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廂,高銘見花榮走了,便好聲對慕容彥達道:“花榮在青州的時候,多虧兄長照拂,這些我都知道,心裡也不曾忘記,我這次特意帶了些孟州特産,聊表心意。”
孟州特産是什麼?錢呗。
這些話,花榮在的時候不方便說。
高銘以為慕容彥達是故意支開花榮的,于是抓緊機會這般說道。
慕容彥達沒有露出任何動心的樣子,按照道理,他身為知府,不可能聽不懂高銘話裡隐含送禮的意思,“你當真和花榮如此要好?”
高銘心想,你剛才在馬車裡不是問了一次嗎?
他朝慕容彥達重重的點頭。
“唉——幸好我也猜到了。”慕容彥達朝高銘招手,“随我來。”便自顧走在前面。
他們沿着花榮剛才走的方向,很快來到一處院子外,在門口的時候,就聽裡面傳來一個男人啜泣道:“兄弟,我從郓城來找你,尋不見你,被他們拿在這裡受罪。”
高銘見說話這男人,三十來歲,脖子上戴着枷鎖,面黑身矮,對着花榮訴苦。
他腦海裡蹦出兩個字:宋江!
高銘意識到事情不好,就想邁步進去把他們的對話攪合了,才邁開一步,身後的慕容彥達就捂住他的嘴巴,把他往後拖。
慕容彥達身材高大,高銘不是他的對手,被他往後拽了幾步,同時慕容彥達在他頭頂低聲道:“你不要過去打岔,現在是關鍵時刻!”
這時就見一間屋子裡走出個男子,站在台階上兇道:“花榮,我前段日子抓他的時候,他自稱來自郓城叫張三,但是,我剛才卻聽你管他叫做宋大哥,他到底是什麼人?”
“劉高!”花榮一見這人,氣就不打一處來:“他不管是什麼人,都是良民,又沒觸犯國家法度,你憑什麼抓他?!”
劉高是清風寨文知寨,花榮在這裡時是武知寨,以文制武,他沒少受劉高的掣肘。
今年花榮的做了清風寨知寨,宋江是小吏,從邸報上看到過這個消息,但是花榮卻不知道宋江在郓城殺了閻婆惜。
至于花榮調到孟州做統制,因為朝廷那邊文書慢,還沒刊登在邸報上,所以宋江也不知道,直奔清風寨來找花榮。
劉高和花榮早就有嫌隙,新仇舊恨一起算,“花榮,不要扯别的,就問你,你到底認不認識他?”
花榮見宋江身上有傷痕,應該沒少吃皮肉之苦,以為劉高跟他不和,故意找到此遊玩的宋江的麻煩,豈能不管,“認識!我讓你現在就放人!”
“哈哈,花榮,聽說你在孟州做了統制,脾氣真是見長啊,可你忘了吧,這裡是青州!”劉高喝道:“來人,給我把花榮這個勾連強盜的家夥拿下!”
話音一落,院内所有屋門齊齊打開,湧出百十來号人,都拿着兵器,而房上也站起來數個弓箭手,對準院中央的花榮。
這些人一早就準備好了。
花榮知道自己進入了圈套,冷笑道:“劉高,我勾連強盜?你沒睡醒?”
往他身上潑這盆髒水,簡直是開玩笑,他做武知寨的時候,主要任務就是打擊附近的強盜。
任誰勾結強盜,他也不可能。
劉高也笑,“花榮,你狡辯也沒用!來人,給我拿下!”
花榮的铠甲兵器弓箭都在馬上挂着,此時此刻赤手空拳,再者,他沒做虧心事,沒必要反抗,反抗了反倒說不清:“我要見慕容知府和高知府!”
“你會見到的!拿下!”劉高大叫。
高銘眼見劉高手下朝花榮走去,作勢要捆他,氣得使勁掙紮,但慕容彥達打定主意不松手,硬生生将高銘扯到了旁邊一個耳房内。
慕容彥達将高銘推進去,把門關上,自己站在門口堵着他,“你想幹什麼?”
高銘瞪眼,“我想幹什麼?!當然讓劉高放開花榮!”
慕容彥達指着高銘,恨鐵不成鋼的道:“我聽彥澤說你挺聰明的,怎麼偏要犯糊塗,你也聽到了,花榮勾連強盜!你也想沒命嗎?”
做強盜可是大罪,刑罰斬首起步,最高不限于淩遲。
高銘質問道:“什麼強盜?”
其實他知道是怎麼回事,事情得從晁蓋劫了生辰綱露說起,白勝被抓,供出了晁蓋等人,而宋江作為小吏提前聽到風聲,通風報信放走了晁蓋。
晁蓋為了感謝宋江,送他一封感謝和一筆黃金,不缺錢的宋江留下感謝信,讓人把黃金帶回了梁山。
結果被宋江的外室閻婆惜看到了感謝信,閻婆惜朝宋江勒索那筆黃金,否則就告他勾結梁山強盜,宋江一不做二不休就把閻婆惜殺了,自此四處躲藏。
來找花榮的路上,結實了清風山的王英,王英正巧搶了劉高老婆。
宋江勸王英把劉高老婆放了,結果等劉高老婆回到清風寨,沒幾日認出了在街上溜達的宋江。
慕容彥達道:“前幾日,劉高妻子出門上墳,被清風山的強盜劫去了,她親眼看到那個黑胖子張三跟王英稱兄道弟,還在他的勸說下,王英将她放了,你說這張三是不是他們的同夥?我看不止是同夥,還是他們領頭的!”慕容彥達道:“這賊膽子也是大,竟然還敢主動跑到清風寨找花榮,幸好被劉高妻子識破,就地扣押!一開始審訊他,他什麼都不說,點名要見花榮!可見交情匪淺!”
高銘反問,“然後你就相信?劉高妻子又驚又怕,萬一看錯了呢?”
“你看那人又黑又矮,全青州也找不到幾個比他黑比他矮的,如此突出,我不信劉高妻子能看錯。”
“怎麼就不可能?!讓我來問她,你們先把花榮放了!”
慕容彥達道:“我也怕她看錯,所以剛才特意讓那黑胖子和花榮相見。你可看到了,花榮分明和他認識!還讓劉高放人!都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相信你心中自有定論。”
高銘冷笑,“所以,你讓我們來清風寨,就是為了設局抓花榮?”
“你是不是傻?我是為了我自己嗎?你跟花榮是朋友,他勾連強盜坐實,你也要倒黴!”慕容彥達道:“劉高将這件事告到我這裡,難道我還能坐視不理嗎?我今日讓他們相見,确認花榮是不是認識強盜,已經給他機會了。”
花榮跟高銘還有他弟弟都是朋友,慕容彥達不敢馬虎。
劉高把事情舉報他這裡,勾連強盜是重罪,弄不好要全家殺頭,慕容彥達作為一個官員,首先要保住自己和家族的利益。
花榮做過他的手下,有可能就是他手下當清風寨知寨的時候,勾結的清風山強盜。
對他來說,最好的撇清幹系的辦法,就是親手逮住花榮。
高銘急道:“就算花榮認識,你怎麼不去問問花榮是什麼時間認識此人的,假如那人今年做了強盜,但是在今年之前,他萬一都是良民呢,花榮要是五年八年前認識他的,也算嗎?我現在要是去當強盜,你弟弟還認識我呢,是不是也要牽連?”
慕容彥達似乎被說動了些,“也有這種可能性,但不能就掉以輕心。你怎麼一副恨我的樣子,我這麼做,想保的可不僅僅是我。你想過沒有,要是花榮在你手下做統制,但查出他勾結強盜,你怎麼辦?不就地生擒嗎?”
高銘肯定做不出來,“花榮都是做統制了,他還勾結強盜?圖什麼?大秤分金銀嗎?還是成套穿衣服?”
“那誰知道。但你的樣子肯定是要包庇花榮了,哼哼,我一早就猜到了。為了不讓你做出不明智的選擇,這個壞人我來做,把你們引回青州,我來抓花榮!”
“我真是謝謝你了!”高銘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慕容彥達就不明白了,高銘是不是有毛病?他這麼做,是為了慕容家,也是為了高家!
“你早晚要感激我!”慕容彥達道:“彥澤一直說你的好話,我才肯下皿本幫你,若是别人,我直接向朝廷上書,讓他們來查,到時候你也跟着倒黴,你就滿意了。”
高銘揉了揉太陽穴,無力的道:“所以,現在我就不跟着倒黴了?”
“如果花榮罪名坐實,你我向朝廷上書就說,是你察覺到了花榮的異樣,特意騙他回青州,而我配合你,在青州本地由證人指認,一舉将他擒獲。這樣一來,你我都摘幹淨了。”
“哇啊,好棒棒呢,說不定還能升職加俸!”高銘朝慕容彥達豎起拇指,“佩服,您是做官的材料!”
一旦發現對自己不利的因素,毫不猶豫的做切割。
慕容彥達哪能看不出高銘在諷刺,怒極反笑,“要不是看在彥澤的面上,你以為我管你?”
“求你别管我了,趕緊把花榮放了,他現在是我的統制官!我要帶他回孟州!”高銘說着,就要出門。
慕容彥達豈能善罷甘休,人抓都抓了,哪能放了,而且看高銘這個樣子,根本是要私放強盜,罪名可大了,“就算他是你的統制官,但在青州本地犯案,我作為青州知府,就有資格抓他!”
高銘眯起眼睛,“這麼說,你打算跟我作對?”
高銘是太尉之子,本人也很有能力,慕容彥達替他抓花榮原本是想讨好他,可不想把關系鬧僵,于是态度緩和,“那好,各退一步,先審花榮!”
“這叫正常程序,怎麼能叫各退一步,再說了,花榮根本不是嫌犯,不能叫審!正确的說法叫做詢問。”
高銘繞過慕容彥達,将門打開,大步朝前廳走去。
氣哼哼的走到前廳,就見花榮雙手被反綁到身後,旁邊有倆個人看着他,而劉高一臉谄媚的朝他笑。
高銘惱道:“誰讓你們綁他的,趕緊松開!”
劉高賠笑道:“高大人,這可不行,花知寨的功夫,您也是知道的,要是松開了,再抓可就難了。”
“我不難抓吧?”高銘瞪眼,“他要是跑了,就把我抓起來行不行?!趕緊的,我不想發火!”
劉高看了眼高銘身後的慕容彥達,見知府大人微微點頭,這才命人将花榮身上的繩索解開。
花榮活動了下被捆疼的腕子,惡狠狠的看劉高一眼。
高銘沒看到宋江,便問道:“那個黑胖子呢?”
“已經押回大牢了。”
高銘對花榮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跟他們說清楚吧。慕容知府在這裡,相信大家不是傻子,都知道你說得是真是假。”
花榮好端端的被捆了一回,一肚子的氣:“剛才那人叫宋江,是郓城縣小吏,幾年前,他機緣巧合救過我妹妹的命,我因此得以認識他,并承諾若是遇事,可以來找我,隻要我能幫得上忙,一定會幫。但他本就在縣衙做事,在當地也算個人物,哪裡需要我幫忙,這麼多年一直沒聯系,今日猛地見到他,我也吃了一驚。隻是這樣而已,我剛才聽你們說他勾連強盜,我不知情。”
慕容知府帶着懷疑的目光,“真的?”
“你們可以去查!而且我懷疑他勾連強盜是不是也有什麼誤會,他雖然沒考上功名,但家在郓城縣也是大戶,他本身也是個刀筆吏,為縣老爺做事,怎麼會想不開當強盜!”花榮道:“至于我和他多年沒見這點是不是真的,也可以派人去查。”
劉高見慕容知府似乎被花榮說動了,忙挑花榮的漏洞,“既然多年未見,你怎麼一眼就認出了他?”
他跟花榮本來就不對付,既然開始踩花榮,最好能一踩到底,直接踩死,否則叫花榮翻身了,他就難做了。
這題高銘會,他道:“既然你老婆能認出隻見過一面的人,花榮如何不能認出一個特征明顯的還救過妹妹命的人?”
慕容彥達還是有點放心不下,“他真不是本地強盜?真的不是你打着剿匪的名義私下勾結的?”
正因為花榮身份特殊,在青州剿匪,卻監守自盜,勾結強盜,罪名不是鬧着玩的。
花榮強壓怒氣,“當然不是!”
“他瘋了才會勾結強盜,圖什麼?!”高銘幹脆将話挑明,“将門之後,太尉之子的好友,郓王也賞識他,瘋了才會看上清風山強盜那三瓜兩棗。”
慕容彥達仍舊十分謹慎,“既然如此,就把那宋江提審出來,跟花榮對一下口供吧。”
高銘現在一顆心隻想幫花榮洗清嫌疑,“那就别愣着了,趕緊提審宋江吧。”
慕容彥達道:“那好,将宋江提出來,押送青州城。”
清風寨抓到的強盜,一向押到青州城由知府衙門審理,清風寨隻是個暫時關押地點,要正式過堂,需要師爺和小吏記錄證詞,必須押回青州城。
高銘心急的道:“那好,現在就動身吧。”
劉高獻媚的站出來,“兩位大人莅臨清風寨,劉高略備薄酒,用了再走不遲。”
“你說不遲就不遲嗎?趕緊走!”最好回去連夜突審宋江,将一切都說明白,然後叫慕容彥達道歉。
再說,他在現在氣都氣飽了,什麼酒水幹飯一蓋吃不下。
慕容彥達不像高銘被氣飽了,他腹中還是有饑餓感的,“天色也不早了,明日再動身罷。”對劉高道:“你帶路吧。”
劉高趕緊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大人這邊請。”
慕容彥達則對高銘道:“花榮是不是清白的,也不差這一晚上的時間,今日早些休息,明日起早動身。”反正他餓了,不想動彈。
天色确實已晚,用不了一個時辰就要天黑,趕回青州時間吃緊,而且花榮也不想高銘餓着,勸道:“明天再說吧,你别把身體餓壞了。”
既然花榮這麼說了,青州又是慕容彥達的地盤,高銘隻能妥協,“那就明天!”
高銘強撐着噎了幾口飯後,就在清風寨衙門住下。
花榮在他隔壁,門口,院外,重兵把守,高銘探頭瞅了眼,沒有一百人,也得有八十人。
慕容彥達還是把他當做嫌疑人看看待,高銘早早睡下,一心盼着明天的到來。
第二天,高銘和花榮來到前廳,看到慕容彥達和一個武将侯在那裡。
慕容彥達介紹道:“此人是我州兵馬都監黃信,今日由他押送宋江回青州城!”說着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花榮一眼,那意思很明顯,這人押送宋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克制花榮。
花榮豈能看不出來,冷聲道:“真是有勞黃都監了。”
黃信皮笑肉不笑的道:“我弟弟在東京時候多受你照顧,我一定将嫌犯毫毛不少押回青州城。”
高銘蹙眉,黃信的弟弟在東京受花榮照顧?他在腦海裡搜索了一會,有了答案,難道那個跟花榮比試射絨縧的黃誠,是黃信他弟弟?
難怪彼此一副結梁子的樣子。
黃信口中的“嫌犯”沒指名道姓,能指宋江也能指花榮,兩人之間橫眉冷對,劍拔弩張,高銘覺得分分鐘能打起來。
高銘催促道:“别廢話了,趕緊走罷。”說着,跨步往外走,直接在衙門口上了車。
花榮一出門就看到自己馱在馬背上的铠甲、銀槍和弓箭都不見了。
高銘也發現了,撩起窗簾,看到時遷在一旁,問他:“花榮的武器呢?”
時遷苦着臉道:“昨晚上來了一隊人,說花統制有勾結清風山強盜的嫌疑,将他铠甲和弓箭們都收去了,我也敲不準怎麼回事,不敢輕舉妄動,等着今日讓您拿主意。”
高銘道:“既然是青州的人收起來了,那就暫時放在他們那裡吧。”
高銘大概瞅了下這個隊伍,足有百十來人,中前部是他和慕容彥達的馬車,後部宋江坐着囚車,旁邊裡三層外三層都是人。
宋江本就矮小,站在車内,比外面的人高不了多少,看守他的人将他遮了個嚴嚴實實,就露個他的發髻頂。
人都到齊,車隊起程,黃信一身戎裝,手裡拿着喪門劍,嚴陣以待。
高銘在車内和慕容彥達四目相對,“不信回去審,那宋江一定是最近一年才漂泊在江湖上的,而且他到清風山也好,清風寨也罷,反正他來青州的時候,花榮已經調到我身旁,壓根沒見過他。他們上一次分别的時候,宋江還在替官府做事。”
慕容彥達經過昨天一夜的冷靜思考,反複回憶花榮和高銘的話,已經動搖了許多,這會态度緩和,“我昨夜也在想,肯定真的誤會花榮了。”說罷,話鋒一轉,罵道:“都是劉高那厮誤我!能将白的說成黑的,将假的說成真的。”
高銘也報以微笑,“都說小人誤事,就是這個道理。”
眼看局勢大為緩解,照這個樣子到青州城,不愁洗不清花榮的嫌疑。
高銘正高興,突然就聽鑼鼓喧天,吓得人一個激靈,同時馬車停了下來,他探頭出去,就見前方竟然出現了一大群人。
沒錯,就是一大群,人數足有五百來個,各個拿刀拿槍,戴着紅頭巾,為首的一個,身材五短,他拿着一口刀,指着黃信道:“這條路是我們兄弟開的,想要從此過,留下三千兩黃金買路錢。”
慕容彥達在車内聽到這樣的話,氣得罵道:“以前劫附近的百姓商戶也就罷了,連官府的車也敢劫!好賊膽!”恨恨的探出頭,但就見漫山遍野的紅頭巾,足有五百人,頓感實力懸殊,馬上将腦袋縮回來,大氣不敢出。
花榮一看這些強盜就不是想搶錢,恐怕是劫囚,不由得皺眉,難道宋江真的跟強盜有來往?
他之前在江湖上的确能說上話,但跟真正做強盜還是有很大區别的。
對方人多,花榮擔心高銘,便要往他坐的馬車旁邊走。
黃信見了,大喝一聲:“花榮你不要動,否則本将不客氣了!”
花榮不把他放在眼裡,“你還是先對這群劫道的不客氣罷!我輪不到你來管!”幹脆下了馬,往高銘馬車邊走。
情況緊急,黃信顧不得花榮,對前面打劫的吼道:“我是鎮三山,識趣的趕緊讓開!”
青州境内有三座山頭,分别是清風山,二龍山,桃花山,黃信便自吹是鎮三山。
但自吹的頭銜,強盜們不買賬,“你就是鎮萬山也不行,不掏錢别想過去!”
黃信臉上挂不住,對劉高道:“你看押好囚犯!”說罷,輪着劍沖了上去。
強盜們也叫嚷:“小的們,今日就是趙官家也不放過,宰了他們!”
劉高見到這陣勢吓得魂不附體,跳下馬,丢了宋江,縮到了一旁的壕溝裡。
慕容彥達聽到馬車外喊殺聲,渾身也篩糠似的抖起來,高銘比他淡定,但也緊張,不敢輕舉妄動。
這時,花榮掀開車簾對高銘道:“别怕,我在這裡。”
高銘吃了定心丸,想起了什麼,揪住慕容彥達衣襟問:“花榮的兵器和弓箭在哪裡?”
花榮道:“現取來不及了!”
這時時遷在一旁遞上一把弓箭,“地上撿的。”
不知時遷打哪兒弄的,就當他撿的吧,花榮拿過弓和箭,背靠着車門,面朝外敵,但凡有靠近的強盜,都被他一箭射了個皿窟窿。
後面來的強盜,便知道不管這馬車裡有什麼都搶不到,再敢上前隻有丢命的下場。
這時他們也聽頭領喊道:“不要顧着搶東西!趕緊救人——”
這些強盜本來就不敢靠近花榮這邊,聽到這命令,都一窩蜂的朝後面的囚車殺去,一陣厮殺聲過後,就見他們砍碎了囚車,把矮黑的宋江拽了出來。
“哥哥快走——”矮腳虎王英一邊掩護,一邊讓人背起宋江。
宋江顫巍巍的回頭,不舍的道:“救花榮兄弟——”
王英看得明白,“花榮那厮拿箭射咱們兄弟,他心不在這邊,用不着咱們救!快走!”
宋江被背着跑,還是念叨:“不能放着花榮兄弟不管啊。”
躲在壕溝裡的劉高,一眼被宋江看到:“此人害我!”
王英使了手勢,就有小喽啰薅住劉高,把他擄走了。
強盜如潮水一般的退去了,閃進了林中,很快不見了,留下一地的傷殘官軍。
慕容彥達确定強盜們都散去了,才敢探出半截身子來,看到一地的傷員,吓得又縮了回來,問花榮,“黃信呢?”
花榮如實道:“打馬往青州城去了,可能是去叫救兵了。”
慕容彥達罵道:“分明是不戰而逃!而他回來,我都死了!另外劉高呢?死到哪裡去了?”
時遷道:“是不是你們那個文知寨?我剛才看到他躲到壕溝裡,被幾個強盜喽啰抓住,捆了起來。”
慕容彥達看向花榮,“你怎麼不幫他?”
花榮冷聲道:“我隻顧着保護你們,哪有餘力管别人。”
慕容彥達自己縮在馬車裡沒出來,根本沒資格指責花榮,被嗆也隻能忍了。
花榮雖然知道高銘沒事,但還是關心的問:“你沒吓着吧?”
“我沒事。”高銘驚魂甫定,對慕容彥達哼道:“這回知道關鍵時刻誰靠得住了吧,趕緊将花榮的披挂兵器還給他!”
慕容彥啞口無言,半晌探頭出去,吼道:“花榮的披挂都放在哪裡了?趕緊還給他!”
很快,兩個人拿着花榮裝铠甲的箱子,還有兵器弓箭走了過來,悉數給他挂到了馬上。
衆人收拾了一番,怕那群強盜殺回來,趕緊往青州城趕。
回來的路上正好碰到帶着救兵的黃信,慕容彥達臉色極難看,大罵道:“若等你搬來救兵,我都死了!你回家過年去吧,别再讓我看到你!”
黃信見自己要被除職,忙單膝跪到慕容彥達車前,“他們人多勢衆,所以我……”
“都說了讓你回家,等我向朝廷請命調給你十萬天兵天将再打!”慕容彥達怒道:“還不回家去等天兵天将,難道要我派人送你回去嗎?!”
黃信不敢再糾纏,退讓到一旁,讓車隊過去,花榮冷瞥了他一眼,懶得說話。
本來回青州是為了審宋江,現在人被劫走了,也不用審訊了。
關鍵證人宋江缺失,加上白天花榮的表現,慕容彥達就是臉皮再厚也不敢再提花榮勾連強盜的事情,仿佛失憶了,絕口不提此事。
當夜,城門緊閉,府衙内衆人枕戈待旦。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有人留言說閻婆惜怎麼看上的宋江,因為宋江有錢:【宋江依允了,就在縣西巷内,讨了一所樓房,置辦些家火什物,安頓了閻婆惜娘兒兩個,在那裡居住。沒半月之間,打扮得閻婆惜滿頭珠翠,遍體绫羅。】
給閻婆惜買房購置家具,還給閻婆惜買好衣裳金銀首飾,相當大方,還不算他之前給閻婆惜她爹的置辦喪事的錢。
但就算花了這麼多錢,閻婆惜還是把宋江綠了,她喜歡宋江的同事小白臉張文遠。
她之所以發現宋江勾結梁山的書信,是因為宋江落下的腰帶好看,想給張文遠系,她去拿腰帶,才偶然發現了書信的。
宋江在這點上實慘,連事發,也是因為外室心裡惦記着别人。
而閻婆惜勒索宋江的三個條件是:第一把典身文書給她,讓她從張文遠,第二宋江給她的房子家具衣裳首飾不許往回要,第三就是梁山那一百兩金子。
電視劇為了給宋江挽尊,改成閻婆惜提議嫁給宋江,讓宋江明媒正娶她。好像他還是有女人緣的。
但原著裡的閻婆惜是個顔控,一丁點都沒留戀過宋江本人,隻喜歡他的錢。
其實閻婆惜還是幼稚,從她見到那封信起,她就注定要死的,隻是區别于是當場被宋江殺,還是宋江過後制造意外殺她。提三個條件還是三百個沒差别。
因為殺了閻婆惜判得根本不重,宋江後來被逮住,後果隻是刺配了江州,還能自由的去浔陽樓下館子喝酒題詩,日子很逍遙。但勾結梁山,百分百死罪沒商量。宋江會怎麼選,不言而喻。有人說既然不重,宋江殺人後為什麼跑,因為他連這個刑罰也不想受,跑路四處度假等着皇帝大赦天下豈不是更美。
他四處躲藏,所以才到了花榮這裡,也就有了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