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下,那些人的聲音逐漸近了。
來的約莫是一支一百餘人的隊伍,隊伍之中的衣袍龐雜,以灰色為大多數。
有風吹動他們的衣袍,在寬大的袖袍中,一柄柄模樣輕巧的文士劍閃爍着點點寒光。
為首的那人灰白色的胡子垂在兇前,滿頭長發随意地被一塊青布包着,他的步履已經十分蹒跚,可目光卻仍然十分的堅定。
“住手!”趙飛揚揮手制止了即将列陣迎敵的士兵,輕聲道:“開城門!”
站在趙飛揚身邊的蘇定方,原本後退的腳步也停住了,他的目光如同釘子一樣釘在了面前這支并不整齊的隊伍上。
熟人,都是熟人。
“臣。”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豁然響起,那個青巾包頭的老人的眼睛朝向東方,高舉手中的文士劍大聲道:“内閣學士,東都候趙文遠前來勤王!”
像是打破陰雨的驚雷一樣,一道又一道聲音響徹天地。
“臣,禮部員外郎陳平前來勤王。”
“臣,巡查禦史梁藝前來勤王!”
“臣,中書令林朝前來勤王!”
趙飛揚五指,随着那些此起彼伏的通報聲漸漸收緊,這些人确實都是熟人,朝堂上的文臣,有一大半都在其中。
趙飛揚不敢怠慢,趕緊領着人馬下了城牆去迎接。
“趙學士,您這是何苦呢?”蘇定方的腳步比趙飛揚更快些,走得近了,他一把攙住趙文遠,神色複雜的問道。
趙文遠今年已經八十餘歲了,雖然身為内閣,可基本上已經極少參與朝廷的事物。若不是皇帝陛下強留他在京中,這位老人此時應該在始北山下閑雲野鶴享享退休之後的清福了。
趙文遠強自挺起腰杆,一字一頓的說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如今朝廷社稷将颠覆,做臣子的不站出來,難道要天下黎明百姓自己站出來不成?”
“我已經是一把老骨頭了,多活幾年和少活幾年又有什麼分别?”趙文遠看向紫光門,一字一頓的說道:“何惜一死報太平!”
說罷他收回目光,對趙飛揚一拱手道:“大将軍,請指揮我等,我雖老矣可依然有力氣!”
趙飛揚見他說的真誠,心裡也微微動容。心道:“若是陳氏又這位老先生半分風骨,又怎會釀成如今的情形。”便道:“請率領衆位大人一起先進入紫光門之後再行安排。”
“好。”趙文遠點點頭,又對蘇定方道:“蘇賢弟,今日你我又要并肩作戰了。”
蘇定方聞言微微一動,看着趙文遠臉上的笑容,呼嘯的風撲面而來。
大風!
他隻記得大風裹挾着黃沙撲面而來,那是五十年前,他任地方守備将軍的時候,趙文遠巡查經過那座城池。
那時候天下尚不太平,關中馬匪橫行千裡,竟然有數萬人之多。
馬匪趁人多勢衆,欲要攻城“借糧”,當時兩人在城牆上指揮城中的兵馬與百姓并肩作戰,竟然以少勝多擊退了那些馬匪,一時間傳為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