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顧意便笑,“撕了我?撕啊,看看到底是誰撕誰!”
見她一副毫無忌憚的模樣,顧老太心底微微發沉,面色更黑。
“顧老太太你也看到了我們這群人,難道不好奇他們是來做什麼的嗎?還是你存心維護你兒子呢?”顧意緊追不舍。
她身後的人竊竊私語。
村長歎息,“老太太,好歹讓我們先進門再說。”
顧老太便道,“嘉意啊,好歹我們流着同一條皿脈,你是我嫡親孫女,你為何要這樣緊緊相逼,盡管有什麼過錯,就那麼讓你容忍不得嗎?上次林氏,也硬是讓你逼走了。”
顧意抿着嘴不說話。
以前還看不出,現在真覺得這顧老太越發無恥了,可能這才是她的本性。
王語蘭很看不得顧老太污蔑顧意,當即站出來,“老太太搞清楚,到底是誰把林氏送走賣掉的,過去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你們先向我們動手,林氏被賣,不過是報應,外加你的狠心絕情罷了,别把什麼罪名都扣到意兒身上。”
“另外,您老人家,是不是貴人多忘事,忘記了當初和我們斷絕關系的人到底是誰啊,現在來讓我們顧念曾經的皿緣親情了?”
“您要我們顧念皿緣,可曾自己顧念過,可曾讓顧老三顧念過?他要是顧念,怎麼會偷偷摸摸闖進我家,把我兒子傷成這樣?他是想要我家二郎的命,任何想要殺我兒女的人,我不管他是誰,哪怕是您,我也會跟他拼命。”
顧老太不知道顧老三幹的什麼好事,聞言心裡也是一驚。
但看他們的面色,二郎應該沒什麼問題。
便看着話語間将她壓得喘不過氣來的王氏,面色更黑,難看得很,“王氏,你是如何變得這樣口舌刁鑽,寸步不饒的?”
衆人心裡呵呵,死老太婆關注點竟然在這裡,而不是二郎被顧老三傷害了。
這得是個多絕情冷心的老太婆。
“這都是您逼我的呀,我落到如此地步,總不能全靠兒女保護,我不厲害,怎麼活下去。”
顧意和弟弟妹妹都頗為驚奇地看向王語蘭。
包括村長和村民們,印象中的王語蘭是溫溫柔柔沒有脾氣的慈母,美麗動人卻軟弱,可現在也帶着刺了,把靠近她的人紮得遍t體鱗傷。
“顧老太太,我們今日也不是來找你的,放我們進去,或者把顧老三喊出來!”村長也不想搭理這老太太的緩兵之計了。
“王氏,你别逼我,真把我逼急了,我就吊死在你家門口!”顧老太明白這事兒無法善了,立刻威脅。
顧意冷冷道,“你去吊吧,馬上就去,你不去,我立刻弄死你唯一的兒子!”
顧老太先是震驚,緊接着氣炸了。
“你這不孝的小賤人!老身真是倒了八輩子黴讓你做孫女!”
“讓顧老三出來!”
雙方僵持了片刻。
終究還是顧老太先出聲。
“徐氏,去把老三喊出來!”
徐氏面色有些難看的點頭,轉頭回了房間。
顧老太讓出位置,放他們進來,“你們就那麼确定,二郎是被我家老三傷的嗎?可有證據?”
還在房間裡徘徊,急得像是熱鍋上螞蟻的顧老三當即冷靜了些。
沒錯,他們肯定沒證據,他是蒙着面去的,誰能認出他。隻要他鎮定一點,不自己露怯,就肯定定不了他的罪。
顧老三背脊當即挺起來,走出去。
“找我什麼事?”
村長道,“前日顧家小二郎遭到賊人傷害,你知道這件事嗎?”
顧老三露出十分意外的神色,“二郎受傷了啊,我不知道啊,跟我有什麼關系。”
顧意暗自冷笑,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顧老三别裝了,有人親眼看見你往我家去,也看見你從我家離開!”
“胡說八道!你做什麼污蔑我!”
村長示意了一下那三個目擊證人,他們都是住在附近的村民,那麼一對峙,顧老三便無處顯形了。
村長對顧老三嘴那麼硬十分惱怒,“那麼請問,你那日往海邊去做什麼?趕海嗎?又為什麼,那麼多趕海的村民都沒在海邊看見你?時間上也對的如此好,你明明就是闖入顧家傷害二郎的兇手!”
顧老三面色已經慘白了。
同樣慘白的還有顧老太,她真沒想到啊,先是出了林氏這事,她都已經警告了他們,不要再去招惹那家人,這才過了多久,要惹出那麼大的麻煩!
又是一個吃官司的麻煩!
“你去我家想找什麼?想偷什麼?或者,想殺誰?”
徐氏面色大驚,“嘉意丫頭啊,這話可不能亂說,你三叔一向老實,又不像大伯,戰場殺伐,他可連一隻雞都沒殺過,怎麼可能殺人!一定是誤會!”
顧老三突然狂吼了一聲,“還不全都怪你們!你們這群黑心鬼,一下吞了我五十兩銀子,吸皿鬼,一抓住把柄,不停地向我家要銀子,我氣不過,把銀子拿回來,怎麼了!?”
顧老太一共有三個兒子,大兒子死在戰場上,二兒子病死在流放路上,隻剩一個爛泥扶不上牆的三兒子。
這三兒子被兄長庇佑,也隻需要每天讨好老娘就行了,軟弱無能,幹不成大事,也幹不成惡事,被這麼一逼問,當即就破防了。
顧意看他發起瘋來,眸色深了深。
“那二郎是撞見你偷東西,于是你便對他下了狠手!?”
顧老三更激動,“胡說八道!我沒有!明明是他自己做的,他自己害他自己,蠢貨,我可沒有持刀傷人,那刀是我的,他非要自己撞上來,不停打我,想趕我走,還想恐吓我,但我根本沒想用他傷人!”
衆人心中震驚。
整個院子一片安靜。
顧老太撐了撐拐杖,“你們也聽見了,根本就不是老三傷得人,他是想偷東西,可并沒有偷到,偷盜未遂而已,你們還想如何?”
顧意面色陰了陰,冷笑,“老太太年紀大了可真是天真,我家二郎是傻子嗎,自己殺自己,你以為你兒子還有任何誠信可言?!”
一句話,又将氣氛拉到頂端。
顧老三面色漲紅,眼眸兇得像是要當場殺人。
顧老太臉色也很難看,徐氏就不用說了,一個想着明哲保身的女人,可要是她男人都沒了,她一個人還能怎麼保。
從客觀角度來說,大房這家人倒确實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那種,不能和他們硬對硬,不然結局怕是不會太好。
突然。
顧嘉惠終于忍不住了,從閨房裡走出來,眼眶發紅,看向衆人。
“大伯母,大姐姐。”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也不知該怎麼彌補你們,我爹他做出了那麼傷害你們的事情。”她說着說着就哭了起來,仿佛受委屈的人是她。
圍觀的村民們忍不住同情她,就連王語蘭都想,顧老三作孽,害得親女兒如此難堪難過,真是可憐極了。
顧意冷笑一聲,并不說話。
她不出聲,這邊的更沒有人給她樓梯下了。
顧嘉惠便咬了咬牙,更加委屈了。
她的大姐姐,不是日日趕海打漁嗎,為什麼那張臉沒有變黑,甚至比她日日捂在屋子裡的臉還白。
她真是永遠也比不過顧嘉意嗎?
徐氏便強笑道,“嘉意,大嫂,事情到如此地步,得把他解決了,咱們不如商量出一個章程來。”
“老三是犯了錯,你們想讓他如何?賠銀子?”
王語蘭下意識皺了皺眉。
顧意又笑,“三嬸果然是個聰明人,在我們面前,當賴皮發瘋是不行的,”
徐氏以為她猜對了,便笑了笑,老太太藏着的銀票不少,能用錢解決的事兒都不算大事,别耽誤她兒子讀書就行。
“不過,你以為銀子能換二郎可就大錯特錯了,二郎受了傷,差點變成傻子,慘得不行,可不是銀子能夠彌補的。”
徐氏面色一變。
顧老太和顧老三氣的呼吸急促,“你想如何?”
顧老三發狂,“我都說了,我沒有傷他!顧嘉意,你這小賤人,趕緊滾出我家!”
村長皺了皺眉,“顧小大夫,你想如何?”
“很簡單,二郎受了什麼傷,他也得受什麼傷!一報還一報,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衆人面色大變,尤其是顧老太和顧老三。
“顧嘉意,你的心腸也太狠毒了!”顧老太控訴。
“那就看顧老太是想這件事鬧到官府,鬧得天下皆知,還是乖乖讓我把他兩隻手卸下來!”
聽到這裡,顧老太的面色遲疑了,寫兩隻手算不得什麼,養養還能好,可他們家還得要名聲。
就這麼遲疑間,顧意喊了大郎,
“大郎,你去!”
當然還有村長。
村長有些遲疑,心裡想着這小大夫心腸未免有些狠辣,竟然眼也不眨的就要斷了顧老三兩隻手。
“村長,麻煩你借我兩個人。”
盡管如此,他還是适應了兩個村民去将顧老三按住。
顧老三往後退,“娘,你救我!”
顧老太忍痛地将頭轉到一邊,不忍心看下去。
王語蘭連忙将嘉月摟進懷裡,緊緊捂着她的眼睛和耳朵,自己卻漠然地看着顧老三接受懲罰。
大郎遺傳了他爹的殺伐果斷,眼也不眨,下手果斷地用棍子敲斷了他兩隻手。
“啊啊啊啊!”
顧老三嘴裡發出一陣陣慘叫,緊接着躺倒在地上。
徐氏連忙去扶他,想要把他扶起來,卻被他一把推開。
“疼死我了,娘啊,疼死我了。”
顧老三兩隻手不正常地彎曲着,痛得在地上打滾。
“滿意了嗎?你們現在滿意了麼?”顧老太渾濁的眼睛紅着,眸子裡似乎藏着憎恨。
滿意?她永遠都不會滿意。二郎手臂劃了一刀不痛嗎?二郎額頭的傷不痛嗎?腦袋上可比手臂嚴重得多,小懲大戒罷了。
顧意幾人面無表情,“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們了,不要再來找事情,顧老太也警告警告他們吧,不然,下場你們也看到了!”
真是一屋子極品。
……
走在路上,顧意向村長道謝,并邀請村長去她家吃飯。
“二郎這件事,真是多謝村長你們了,不僅幫我查出真相,還陪着我們來老顧家讨回公道,不然,二郎真的就白被傷得那麼嚴重了。”
村長被那麼一通話一洗腦,心裡的不舒服立刻就散了。
“我和我娘打算着,等攢夠了錢,就要買個房子搬到縣裡去,也能離那家人遠遠的!免得鬧出諸多笑話,也連累了村裡。”
這話一出,弟弟妹妹暗自興奮。
村長大驚,“你們怎麼就有搬走的打算了?僅僅是因為他們?”
他剛剛才找到的十裡八村唯二的大夫,怎麼就要離開了。
顧意連忙道,“并不是當即要搬,至少先得掙到那麼多錢,不然,也搬不走啊,暫時還是住村裡,且人往高處流,誰不想往縣城裡搬呀。”
她可害怕村長因為老顧家作妖嫌棄他們事多,那就以退為進,表達态度喽。
村長的面色緩了些,也是,縣裡買房那可是大事,小房子都得兩三百兩,好一些的房子更得四五百,五六百兩都有。
哪裡是一時半刻能買得起的,恐怕三五年之内都攢不到那麼多錢。
幾人一面聊,各自回了家,約定好明日中午來顧意家吃午飯。
顧意的廚藝真不是随便哪個婦人能比的,村長想着,忍不住t咽了咽口水,簡單的食材,真是從未吃過的美味呀,便對明日的飯期待了起來。
等村長離開,隻剩了一家四人,還有個隻知道傻樂呵的小豆丁。
大郎說,“剛剛顧老三說,二郎不是他傷得,他不像撒謊,倒像是被冤枉的。”
三人都沉默幾秒。
王語蘭道,“二郎這幾日是有些不對勁,似乎在瞞着我什麼。”
“回去問他吧。”
四人回到小石屋,來到門口,便聽見二郎嘔吐的聲音。
顧意連忙進去,拿了個毛巾給他。
“惡心?頭暈?”
二郎無力地點點頭,“好難受。”
“難受還幹這種事?”大郎冷眼旁觀。
二郎身子一僵,又忍不住幹嘔,卻吐不出東西來。
王語蘭坐在床邊,将他摟住,柔聲道,“二郎,我是你娘,你心裡有什麼事跟娘說啊,娘不會笑話你的,還有你的哥哥姐姐,誰會笑話你,我們都是你最親的親人。”
二郎緊緊抿着嘴,黑白分明的眸子茫然了一會兒。
然後張了張嘴,“顧老三來家裡偷偷摸摸,我想讓他滾,把他趕走,他不肯走,還把我推倒在地上,我就生氣了,我很讨厭他,很讨厭顧家那些人,我恨不得他們去死,恨不得跟他們同歸于盡!”
“他們害得我們那麼慘,那麼自私自利,隻顧自己,若有機會,我一定要跟他們同歸于盡,好讓他們再也不能有機會惡心我!我殺不了他,我就殺我自己,他肯定也得死!”
顧二郎白淨小臉上的恨意清明,徹骨,叫顧意都忍不住心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