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有沒有想過，如果失去了船的船主去官府報案，說被人搶了，還出了人命……”

　　晏後聞言哼道：“那就是他們要和我徹底撕破臉，内鬥公之于衆。”

　　但，不是沒可能。

　　雖然大家族的内鬥一般都是内部消化，不擺在明面上授人以柄被人利用。

　　譬如昨夜的械鬥，慣常的處理方式是各自封口底下人，給死傷者足夠的補償，不讓他們把事情說出去。若外人來查問，大家統一口徑一問三不知，再打點一下官面，事情就揭過。

　　但若雙方中，哪一方被打急了，公開了事情，事情性質就變了。

　　晏後想了想，沉聲道：“若是那樣，魚死網破就好。最近朝中頻繁有人參奏國公府……”

　　绯晚連忙阻止晏後。

　　總有人參奏國公府，那是虞忠和虞望北在暗中推動。

　　因為國公府龐然大物，虞家父子又不想暴露自身，所以參奏的事情和力道都不夠，如同小蟲咬大象，一時半會沒結果，且得咬呢。

　　“姐姐，還不到那個時候，咱們合作剛開始，什麼魚死網破，多不吉利。”

　　绯晚想收拾總給自己添亂的鎮國公不假，但可不是現在。

　　“那你說如何？”

　　“姐姐若信我，不如，将海船獻給陛下。”

　　“啊？”

　　晏後困惑看向绯晚。

　　還以為她背叛了姐妹情誼。

　　直到聽了绯晚的解釋，才緩緩展眉。

　　“以小博大？隻是，若陛下不答應……”

　　“姐姐不試，怎麼知道他應不應？”

　　晏後并沒有立刻答應绯晚。

　　結果當天下午，就接到了消息，國公府那條船的船工管事，果然去官府報案了，說有人海盜上岸，殺人劫财搶船，請官府調查。

　　因為這船并未直接挂在晏家名下，所以在案件深入調查之前，國公府暫時不必出面。

　　然而，涉及海盜，還有人命，這在當地屬于大案。不管最終國公府出不出面，晏後的人手都會涉案，被調查，被抓捕，甚至被砍頭處刑。

　　到時候船會被歸還原船主，晏後平白折了人手，一場空。

　　晏後冷笑：“好，内鬥要公開？”

　　她布置安排了一番，在第二天按照绯晚的辦法，等皇帝一下早朝就到了辰乾殿請罪。

　　化一個看起來根本沒施脂粉的素妝，讓臉色黯淡，楚楚可憐。穿着淡色衣服，病體憔悴地跪在皇帝跟前。

　　“臣妾有罪，不能約束家人，以至于家中子弟争搶海船控制權，導緻死傷。辜負了陛下隆恩，臣妾無地自容。臣妾自請罰俸一年，并已經和府中商量好，将惹禍的海船割舍，盡數獻給陛下，以贖罪責。望陛下恩準臣妾所請，以隆恩浩蕩，洗滌海船背負的罪過！臣妾，叩首謝恩！”

　　她将早就寫好的請罪書舉過頭頂，雙手獻上。

　　皇帝十分意外。

　　國公府的海船昨天出了事，他早就接到虎贲衛密報了。

　　詳情尚且不知，他讓虎贲衛繼續調查。

　　沒想到，虎贲衛尚未承報結果，晏後卻自動請罪來了。

　　子弟内鬥是不是真，皇帝不關心。他更在意的是，晏後說要把海船獻給他！

　　之前要了鎮國公府兩條船，又加上其他船湊起來，出海一次，獲利百萬，皇帝十分欣喜。

　　内庫充盈了許多。

　　現在，國公府又要獻給船了嗎？

　　“皇後平身。你身在宮中，娘家子弟争鬥，你怎能顧及得來，不必自責。至于海船……”

　　“陛下，獻船之事，臣妾心意已決，萬請陛下恩準！”

　　晏後斬釘截鐵。

　　皇帝欣然笑納。

　　叫了鎮國公來宮裡，皇帝當面嘉許，賜金珠玉帶一條。

　　鎮國公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等終于搞明白晏後把船給獻了，而且是一大一小兩條僅剩的船都獻了，險些背過氣去！

　　他讓人報官，想要剪除晏後的人手。

　　誰知晏後來了個釜底抽薪，跟他來了一個“我得不到你也别想要”！

　　他竟然養了這麼個狼心狗肺的女兒！

　　“愛卿，怎麼了？”

　　皇帝看鎮國公臉色不對，挑眉相問。

　　鎮國公連忙回神躬身：“臣被家中子弟氣着了，沒睡好，精神不濟，求陛下寬恕臣失禮……”

　　“愛卿真心想獻船嗎？”

　　“千真萬确！臣不想留這禍根在家了，甯願子弟們少些銀子花，卻能兄友弟恭品性高潔。”

　　從辰乾殿出來，鎮國公死盯着面目含笑的晏後。

　　氣得說不出話。

　　半晌，壓低聲音怒吼：“我沒有你這個女兒！”

　　晏後笑呵呵嘲諷幾句，登辇走了。

　　辛苦籌謀了許久的海船生意沒能如願，她卻一點不難過。

　　隻因绯晚保證，東西獻給皇帝，和在自己手中差不了多少，甚至隻會更好。

　　晏後完全是憑自己對绯晚的信任，才沒有質疑她的保證從何而來。

　　不過當晚，她就知道為什麼了。

　　因為皇帝把海船一事交給了曹濱監管操持。

　　晏後不知道曹濱是何時被绯晚收服的。

　　曹濱暗中派人将小船的賬目和名錄都謄抄一份交到她手上，她隻覺得晚晚妹妹太厲害了！

　　绯晚隔日來找她商量。

　　“一大一小兩條船不足以支撐起一支隊伍，其他船隻，我已經讓人物色好了，姐姐派人瞧瞧去，若可以，咱們多買幾條船，好跟着大船商出海。”

　　晏後道：“買船全憑你做主。隻是，買船的錢，從哪來？”

　　一條海船造價不菲，晏後手上的錢再多，也不夠買幾條海船的。

　　绯晚笑：“有個巧宗，姐姐幫我一起做，錢便有了。”

　　“什麼？”

　　绯晚就把太後有私産在蜀的事透露了。

　　如今事情進展順利，兩邊已經發生沖突。就差湊齊好身手的人，先把太後财産都都封住以免被轉移。

　　盛世驿局發展太快，高層人手不夠了。

　　去火并，更不夠。

　　绯晚知道晏後在暗中培養了武功好的手下。

　　便邀請一同奪産。

　　晏後毫不猶豫答應。

　　“沒想到太後死了這麼久，還有錢留在人間。不拿到手，本宮不甘心！”

　　于是三日後，蜀中著名鹽商出行路上遇到山賊，被洗劫的消息，就傳遍了當地。

　　晏後接到消息，眉開眼笑：“有錢！買船了！”

　　她幾乎迫不及待，就要和绯晚一起買船組船隊，當即賺個盆滿缽滿，然後豢養人手，籠絡朝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