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孫氏也随即跟在後面去了。

　　這邊，孫氏看楊若晴一臉懵懂的樣子，便壓低聲對她解釋起來。

　　“你大舅是從孫家村後面的曹家村過來的，他們家七個兄弟，老八是個閨女。”

　　“你大舅叫曹老二，他妹子沒名兒，大家都喊她八妹。”

　　聽到孫氏的話，楊若晴懂了。

　　要是來的是曹八妹，那還真是大傑小潔嫡親的姑姑呢。

　　很快，大舅媽就牽着一個面生的少女進來了。

　　楊若晴好奇的目光落在那少女的身上。

　　咋一眼看過去，少女很瘦弱，身高也就一米五出點頭。

　　穿着一身皺巴巴的粗老布衣褲，肩膀上，手肘上，膝蓋上，打滿了補丁。

　　頭發很黑，不過卻有些油膩。

　　在額頭上面梳了一撮，然後下面綁了一條又粗又長的麻花辮子。

　　麻花辮子繞過脖子從肩膀的地方垂到兇前。

　　兇口鼓起了一些。

　　打從被大舅媽牽進屋，她就一直低垂着頭，怯生生的，不敢看人，一雙手緊緊揪着自己的衣服下擺。

　　這個曹八妹，到底多大的年紀呀？

　　楊若晴忍不住好奇起來。

　　那邊，大舅媽笑吟吟對曹八妹道：“八妹，莫怕，這屋裡都是自家人，你擡頭瞅瞅，都認得呢！”

　　曹八妹聞言，這才緩緩擡起頭來，朝眼前的衆人快速瞅了一眼，又快速垂下眼去。

　　腳下往後縮了一步，臉上卻浮起一抹羞澀的紅色。

　　那邊，孫老太和孫氏都微笑着朝這邊走了過來。

　　孫老太慈愛的拉過曹八妹的手，輕拍着：“八妹還是小潔出生那一年，跟你娘來了一趟孫家溝吧？”

　　“啧啧，那會子也才七八歲的樣子呢，這一晃六年過去啦，都長成大姑娘啦！”

　　六年？

　　楊若晴在心裡快速的核算着曹八妹的年紀。

　　那不就是十三、四歲嗎？

　　跟自己差不多，估計就算大，最多也就大一歲的樣子。

　　不過，這身高卻跟實際年齡不大相符。

　　比她矮了差不多半個頭呢。

　　再看大舅的個頭，楊若晴明白了，除了營養，還有遺傳的因素在裡面。

　　那邊，在孫老太，大孫氏以及孫氏她們的親切招呼下，曹八妹的緊張尴尬總算好些了。

　　孫氏又把楊若晴拉過來，讓她跟曹八妹互相認識了下。

　　楊若晴打量着面前這個女孩子，濃眉，雙眼皮大眼睛。

　　臉龐是圓形的，但因為很瘦，所以顯得顴骨有些高，膚色有些暗黃，右邊眼睛下面還有一顆黑色的痣。

　　特别的顯眼。

　　兩個少女互相打量了一番彼此後，楊若晴對着曹八妹友好的笑了。

　　曹八妹也怯怯的笑了下，眼底都是羨慕，還有自卑。

　　大孫氏帶着曹八妹去了竈房吃飯去了。

　　這邊，孫氏一家也回了自己院子。

　　下晝的時候，大孫氏過來找孫氏聊天，剛巧楊若晴也在孫氏屋裡。

　　大孫氏跟孫氏這說起了曹八妹的事，楊若晴剛好在邊上聽了個清楚。

　　“你姐夫他娘上個月去世，那會子你姐夫和我不是還抽空回了一趟曹家村吊喪嘛。”大孫氏道。

　　“你姐夫兄弟七個，有三個出來招親做上門女婿，其他四個在村裡，兩個成了家，兩個還在打老光棍。”

　　“老太太沒走之前，一直跟這個八妹相依為命，也是八妹給老太太伺候送終的。”

　　“老太太這一走啊，家裡的四個哥哥都不管她死活。”

　　“其他兩個出去招親的哥哥也不管，八妹沒轍，就來找了你姐夫。”大孫氏道。

　　楊若晴聽明白了。

　　曹八妹原來是來投靠大舅和大舅媽他們的。

　　桌邊，孫氏聽完，眼眶就紅了。

　　“八妹的命太苦了，沒爹沒娘，幾個哥哥都不管她，一個女孩子怪可憐的。”孫氏道。

　　大孫氏道：“可不就是嘛！”

　　孫氏又問：“那現在咋辦？姐你和姐夫打算咋整？”

　　大孫氏歎口氣：“還能咋整？你姐夫是啥樣的人你還不曉得？最重手足情的。”

　　“八妹如今過來投奔，我們自然是要接納她啊。”大孫氏道。

　　孫氏點頭：“姐你和姐夫心善，好人有好報。”

　　……

　　夜裡，楊若晴一家人來了老宅吃夜飯。

　　今夜是中秋節，剛好趕上老楊頭的六十壽辰。

　　老楊家五個房的所有人全都回來吃夜飯了，送上各自為老漢準備的禮物，齊聚一堂。

　　老兩口這個月跟着大房過，金氏燒飯水平有限，于是金氏過來請了孫氏過去幫忙。

　　兩桌飯菜，就擺在前院那個有着天井的堂屋。

　　男人們一桌，女人們一桌。

　　飯堂裡，點着楊華忠帶過來的燈籠和蠟燭。

　　把飯堂照得很明亮。

　　一輪圓圓的月亮，挂在湛藍的天空。

　　月光，剛好從天井上方照下來，灑在底下已經疏通了的天井水裡。

　　竟也有種波光嶙峋的唯美感覺。

　　快開席的時候，老楊頭被楊華忠和楊華明簇擁着從後院過來了。

　　老漢換上了三房準備的新衣服，腳上穿着三房準備的新鞋子。

　　手裡的旱煙杆子，是四房準備的。

　　裡面嶄新的亵衣，是五房鮑素雲一針一線做成的。

　　老漢紅光滿面，心情大好，被楊華忠和楊華明一左一右攙扶着坐到主位的一把有靠背的椅子上。

　　椅子上披着一件大紅花上面繡着大大‘壽’字的披蓋。

　　這披蓋，是王栓子娘他娘親手繡的，趕在今個老楊頭大壽，讓楊華梅和王栓子當壽禮送過來。

　　老楊頭坐定後，身為長房大哥的楊華安站了出來。

　　他清了清嗓子，開始說開場白。

　　對于楊華安說的開場白，楊若晴可沒興趣聽。

　　她和駱風棠站在人群的最後面。

　　駱風棠今個也來了，以準孫女婿的身份參加老楊頭的壽禮。

　　兩個人站在人群後面最不顯眼的角落裡。

　　楊若晴歪着腦袋在心裡期盼着楊華安的廢話快點結束，好進入下一個拜壽流程時。

　　她垂在身側的手突然一暖。

　　然後，就被某人輕輕握住了。

　　這滿堂屋的人，兩個人躲在角落裡，十指相扣。

　　她擡頭看他，看到的是他英俊的側面輪廓。

　　眉飛揚，眼深邃，高挺的鼻梁，厚薄适中的唇輕抿着。

　　他站在那裡，身姿挺拔，視線投向正前方的主位那邊。

　　看似聽得全神貫注一臉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