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51章 暴怒的帝王
謝惟舟接過玉佩,細細摩挲上面的紋路。
不用看,紋路他太熟悉,做不了假。
“還有其他證明嗎?”
他問。
他記起來,眼前這姑娘,是宮裡那位蛇蠍美人的丫頭。當初太液池邊,那主仆兩個把瑞王扒成了光豬,令他大為震撼。
茉莉走近兩步,低聲說了暗語。
謝惟舟于是點了點頭,确信了。
玉佩保管可能出差錯,丫頭也可能背叛,但他和绯晚并肩闖入敵軍刺殺主帥那回,彼此約定了若被敵人沖散,若大難不死,又不方便露頭見面的話,暗中聯絡就用在路上刻寫暗語,或找人帶話傳暗語的方式。
那時候暗語沒用上。
現在用上了。
可見任何時候想好後路和對策,都會派上用場。
玉佩加暗語,讓謝惟舟對茉莉接下來說的話,基本做到了言聽計從。
他可不是盲目依從。
绯晚再厲害,他也有自己的判斷。
有鞑子悄悄侵入境内圍殺皇帝,邊關又有幾處被鞑子兵臨城下,瞿國人所圖不小。
大梁倉促之間,應對失當,内部還不知道有多少漏洞和害蟲,光靠常規打法,勝算難料。
“你主子膽子大得很啊。”謝惟舟眯眼,摩挲下巴來不及刮的胡茬。
茉莉淡淡道:“主子說了,侯爺功成,功勞都是您的。若失敗,罪過她擔着。”
謝惟舟挑眉:“她擔得起嗎?”
茉莉道:“萬裡江山都擔得起,何況這點事。”
謝惟舟發現這丫頭面無表情如同雕像說話的樣子,有點欠揍。
揚頭一笑:“好大的口氣!别小看本将軍,這點事本将自己擔得住。何況,根本不存在失敗的可能!”
他轉身便去安排布置。
天色未明。
他帶着二百輕騎,悄悄從城關南門離開。
北門敵人叩關,上峰老将軍忙于應付,聞知時,他已經跑得無影無蹤。
“可氣!可殺!臨陣脫逃!戰後老子一定要狠狠收拾他,狠狠收拾他!”
老将軍吹胡子瞪眼。
在這敵人攻城的關鍵時刻,平日裡表現異常出色的謝惟舟竟然跑了,還帶走了一部分精銳騎兵。
簡直該死!
幸好這小子隻帶走了二百人。
老将軍重新布防,投入戰鬥。
而謝惟舟帶着人,并沒有去馳援四姑鎮的禦駕。
而是兜了一個大圈子,來到百裡之外另一處關隘。
拿着宮女茉莉送來的禦賜通關牌,率隊北上,進入瞿境。
邊境之外,瞿國的這處關口守備松懈,并沒有因為百裡外的戰鬥而進入戰備狀态。
這是瞿國南方兩大部落的交界處,權責混亂,幾乎三不管。謝惟舟帶全隊穿了鬥篷藏好武器,給了守關人足足的金銀,人家就閉着眼睛相信他們是商隊了。
白雲碧草,天蒼野茫。
二百輕騎一路疾馳,沿着地圖上标好的避人線路,直沖瞿國腹地。
……
皇帝在到達四姑鎮的第二天午後,從時斷時續的昏睡中,稍微清醒過來。
當得知自己禦駕親征的“秘事”早已被瞿國知曉,對方還糾集了近二十萬軍隊入境圍剿他……
他險些又暈過去。
太醫和軍醫們緊張地候在一旁,随時預備着上前搶救。
好在皇帝畢竟是一國之君,到底沒有那麼脆弱,噎了一會兒,緩了過來。
“現今,戰況如何?”
“回陛下,衆将士正奮力與敵人搏殺,絕不讓敵人陰謀得逞!”
幾位重臣在旁安慰他。
皇帝怒:“朕問,戰況如何!公孫将軍何在?”
臣子們低了頭,沒人願意做第一個彙報實情的。
服侍在皇帝身邊的绯晚平靜開口。
“陛下,晝夜鏖戰,我軍已傷亡過萬,另有幾萬人被沖散,聯絡不上。現在隻有二萬人死守四姑鎮,公孫将軍在城牆督戰。另外幾萬,分布在各處與敵人周旋拉扯。”
皇帝面色鐵青,追問:“你是說,朕禦駕親征的隊伍,隻剩了不到十萬人,而敵人有将近二十萬?!”
绯晚回答:“是,各處探報探得的人數,都是如此。”
“援軍呢!朕不是發出勤王号令了麼,附近邊鎮的援軍在哪裡!”
“啟奏陛下,北方與瞿國接壤的邊關重鎮,有一半遭到敵人突襲。兩位邊鎮督帥正調撥兵力援助各鎮,雖已派出三支精銳隊伍前來勤王,但都不同程度遭到了阻擊,各在戰鬥中。”
皇帝震怒。
将绯晚端來的藥碗掀翻在地。
“哪裡來的這麼多敵軍,哪裡來的!”
又是圍剿他,又是阻攔援軍,又是各處叩關的,難道是天上掉下來的嗎?
這些鞑子不趁着夏日好好放牧,跑來大梁幹什麼!
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
面對皇帝的暴怒質問,大家依舊不敢吭聲。
“皇貴妃,你說!”
绯晚輕輕叩首,回道:“虎贲衛最新查知的消息,尚未經證實。這些敵軍,一部分是從東北方向的邊鎮英隆鎮潛入的,英隆鎮守将已經舉家叛國入瞿,現查知他是罪臣忠清伯秘密養在外頭的私生子。還有一部分敵軍,不是瞿人,乃是各地集結的流寇叛民,由潛逃的瞿國南羽王暗中豢養,趁機舉事。其中有一部分,還是當初瑞王在江南鼓動起來的叛民逃散的餘孽。”
雖然戰鬥爆發倉促。
但大梁這邊也不是一無是處。
皇帝常年親手操盤的虎贲衛親軍,刺探和調查的本事還是很有一套的。
分布在各地的虎贲衛分支,在第一時間送來了最新的探查結果,綜合起來,就是绯晚說的這些。
皇帝很快抓住了重點。
忠清伯,瑞王……
這不還是罪太後留下的禍根嗎!
至于禍根為什麼沒有鏟除幹淨,還能讓他們成事,他并不想反思。
“可惡!可惡!”
他暴怒的樣子宛如瘋獸,好像要吃人似的,吓得幾個朝臣大氣都不敢出。
“速召公孫将軍來見朕!”
正在城牆上指揮戰鬥的公孫老将軍,又拖延了片刻,在皇帝幾番召喚下,不得不将戰場交給副将,匆匆見駕。
“你給朕說實話,這裡,守不守得住?”
皇帝見面隻問這一句。
公孫老将軍沉吟片刻。
單膝下跪:“臣會死守,為陛下安危計,請移駕别處。”
皇帝一陣頭暈。
這麼說來,這裡,是守不住了?
該去哪裡呢?
他頭暈一過,立刻找來地圖,慌急尋找可暫避容身之處。
另一個房間。
绯晚低聲問晏後:“姐姐是不是藥用多了,今日,怎麼這麼急躁暴戾?”
說的卻不是晏後。
而是皇帝。
晏後詫異:“自從你勸,這兩日我都沒給用。”
绯晚暗想。
難道是藥性累積導緻?
如此失去理智的發怒,若真是他本性,也太……
晏後卻懶得理會皇帝什麼毛病,隻要他保證暫時别死了就行。
她認真問绯晚:“這裡是不是守不住了?”
随着時間推移,敵軍突破防線攻到城下後,外頭的戰況,越發讓人膽戰心驚了。
“妹妹,若是守不住,咱們該早做打算。”
绯晚問:“姐姐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