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夜半深談
鐘意看着門關上,重重一聲響。
她回過神,從鏡子裡看到裙子領扣因為劇烈跑動扯開了扣子,露出裡面大片白嫩。
面色頓時變得赧然,背過身整好衣服,鐘意重重咳了兩聲後才轉身看向男人,端出趕人的架勢,冷冷道:“沈總,男女授受不親,你也是時候走了吧。”
腦殼昏昏漲漲的,酒精試圖麻痹神經。
鐘意随手撩了下頭發,眸底飛快掠過不易察覺的煩躁,“快走吧,再不走我就趕人了。”
說到做到。
沈遠肆人沒動,喉結滾了滾,“我有話要說,說完就走。”
“不想聽。”鐘意坐在床上,拿被子蓋着頭作裝死狀。
“那我就不走。”沈遠肆随後扯了椅子坐下,看着床上鼓鼓的一坨。
明明隔着層被子,鐘意卻能感覺到沈遠肆的視線穿過被子落在她背上,背部緩緩升溫,愈發不自在。
算了。
鐘意猛地坐起身,丢開被子,對上沈遠肆的眼,冷聲開口:“那你說,說完趕緊走。”
“你這個沒良心的。”沈遠肆聲音很淡,沒什麼起伏,微微向下壓的唇角卻生出了些委屈感。
“哈,”鐘意懵,指向自己鼻子,“你說我沒良心?”
沈遠肆颔首,指尖在手機上敲了下,丢到鐘意床上,“你還記得它嗎?”
“哈?”
鐘意一頭霧水的看向沈遠肆的手機,屏幕上是隻狗子的照片,身上的毛白絨絨的,正對着鏡頭笑起,臉型胖了點,沒那麼像狐狸了。
“我兒子怎麼在這!”鐘意怔愣。
沈遠肆低低呵了聲,視線劃過鐘意,又挪開,“你隻顧着拍戲,它在哪重要嗎?”
鐘意:“……”
這話怎麼說得她是一個抛妻棄子的渣男樣。
鐘意盯着照片良久,啊了一聲,“進組前我交給周姐照顧了,周姐照顧它肯定能照顧得很好啊,而且還有寵物店的小姐姐們啊……”這都照顧元寶照顧得很好啊。
“你的經紀人多忙,你沒點分寸嗎?”沈遠肆打斷她,噙着笑,若有所指道,“還不如讓我來養,好歹有人愛。”
“我家兒子憑什麼交給你來養?”鐘意瞅着沈遠肆,“而且元寶以前不喜歡你好不好。”
“你也會說以前,現在它非常喜歡我,”沈遠肆笑容漸濃,黑眸微眯,“我們培養了不可分的感情,今天來,是想和你說,狗跟我。”
“我兒子為什麼要跟你?”鐘意眨眨眼,懷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說了,我們有不可分的感情了,狗必須跟我,你要是想見它,必須經過我的同意,而且有幾個條件。”沈遠肆淡淡說着。
“?”
沈遠肆無視鐘意錯愕,繼續道,“我要求不高,我照顧好狗,你照顧好自己。”
“……”
“嗯,狗比人可靠。”
他對上鐘意越發詭異的表情,淡淡又道,“我把它當祖宗供着,你呢,在片場又是開黑的又是教怎麼演戲的,大晚上的還劈酒不回家,哪兒還顧得了狗啊。”
鐘意:“……”
這話聽起來怎麼那麼像指控,還帶着點淡淡的醋味。
說完後沈遠肆眼角低垂,安安靜靜看着鐘意。
“我也還沒那麼殘忍,讓你們母子分離。”
“想見狗子可以,要做的事情也很簡單。”
——搬回我那兒去住。
套路的話還沒說出來,鐘意忽然就撲哧了聲,似笑非笑??他。
“這祖宗我供着了,以後想來記得預約。”沈遠肆盯了她兩秒,挪開視線,“或者,搬回來。”
末了的那句聲音很輕,帶着些許僵硬和别扭。
鐘意笑眯眯的,“沈總,你把元寶當祖宗,而它是我兒子,我們這輩分差距有點兒大啊,還有——”
“我可沒有和小輩一起住的習慣。”
“……”
“行吧,”鐘意想笑,卻又不敢笑得太大聲,從床上跳下來,光腳踩在地上,噔噔噔地跑去開了門,“我相信,你能把我兒子照顧得很好,小輩要多照顧長輩,知道嗎?”
“……”
鐘意見沈遠肆遲遲不動,又比了個請的手勢,“走吧,我困了。”
聲音輕,勾出點懶洋洋的連綿。
沈遠肆聽得出她話裡的意思——已經不想和他聊下去了。
“那,晚安。”沈遠肆起身,經過她的時候擡手壓了她頭發一下,挫敗般喃喃道,“要怎麼做才能追上你呢。”
鐘意垂了垂眼,扯了下唇。
什麼話也沒說。
沈遠肆帶上門離開了。
鐘意湊在門上聽着外面的動靜,确定沈遠肆下去了,才懶悠悠的伸了個腰,走到窗前看向樓下,天色漸沉,路燈映在積雪上,反射上來的光線刺眼。
很亮。
不知什麼時候天上飄下了雪花,無聲無息,卻是連綿不斷的。
她微微眯眼,輕輕咬了下舌尖,看着男人從大樓出去,踩在雪地裡深一腳淺一腳的,也沒打傘,瞅着很是消寂。
方才還不覺得,這會兒俯視着那小黑點才覺得男人穿得單薄。
大雪天的不穿羽絨服,活該。
鐘意撇撇嘴,離了飄窗,斂回視線,按捺下心間若有似無的癢,暗示自己——
别管了,他怎麼樣也和你沒關系了。
轉身進廚房,鍋裡還放着一碗解酒湯,大概是男人留下來打算讓她等會兒喝的。
鐘意觸向碗壁,還是溫的。
鬼使神差的就端起碗,一口悶下酸酸還帶着點澀的解酒湯,然後就去洗澡了。
洗完之後裹着件浴衣,頭上頂着條毛巾往客廳走去,想着自家助理今兒智商掉線啊,這都能被沈遠肆的秘書騙走,正想着給她發短信。
門鈴響了。
嗯。
這丫頭還知道回來,智商不算太低。
鐘意也不急着開門,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點着手機裡的小遊戲,慢吞吞過去開門,懶洋洋道:“還知道回來,不算笨——”
話音戛然而止。
手一抖,手機裡的小鳥啪叽一下摔摔死了。
“……”
門外男人一身寒氣,肩上還蓋了點雪,視線下移,落在鐘意兩條纖細白皙的腿上,赤着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
許是察覺到他的視線,女人腳趾無意識地縮了下。
鐘意忙裹緊了浴袍,凝眉問:“你怎麼回來了。”
“沒車。”
“怎麼可能沒車,你秘書呢?你司機呢?”鐘意攔住要進來的沈遠肆,停了兩秒,又補了句,“就算你秘書和司機都走了,也能打車吧。”
“打不到車。”
鐘意眨了下眼,音調調高,“怎麼可能打不到車,如果我打到了,沈總您可要叫我爸爸——”
說話間鐘意切到打車界面,正要幫沈遠肆打車,看着界面上排隊106人,車子趕來估計也是三個小時後的事情了。
她默默收了手機,改了話:“沈總,您秘書呢?”
“我剛剛打電話給他們,他們都已經到家了。”沈遠肆眉梢挑起,不動聲色把鐘意的小動作收進眼底,淡淡解釋,“都是有家室的人,好不容易能下班回家陪老婆。”
“所以呢?”鐘意一臉冷漠地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鏡。
“借住一晚。”
“拒絕。”鐘意不為所動,揚了揚手指向還沒關的門,“沈總,我這兒廟小,容不下你。”
這是真話。
雖然什麼布置都有,但什麼都隻有單人的,一個人夠用,兩個人嫌擠。
“外面下雪了,很大。”
“那也不關我事。”鐘意眨眨眼,再次一臉冷漠地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鏡。
沈遠肆抿唇低??着鐘意,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卻分明像在說“大雪天真的要趕人嗎”、“好殘忍”、“我是小可憐”、“嘤嘤嘤”。
對視半晌,鐘意敗下陣來,丢下兩字。
“算了。”
忽然覺得腦殼疼,翻了個大白眼,人埋進被窩裡,悶悶補充,“你愛呆着就呆着,别吵我,我頭疼。”
沈遠肆輕出口氣,擡手把門關上了,順便落了鎖。
鐘意窩在床上,沒阻止他的動作。
腦殼痛。
一定是酒喝多了原因,怎麼就不能冷漠的拒絕呢。
鐘意内心咆哮着,說好的鐵石心腸呢,怎麼這就讓人進門了呢?
男人帶了一身寒氣進來,室内溫度稍低,鐘意抓過遙控器,也沒看男人,把溫度調高後把遙控器丢給他,“要牙刷毛巾洗漱用具的電視櫃裡找,你身子暖了就調低空調溫度,開久了會很悶。”
沈遠肆愣住,餘光掃過床上那團,唇角忽然帶上了笑,“好。”
多得了安彤的強迫症性格,什麼都給鐘意買多了份備用,正好這回給沈遠肆用了。
聽着浴室裡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鐘意迅速從床上蹦起來,吹幹頭發,做好護膚,在男人出來之前趕忙蹦回床上,假裝睡着了。
沈遠肆隐約聽到外面噼裡啪啦的響動。
出來時看見鐘意窩在床上,乖乖巧巧的縮成一團。
大概是錯覺吧。
他拿起手機看了眼打車提示,還有102個人。
大雪封城,這種天氣有錢也打不了車。
沈遠肆微不可查歎了口氣,視線收回,打開筆記本電腦,點開郵件。
晚上開了會之後匆匆趕來片場,滞了些文件沒有處理完,也沒想過驚喜沒送成,人也沒高興起來,工作更沒做完。
房裡傳來敲鍵盤的輕微響動。
床上那人也動了動,沈遠肆瞥過去,不動聲色放輕了手勁,盡量把敲鍵盤的聲音放輕了。
過了會兒,處理完公事,沈遠肆走到床邊,定定看着鐘意。
鐘意像是睡着了,腦袋埋在被子裡,看不真切表情,長發随性散亂在枕頭上,整個人握成小小一團。
他輕輕掀開被子,剛在床邊坐下,還沒來得及躺下——
方才還一動不動的鐘意忽然就動了起來,隔着被子腳丫子便往沈遠肆的身上一踹。
正中背上。
沈遠肆猝不及防,被迫離了床,看向鐘意站在床上環着手看他,語調微揚:“收留你了還想睡我的床,你給我睡沙發去!”
“……”
沈遠肆不可置信,嗓音透着些錯愕,“你讓我睡沙發?”
“對啊,不然你還想睡我嗎?”鐘意應得很是爽快,指向沙發,理所當然道,“明兒再收你房租,睡沙發也是要錢的,知道嗎?”
“……”這話怎麼分外熟悉。
好像不久前他也這麼和鐘意說過。
那會兒鐘意哀着他通融一波,他是怎麼回答來着——
“你就做夢吧。”
……怎麼覺得這是報應呢。
沈遠肆深深看了鐘意一眼,然後轉過身,慢慢走到沙發上。
單人間的意思,便是沙發也是單人的。
雖然隻在這裡住了一個來月,鐘意卻把小屋子布置得非常溫馨,牆上挂上了星星燈點綴,還弄了一個照片牆,牆上都是鐘意的劇照。
沙發上放着一個大大的狗熊,面上笑容傻傻的。
噢。
他還得和狗熊睡。
鐘意沒看沈遠肆,隻從那????的動靜裡,隐隐判斷出沈遠肆順着她的話睡沙發去了。
心裡忽然覺得很不自在,空氣溫度也驟然上升了。
她沒話找話:“早點睡吧,明天一早還要去拍戲。”
聞言沈遠肆沉吟片刻,低聲道歉,“……對不起,之前不該收你房租的。”
那會兒的相處,現在想來逗雖逗,但并不算太友好。
彼此都存着相互試探的意思,嘴炮和找茬也都是雙方面的,但次數多了,那些小悸動也都被這些敵意蓋住了。
鐘意睜開眼,兩指夾着被子,微微縮了下,盡量讓自己的語調變得平靜,“沒事,都過去了。”
“嗯。”
屋子裡陷入了一瞬間的平靜。
正當鐘意要閉上眼時,沈遠肆忽然又問,“你要睡覺了嗎?”
鐘意本想說是的,猶豫了一下,說出口的話便成了“還沒”。
“那我們聊聊吧。”
鬼使神差般,拒絕的話又成了一個好字。
聊天其實挺無聊的。
基本上就是一人問一句答一句,又到了另外一個人聊的内容很多也很雜,有往事也有未來,說的話也很無趣,沒什麼波瀾起伏。
但從這有一搭沒一搭裡,鐘意了解到沈遠肆的那些過去。
從前的沈遠肆路子挺野的,在國外留學,又是富家子弟,便是各種放飛。
和陳野是不打不相識,當了室友,後來慢慢演變成一起浪的拜把子兄弟,再後來,有了Nirvana樂隊,沈遠肆也是其中一員,還是貝斯手,老帶勁了。
隻是畢業後,沈遠肆選擇了家族事業。
于是沈爺沒了,隻有沈總。
聽着聽着沈遠肆低沉的聲音,鐘意的眼皮子忽然開始打架了,聲音也越來越輕,含含糊糊感慨,“怪不得你唱歌挺好聽的。”
沈遠肆彎了彎唇角,想起Nirvana的那次見面會。
原來小女人也不是完全沒有觸動。
他頓看了眼牆上的鐘,已經兩點了,垂眼看着把自己整個都埋在被子裡壓住的小女人,“還有那個賭約,你說錯了結果。”
鐘意捏着被子捏的更緊。
“最珍貴的東西,大概是Nirvana的那段吧,好歹也算的上是曾經的夢。”沈遠肆彎起唇角,若有所思,“但那也是從前了,現在最珍貴的,是愛的人。”
鐘意沒說話,也不捏被子了,而是默默咬上被子。
“所以這個賭本來就是悖論,不成立的。”沈遠肆嗓音低沉微啞,少了幾分平時的淡漠,“我總不可能把你送給你吧。”
鐘意愣了下,然後漫不經心地笑了笑,“那怎麼辦?”
“你看着辦吧,我沒異議。”
鐘意眼睫垂了垂:“那好,我想想。”
努力回憶了一下那個賭約,再回憶了一下這段時間經曆的種種,忽然覺得他們兩個就像兩個小學生,還是最幼稚那種。
一大把年紀了,還玩這套。
這樣一想,鐘意差點就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沈遠肆不知鐘意内心想法,沉默了一會兒,慢慢出聲:“我好像第一次看你哭成那樣子。”
“诶?”鐘意沒反應過來。
“你今天拍的是哭戲吧。”
那會兒陳野在片場,便讓他視頻直播了一陣,看着鐘意戲裡哭的一抽一抽的,大眼泛着紅,一喊卡淚水還沒止住立刻蹦去看回放,很是敬業。
“嗯。”鐘意遲疑着,應了聲,“所以呢,你想什麼。”
“想你,還有想你哭的樣子。”沈遠肆的話很直白,雖然知道那是假的,但是看着鏡頭裡的小女人,心裡也跟着一陣一陣的疼。”
“額……你要是喜歡,我可以常常哭給你看。”鐘意眉頭蹙着,沒理解沈遠肆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是,”沈遠肆揉了揉額頭,認認真真道,“我的意思是,希望你以後能開開心心的,别再哭了。”
“我會心疼的。”
聽了沈遠肆這話,鐘意突然生出了一種深深的,難以言喻的古怪情緒。
肆意諷刺慣了的人兒,忽然認真起來,這個架勢真讓人頭秃,犯規得很啊。
她彎了下唇角,“好,我盡量。”
“那……”沈遠肆又開口。
“睡吧,很晚了。”鐘意打斷男人的話,閉上了眼。
沈遠肆沒再說話了。
屋子安靜下來之後,明明說是要睡覺的,這會兒卻是一點也沒了睡意。
鐘意小心翼翼探出個頭,看向躺在沙發上的沈遠肆。
男人身上還是那身淺色毛衣,大衣蓋在身上,手裡還抱着一個大狗熊,明明手長腳長,卻隻能縮在小小的單人沙發上,看起來狼狽的很。
鐘意看了半天,鬼使神差開了口,“你上來睡吧。”
“……”
鐘意把身子往牆的那邊湊了湊,強行解釋,“你人太大隻了,會把我沙發睡塌的。”
沈遠肆眯了眯眼,依言上了床。
一開始沒注意,手在不經意間就落在了小女人的肩上。
鐘意拍開他的手,順勢揪住了他的頭發,也沒用力,隻是語氣壓得低像是威脅,“敢碰我的話——”
“薅你毛啊。”
“……”
沈遠肆默默看着鐘意跳下床,把大狗熊也抱了上來,橫在兩個人中間,正好成了條三八線。
也擋住了他看她的。
從他這個角度,隻能看到小女人的長發和大狗熊傻笑的臉。
沈遠肆抿唇,微不可查歎了聲,“晚安。”
“嗯,晚安。”
但沒過多久——
鐘意卻又開了口,語調略顯激動:“沈遠肆,我大概想到怎麼解決那個賭約了。”
“嗯?”
“第一珍貴的給不出去。”黑暗裡,鐘意舔了下唇瓣,小聲嘀咕。
“我們互相給對方第二珍貴的東西吧。”
“什麼東西?”沈遠肆很配合小女人的話。
“我把元寶給你,你把錢給我吧。”
“……”
第二日。
鐘意一大早就醒了。
睡眠質量并不好,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壓着自己,迷迷糊糊以為是大狗熊抱枕,便睡了過去,睜開眼發現确實沈遠肆的手臂。
男人還沒睡醒,長睫覆在下眼睑,很是乖巧。
一手攬着她的腰,一手橫在了她的兇前,而她所認為的大狗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掉地上了。
鐘意瞬間面無表情了,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臉,“醒醒。”
沈遠肆沒反應。
鐘意踢腳,踹腹。
這會兒有反應了,沈遠肆倏然睜開眼,又加上起床氣,微微皺眉,“你幹嘛啊?”
“你看看你的手。”鐘意持續冷漠,一字一頓,“我昨天怎麼說的?”
敢碰我,薅你毛啊。
“對不起。”沈遠肆迅速拉開安全距離,意識還不算清醒,低低道,“可是沒什麼感覺啊……”
鐘意:“……”
沈遠肆身體一僵,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正要解釋,鐘意的無影腳就踹上他了。
“你!快!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