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她不再出言反對。
蕭景夙最後交代一句,“你回去好好休息,喝點姜湯,免得風寒了,你是大夫,自己清楚的。”
顧意看向他,“我有個事情要你幫忙。t”
他笑了笑,也不知在笑什麼,好像認識她許久,沒讓他幫過幾次忙。
“你說。”
顧意道,“我把他們的樣子畫下來,你幫我找到他們,這個縣還是不小的,你有把握嗎?”
蕭景夙颔首,“你畫完,喊小黑,他會把畫交給我。”
顧意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開門,回了家。
他就在巷子處看着她走進去,本來她不畫,也能找到那幾個人,有了畫像,當然會省事許多。
隻是這姑娘,怎麼看起來這般冷情,她不知道如今兩人的關系,見了他也像見個普通朋友一般,沒有半點避嫌或是女兒家的羞澀。
蕭景夙想着,心髒又有些突突的跳。
顧意沒有告訴王語蘭,以及家裡任何人。
王語蘭倒是看出她今日有些異樣了,以為她隻是累了,有些狼狽,便熬了姜湯送來。
面色也是掩不住的擔憂,“你這孩子,女兒家的身子本來就寒,你還整日泡在冰冷的海水中,損了身子,日後可如何是好?”
加上顧意月事有些不規律,她便更擔憂了,月事規律是女兒健康的标志之一,不僅關系健康,更關系日後的子嗣和親事。
子嗣傳承無論什麼時候都是大事,古代更是比天大的事,不能生孩子,這一輩子過得如何能夠順心自在呢。
顧意心裡明白她的擔憂,笑了笑,“娘,我是大夫,我的身體我當然清楚,我等會兒就開個方子養身體,這些日子也不下海了。”
她不在乎能不能生,但是還挺在乎自己的健康的。畢竟,生不生是她的權利,她可以不生,但是不能生不了。
王語蘭便放下心裡,面色還不掩詫異。
這孩子什麼時候這麼聽話了。
顧意朝着她乖巧的笑,乖乖喝了滿滿一碗的姜湯,然後整張臉都痛苦的皺起來。好辣好辣,比吃辣條還過瘾,從喉嚨一路辣到肚子裡。
不過渾身确實暖起來了。
在王語蘭離開後,她便拿出紙筆,在腦海中回憶那四人的模樣,以及他們臉上身上的特征。
直到開始畫了,她才意識到一個問題,不會拿毛筆畫可咋辦啊。
顧意歎息一聲,小心翼翼出了房間,跑到竈房撿了兩根木炭,再在紙上作畫。
“小黑。”
畫完,她試探性的喊了一聲。
沒人做聲,她便又喊了一聲。
“顧娘子。”
一個聲音從外頭幽幽的傳來,窗戶外頭也出現一個黑影。
顧意整個人被吓得一個哆嗦。
盡量讓自己保持平靜後,她這才拿了畫好的話,打開窗戶給他遞出去。
“你一直守在這裡?”
小黑點頭,“這是命令。”
“若是沒有别的吩咐,屬下便送畫去了。”
顧意歪着頭看他,總感覺這小黑比上一次見面顯得更有禮貌了,不僅僅是禮貌,而且看着卑微。
明明一直都是擺着一張撲克臉的。
“等等,小黑,你主子為什麼讓你來護着我啊?”
顧意疑惑的問。
他手底下的人應該不少啊,随便來個人保護她,不都是綽綽有餘。
小黑便面無表情的看她,眼神中似乎還帶着一絲幽怨,“這是懲罰。”
上次他說錯話,被主子知道了,把他整的可慘,還是軍師求情,才讓他将功贖罪,好在他武功高,這任務才能輪得到他。
顧意瞪大眼睛,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麼,保護她很難嗎,很折磨嗎,誰都不願意來嗎,竟然是懲罰?她真的是拖累嗎?
她便哼了一聲,“好吧,辛苦你這陣子了,過段時間,我就自己找人看家護院,保護我。”
小黑:“……”怎麼感覺,他好像又說錯話了。
顧意砰的一下,把窗戶給關攏了。
小黑運轉輕功,很快就到了府裡,一路奔向蕭景夙的書房。
把畫像給呈上去。
蕭景夙接過畫像,看着白紙上面,明顯不是墨迹的黑色痕迹,愣了一愣。
“主子,這是用黑炭畫的。”小黑親眼看見她毛筆不用,去廚房撿了髒兮兮的炭。
蕭景夙摸了摸畫上痕迹,指腹便沾了一點黑色,他沒忍住笑了笑。
四張畫像,四張大臉,輪廓清晰,惟妙惟俏,畫的當真不錯,而且,比用畫畫筆畫的清晰多了。
從來不知道,她還有這種本事。
“拿下去,叫人多仿制幾張,務必把這四人給我找出來。”
——
顧意可不知道蕭景夙看了在想啥,反正她不會水墨畫,隻會用炭筆。
一大早,洗漱完畢,早餐都沒吃,她便馬不停蹄跑到新鋪子裡去了。
昨晚,她捋思路捋了許久,施掌櫃夫妻不可能害她,他們還指着她治病呢,喜娘和翠娘,她跟她們的交情不淺,她們一向都呆在鋪子裡,除了采購就不怎麼出門了,沒有渠道認識那種人,可能性不大,當然也不排除,是因為她知道喜娘殺人,喜娘想滅口。
可能性最大的當然就是新鋪子的四個小夥計,他們是新來的,年紀不大,她對他們不算知根知底,他們若是有什麼壞心思,似乎很好理解。
顧意面色有些陰沉,到了鋪子見到人後,便又成了往日裡的樣子。
此時可真早,天剛蒙蒙亮,買早食的時候都不到。
鋪子裡僅有一人,劉平。
她進來時,他正好從廚房裡出來,見到她那一刻,面色變了變,仿佛被吓了一跳,瞳孔放大,鼻子劇烈翕動,顯而易見緊張。
也不知道是被人吓到了,還是單單被她給吓到了。
顧意笑了笑,“你怎麼來的這麼早?”
劉平便撓了撓腦袋,“我睡得早,起得也早,便提前來收拾收拾。東家,你今天怎麼也來的這麼早?”
她面不改色,“偶爾也得早到一次,當東家那就得最勤快來着。”
劉平便笑了笑,“那我繼續忙了。”
她點頭,走進廚房。
平日裡,她沒有明令禁止他們不許進廚房,但是世道的規矩,他們自己也懂得,廚房是重地,向來都是避諱着不進廚房的。
這個劉平,隻是個前面打雜的,平日裡也不進廚房。
又過了一會兒,半刻鐘不到,其餘人便都陸陸續續的到了。
施掌櫃也從後院出來了,後院和前面鋪子之間有一扇門,他晚上都是鎖着的。
顧意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們每個人的表情和狀态。
大同小異,都是對她這麼早就到了鋪子表示詫異和調侃,然後就開始忙活各自的事情來了。
沒有露出任何端倪,目前唯一有一丢丢問題的就是劉平了。
顧意在大廳跟施掌櫃說話,話音不小,至少整個大廳裡的人都能聽見。
“我昨日遇險了,被人跟蹤,幸好有人救了我……”
施掌櫃就有些面色大變,“怎麼回事?”
她便七分真三分假的說了昨天的事情,又道,“那幾個人我都害記得,已經畫了他們的畫像,并且報官,讓官府查這件事了。”
“您也知道我是個随和的人,可也絕不容易别人任意欺淩,給官府上下的打點不少,他們應該會盡心盡力。我要把膽敢傷害我的人抓出來!”
話說到這裡,她便看見喜娘腳步急促的走過來,面色關懷的問她的情況。
她之後,便是小田子也圍過來問情況,“東家,找人的事兒我拿手,您把畫像給我,盡管交給我,隻要人還在縣裡,三日内我定然找到人!”
顧意差點忘了,這家夥從前可是個小乞丐,到處乞讨,消息靈通,現在還有那麼一幫正在乞讨的兄弟們,他找人最容易了。
此時見他心懷坦蕩,面色擔憂,心中對他的懷疑也消失了,“好!多謝你了,等事兒忙完,我便把畫像交給你。”
小田子狠狠點頭。
劉平在忙着給客人拿餅,忙不過來,另外一個,小五子正在打掃桌子,一眼都沒有看過來,更沒有丢下手頭的事兒,反而收拾完一張桌子後,便腳步有些急促的端着髒碗筷去了廚房。
有鬼。
顧意眯着眼睛,把懷疑對象縮小到他們兩個身上了。
她心髒像是挂了塊石頭,此時并不輕松,也算是正經處了半個多月了,有了感情,她給他們的待遇是别的鋪子裡兩三倍,到底是為什麼。
不管他們是誰做的,兩個人都不能留了。
施掌櫃還在罵罵咧咧,“也不知是誰那麼心狠手辣,若讓我知道了,也定要踹他幾腳!”
顧意便低着頭,道,“我自覺與人為善,也不曾得罪過别人吧,實在不知,怎麼惹出這禍事。”
他想了想,瞪大眼,面色有些驚恐道,“你身邊犯了小人了!定是你身邊的人生了壞心思!”
“那些人似乎是有備而來,專門在等着我似的,好像,确實如你所說,有身邊人在整我!”顧意連連點頭。
此時,鋪子裡的氣氛便有些嚴肅了。
不管如何,鋪子還是要開下去的,活兒還是要幹的,顧意在廚房裡忙活了半天,下午才收工,有些放松的伸了伸自己的腰。
管了鋪子回了家,還是得高薪聘請一個好的廚子,不然她可難受t了。
就在回家必經之路的茶樓上,蕭景夙坐在二樓看着她。
極具存在感的視線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擡起頭,見到他,便馬上想上二樓,卻見他直接一躍而下,站在她面前。
顧意瞪大眼睛,心髒都是怦怦跳的,“是那幾個人有消息了?”
蕭景夙搖頭,“哪有那麼快,這才過去了半天。”
“那你?”
蕭景夙拉過她的手,往前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兩人來到縣城口,蕭景夙徑直帶着她走向拴着的兩匹馬。
“你帶我去哪?”
顧意瞪着的眼睛越發大了,出了縣城就算了,現在還騎馬,這要去天涯海角嗎,私奔嗎?
她甩了甩頭,把這樣詭異的想法給掃出去。
“選一匹。”
顧意看向他,“我不會騎馬,你忘了?”
他還是道,“你選一匹。”
兩匹馬,白色的,紅色的,紅色的看起來有些金光閃閃的,上面的肌肉無比清晰,皿管更是粗大,看起來明顯更加壯碩。
于是她選了白馬。
蕭景夙點頭,一下便摟過她的腰身,将她抱上馬,然後自己也翻身上馬,坐在她後頭。
兩人幾乎是沒有任何距離的貼在一起。
蕭景夙癢了一下鞭子,馬兒便飛快的跑起來。
“到底去哪裡?”
“你會喜歡的。”
跑了有半個時辰,顧意在馬上颠的不行,五髒六腑都快颠出來了,頭暈眼花,天旋地轉。
終于,蕭景夙讓馬停了下來,地方到了。
地方到了嗎?
顧意瞪大眼睛,望着眼前的一大片田地,此時不是耕種節氣,所以田裡有些荒涼,遠處就兩座茅草屋,更加荒涼了,連一座好看點的小山都沒有。
景色很差。
就是這裡?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蕭景夙道,“巡視一下你的領土。”
啥意思?
顧意瞪大眼,怎麼就成了她的領土了?她的腦子終于轉過彎,“這些田地是我的了?”
蕭景夙點頭,“田産地産是一個人的底氣,最基本的底氣,你隻有鋪子,沒有田地,從現在起就有了。”
顧意難以掩飾自己的心潮起伏,“你幹嘛送我這些東西?”
她沒有假惺惺的說什麼要不要,她當然要,這些田地可不光是有錢就能買到的,這個時代,田地真的是老百姓的根基,一般人哪怕窮死都不會賣地,除非是那種無可救藥的敗家子。
她之前也想過,再攢點錢就買地,也托人留意着,可惜願意賣的人真的少,而且,東邊一畝,西邊一畝的,也不好管理。
這禮物真的送到心坎上了。
蕭景夙便道,“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送你再多都是應該的。”
顧意便笑眯了眼,“小事兒一樁啦。”
他也跟着笑,手慢慢握緊拳頭,“還有一件事兒。”
顧意擡頭看他。
“狗皇帝在京城也不安分,想要插手我的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