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生的一節課隻有四十分鐘，學生們輪流打了幾場羽毛球，體育課的鈴聲就打響了。

　　因為今日是周五的緣故，下午隻用上兩節課，也就是說孩子們這會兒已經放學了。

　　不過，他們不能像其他小朋友一樣，央求父母帶自己出去玩，他們甚至連福利院都不能離開，最多就是在操場自己玩一會兒，或者去活動教室做做手工、看會兒書之類的。

　　小樂樂依依不捨地跟在楚遙身後，他問道：「姐姐，你什麼時候來帶我走呀？」

　　姐姐和他說了，過兩天會帶他去一個大家庭，裡面有很多哥哥姐姐，也有上了年紀的叔叔阿姨。

　　他們都會像親人一樣，關心自己、愛護自己，他以後就有家了。

　　楚遙蹲下身，耐心地說道：「大概還需要一個星期左右喔，小樂樂知道一個星期是多長時間嗎？」

　　「我知道的，七天就是一個星期！」小樂樂回答道，「那就是下一次到周五的時候，姐姐就會帶我走了，對嗎？」

　　「是的，小樂樂真聰明！」楚遙揉了揉他的小腦袋瓜。

　　雖說這是特情局交給她的特殊任務，但想要將小樂樂帶回特情局，還需要辦理諸多手續，其中就包括收養手續這一部分。

　　由於「秦雲韶」並不是真實存在的人，所以要提交的手續證明非常繁瑣，少則需要一個星期，多則需要半個月左右。

　　不過，小樂樂的情況特殊，是難得一見擁有陰陽眼天賦的人才，可以讓信息部門加急處理。

　　楚遙估摸著，五天時間差不多也能把所有手續辦下來，加上周末工作人員休息，最早就到下周五了。

　　「姐姐，我會乖乖聽老師的話，不挑食、講衛生、好好睡覺……」小樂樂掰著手指，一項一項地數著，「姐姐千萬不要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好不好？」

　　他太想離開福利院了，即便有很多老師都細緻入微地照顧他，但福利院裡的其他工作人員、以及那些壞孩子們，可不會這麼善良。

　　他們時常嘲笑他，還會打他、罵他，不需要什麼原因，隻是因為他能看到那些死狀凄慘的鬼魂。

　　一開始，小樂樂將這件事告訴了老師，老師不以為意，覺得他是看到了電視裡的動畫片，才會產生聯想。

　　可當他親筆將那隻鬼魂的樣貌畫出來時，所有人都沉默了。

　　那個人是幾年前被肢解的受害者，有傳言說兇手在福利院附近拋屍，但警察過來調查了幾次，都沒有找到線索。

　　小樂樂平時接觸的報紙或是電視上都沒有報道過這起兇殺案，他卻能將受害者的死狀描繪地惟妙惟肖。

　　幼兒稚嫩的筆觸，搭配上慘不忍睹的畫面，一時讓在場的全部老師都震驚了。

　　他們也告訴過小樂樂，這件事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也不要把自己能看到「死人」這件事說出去。

　　然而，福利院是藏不住什麼秘密的，小樂樂一個字都沒有對外宣揚過，這件事卻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

　　作為一個小孩，小樂樂自然不懂該如何去應對這件事。

　　他也很害怕那些鬼魂，害怕他們會傷害自己，當有人說願意幫他分擔一點兒壓力的時候，他相信了。

　　可他們騙了自己，他們之前打了個賭，賭注就是小樂樂會不會和他們做朋友。

　　賭注結束以後，他們對小樂樂的孤立變本加厲。

　　回想起諸多往事，小樂樂又低下了頭，彷彿陽光從來不會照進他的心裡，更不會為他驅散陰霾。

　　但是，他冰涼的小手卻傳來了炙熱的溫度，他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對他說，「姐姐相信你能做到這些事，你也要相信姐姐，好不好？」

　　「嗯，好！」他重重地點了兩下頭，雙眸再次綻放亮光。

　　目送小樂樂回到宿舍樓以後，楚遙走到體育老師身邊，問道：「您就是王老師，對吧？我有些事想諮詢一下。」

　　「我一介粗人，什麼都不懂，你問我也沒有用。」他頭都不擡一下，繼續忙著收拾羽毛球拍。

　　楚遙笑了，她反問道：「粗人，會說自己是『一介粗人』嗎？」

　　「……不然呢，你不是來給福利院投資的嗎，我怕說得粗魯些，把你給嚇跑了，那些娃娃們的書桌可就換不了了。」他沉聲說道。

　　「既然知道我是投資商，那可否佔用你一點兒時間呢？很快的。」楚遙看了一下自己的腕錶，「保證不會讓你錯過食堂的晚飯。」

　　不知是楚遙的這句話逗笑了他，還是他顧及到楚遙的身份，王老師將最後一把羽毛球拍收起來，緩緩站起身。

　　他指著不遠處教學樓，說道：「這會兒教室都是空的，你跟我來。」

　　王老師帶著楚遙去了一間上文化課的教室，正如他所擔憂的一樣，這裡的書桌都是上個世紀淘汰下來的二手貨。

　　那些木桌子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隻能用別的東西稍微墊一下，才能改善桌子的搖晃幅度。

　　椅子也大差不差，有的是兩人一座的長木闆凳，也有的是塑料椅子，明顯都是從收廢品那裡以極低的價格回收過來的。

　　雖說這些東西千奇百怪，但卻拼湊成了一間看起來很溫馨的教室，牆壁上貼著孩子們的畫作，黑闆報也是被認真裝飾過，他們還在窗台上養了幾盆小小的野花。

　　楚遙叫不出那些花的名字，它們隨意地生長在路邊，行人都不會投去幾分目光。

　　可是，它們在這裡被照顧地很好，葉片上有被噴灑過的細密水霧，有的小花小草長得歪歪扭扭，還被孩子們用塑料棍重新「站直」。

　　「說實話，和你們這種人，我沒什麼好說的。」王老師雙手交叉，「你想打聽什麼？那個和你打羽毛球的孩子？他也是個苦命娃娃，沒什麼優點，但心性不壞，你大可以放心。」

　　楚遙垂下雙眸，說道：「與他無關，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既然認定是他，就不會再改變了。我要說的是……關於十幾年前的事情，你應該記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