見過真正的神隻,但神在所有人的印象之中,都應該是莊重威嚴的,而非如此猙獰邪惡的模樣。
「這就是造出來的神隻?」蘇恆猜測著,「長得實在是……有點兒、不堪入目……」
「不堪入目」都是他斟酌過的用詞,比起驚悚,這條龍給他的感覺更偏向於噁心。
它的身體就像是由猩紅髮黑的腐肉堆積而成的,或者說,它更像是一隻碩大卻隻有四隻腿的鈴躉。
這樣的怪物,也能被稱得上是神嗎?
「造神計劃,會不會是一個騙局?」楚遙輕聲說道。
「騙局?!」
「什麼意思?」
「造神……是假的嗎?」
眾人都發出了詫異的聲音,裴念仔細想了想,卻發現不無道理。
「這個計劃根本沒有人實施成功吧?而且,造神計劃所需要的條件,都是誰總結出來的呢?」他思索著,「就算是做個實驗,也得有先例吧?」
「好了,都先別廢話了。」陳隊長拍了拍手,「這條龍還沒被解決呢,你們真當自己是在過家家了?小凝,幫我布陣。」
他沖著薛秋凝招了招手,而對方則是一臉愕然的表情。
「你真的……要用那個?沒必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