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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貴極人臣 瀟騰 3875 2024-08-29 11:11

  果真是個牆頭草。

  鄧平也是從宮裡出來的,怎會不識劉瑾,但他沒想到,李越和他密談,竟然會讓劉瑾在一旁聽着,他還打算一會旁敲側擊問問李越打算如何處置劉瑾呢,幸好,幸好他還沒來及地說!

  他撲通一聲伏在地上,咽了口唾沫道:“小的見過督主。”

  劉瑾毫不客氣地坐在他的凳子上,居高臨下道:“不敢當,我沒成了刀下鬼,都是仰賴鎮守您的恩典,怎麼還敢受您的禮呢?”

  居庸關離宣府不過幾日的路程,鄧平又豈會不知劉瑾被暗殺一事,他暗自叫苦,這屎盆子竟然被扣在他頭上了。他連連否認:“小的委實不知督主的意思,小的對您那素來是恭敬有加,去年您過壽,小的還特地為您鑄了一尊金佛送進京呐……”

  劉瑾呸了一聲:“恭敬有加?依老子看,你就是個牆頭草,老子才剛出京,你就去捧姓張的臭腳了。今兒怕是也是奉他的令,來看我們死沒死吧!可惜了,你們這如意算盤打得雖響,可注定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有錦衣衛和葛太醫在,我和李禦史隻會是長命百歲!”

  鄧平被唾沫星子噴了一臉,卻不敢去擦,他饒是再機變,也被這情形驚呆了,不是說李越與劉瑾是死敵嗎?怎麼如今他們倆是沆瀣一氣了。

  月池悠悠道:“劉太監,别一口一個我們的,我是對張太監背信棄義不滿,可也沒說,就要同你合作。”

  劉瑾道:“姓張的豈止是背信棄義,你忘了我們在居庸關外被追殺的情景嗎!一定就是那個王八蛋派得人。我以往是有得罪李禦史的地方,可你我如今是同舟共濟,為何不捐棄前嫌,共謀前程呢?皇上分明是還念着您,隻要您肯服個軟,要回京還不是馬上的事。”

  鄧平一時心驚肉跳,隻聽月池說:“皇上是念着我,但比起回京,他更想讓我在此戴罪立功。我本以為張太監不比你,是個好人,沒想到,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枉費我大費周折,把你劉太監偷出京來。”

  劉瑾道:“是啊,縱然我以往有再多的不是,可這一路上您也讓我吃了不少苦頭。我們何不化幹戈為玉帛,京中還有彬兒,我也還有其他人脈,咱們何愁不能在宣府建功立業呢?”

  月池緘默不語,她看向鄧平,隻見他也是滿頭大汗,眼珠子滴溜溜亂轉,卻咬牙不做聲。她這才确信,果真是個牆頭草,他對張永原來也不是真心依附。這就更好辦了。她一臉和煦地叫鄧平起身,鄧平竟然有些受寵若驚,他看向月池,眼中滿是不解。

  月池眼睛看向鄧平,嘴裡卻是對劉瑾道:“你們這些公公啊,都是一個富貴心,兩隻體面眼,拜高踩低、見風使舵,比誰都溜。空口白牙的話,我可不敢信。得拿出點誠意來,才能繼續談合作不是。隻是不管你們怎麼相争,有兩條須得依我,一是不準壞我的大事,我辦得乃是聖上的大事,若捅出簍子來,即便你們有九條命,隻怕也賠不起。”

  劉瑾與鄧平道:“這是自然。我等食天家俸祿,自當精忠報國。”

  月池道:“很好,二就是别去為難人家鄧太監。”

  鄧平不敢置信地看向月池,月池含笑道:“我算看出來了,人家鄧太監純屬是池魚之殃。鄧太監在宣府多年,任勞任怨,萬歲都幾次誇贊,可不能卷進你們的事中,兩頭受夾闆氣,耽擱了要務。”

  劉瑾細細打量了鄧平一回,鄧平被他看得頭皮發麻,恨不得把頭縮進脖子裡。劉瑾蓦然一笑:“也不知你是如何投了李禦史的眼了,我這廂是沒問題,隻是張太監鞭長莫及,也隻能狠命去催你了。”

  鄧平算是明白了,張永和劉瑾二虎相争,還是在這宣府的地界上,他原本是鑽進地縫裡都躲不過這場大戰,可沒想到李越一句話就将他劃在自個兒麾下,将他摘了出來。他心下是既慶幸又感激,當然要順着竿子往上爬。

  他細聲細氣道:“二位哥哥都是為聖上效命,即便一時殊途,最後也必是同歸,小弟隻要一心為聖上辦事,又怎會得罪二位哥哥呢?”

  劉瑾眯了眯眼,指着鄧平道:“不錯,不錯,難怪爺會對你委以重任,果然是有兩把刷子。”

  月池笑着颌首:“那鄧太監就先回去吧。今日之事,對張太監盡管如實相告。”

  鄧平起身拱手一禮:“小的遵命。禦史你太客氣了,小的表字子均,如您不嫌棄,稱小的的字就好。”

  月池挑挑眉:“甚好,甚好,這就更像自己人了。”

  自己人?鄧平心花怒放,喜滋滋地告退了。劉瑾看着他樂得一颠一颠的背影,嫌棄地直皺眉:“我看你也是自找麻煩,當日如肯向爺認個錯,如今又何須對着一個牆頭草下話。沒得自降身份。”

  月池反唇相譏:“我當日要是肯認錯,你以為你還有垂死掙紮的機會?劉瑾,你總以為我帶你出京,是要害你,殊不知我卻是在救你。”

  劉瑾嗤笑一聲:“是啊,我還得謝謝您咧。”

  月池失笑:“你做得那檔子事遲早會露餡。對你來說,早日東窗事發,反而是件好事。萬歲太好面子了,為了臉面,他一定會隐忍不發,等到風聲過了,再和你算總賬。而這段時間卻是你的救命良機,你可以借此來挽回聖心。若你留在京中,張永、谷大用、丘聚和高鳳等人,定會逮住時機将你往死裡坑,可你來了這裡,他們鞭長莫及,反而有你大展拳腳的機會,不是嗎?你若不是明白這一點,今兒又何須向我說這些軟話。”

  劉瑾張口欲言,月池卻打斷他道:“你須得心裡有數,如今是你巴着我,我可不是非你不可。”

  劉瑾翹着二郎腿道:“是,我是得巴着您老,可您老也離不開我。若不是我在這兒,震懾張永,和他打擂台。他還不和谷大用沆瀣一氣,把你生吞活吃了,畢竟皇上的恩寵就隻有那麼多,給了你,他們就少了。你挑着我們鹬蚌相争,你好從中漁翁得利。這才是好算計呢。”

  月池略略舒眉:“哈哈,可我許你們的好處,也不是虛的。這明明是公平交易,等價交換,也說不上什麼算計不算計。”

  劉瑾道:“可你不能同時和我們兩個人做生意,到最後你總得選一個人。”

  月池不由莞爾:“你以為皇帝是你和張永手中的提線木偶,還是全天下的太監都死絕了,他隻能在你們兩個中選親信。他隻要開口,聽話的人多得是,何必用你們倆這麼心大的?我勸老劉你,還是腳踏實地,保命為要,其他的就甭妄想了。”

  劉瑾被她說得臉色又青又白,半晌方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月池躺在了蓬松的枕頭道:“先睡覺。等見明兒完人,再說吧。”

  劉瑾恍然,鄧平回去定然會把今日的“精彩經曆”透出去一部分,如此一來,其他人哪裡坐得住。果不其然,第二日都禦史劉達和總兵官朱振就一前一後到了。這兩個人都是正經的朝廷命官,而且同樣的招數,用多了就沒意思了。是以,月池對劉達是大談恩師李東陽對他的看重,對朱振則是溫言撫慰,言說将士們的辛苦。

  她若是誠心想哄人,就沒有哄不好的。劉達和朱振來時都略有不快,離開時卻都是滿面春風。張彩冷眼旁觀,真是啧啧稱奇。錦衣衛們本覺到這裡是前途渺茫,未曾想竟然柳暗花明又一村,是以護衛得更加精心。

  月池由此深感,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昔日,魯寬等人身居高位,對她就遠沒有這麼順從。她要建立自己的勢力,還是得從下層中挑人。第二天,她就在大堂中召集衆人。

  月池頭戴絨鍛唐巾,身着絲絨直身,外罩一件貂鼠氅衣,端坐正堂之上,俨然一派富貴公子的做派。她笑道:“都坐,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客氣。”

  衆人自然是再三推辭,還是月池佯怒道:“我這兒不講那些虛禮,再扭扭捏捏的,就罰他出去燒十桶水回來,正好洗洗他身上的酸氣。”

  衆人聞言哄堂大笑,之前稍顯凝重的氣氛一掃而空。月池見他們都擠擠挨挨地坐了,這才回轉過來,她道:“先前我一直病着,竟忘了問兄弟們,打算何時回京去。”

  這幾十個錦衣衛旗校聞言面面相觑,柏芳起身道:“回禀禦史,萬歲在我等來時便有口谕,是命我等随侍在禦史左右的。”

  月池做訝異狀:“真是皇恩浩蕩。隻是,是否有些委屈諸位了,從天子近侍,落到此處來。”

  衆人忙起身,七嘴八舌道:“禦史這是哪兒話,我們能跟着您高興還來不及呢。”

  “是啊,是啊,我們其實也算不上什麼近臣,平日裡連皇爺的面都見不着。”

  “跟着禦史,在此地建功立業,才是我們衷心所求啊。”

  月池聞言一愣,她問道:“你們都是哪個所的?”她這般是問,是因錦衣衛亦是一個較大的組織,其下共有十七個所和南北兩個鎮撫司。

  秦竺忙道:“屬下們皆是鎮撫司的,且官職低微,都是旗校而已。盡管名義上是在京中,可每日其實都在京郊奔波,不是去抓盜賊,就是去捕流寇,亦或是打聽點小道消息,回去禀報上官。”

  月池恍然,她就說,如今今非昔比了,朱厚照總不會還給她派大漢将軍來吧。大漢将軍是殿廷衛士的稱号。旗校也好,旗校才更好辦呐。

  她笑道:“這麼說,你們都是真心想留在這兒了。如有不願意的,也不用勉強。我盡可在奏疏上向聖上奏明……”

  她一語未盡,衆人就信誓旦旦地開始表忠心。月池聽得不由莞爾,她擺擺手道:“好了,好了,我知曉兄弟們的誠心了。大家夥放心,兄弟們既然是一片真心,我也不會叫大家都沒了下場。這九邊軍鎮雖說是亂了些,可亂才有我們表現的機會呐。往後,大家每個月的俸祿除了官中的一部分,還有我私房的一部分。”

  秦竺道:“這怎麼好意思,屬下們怎能拿您的錢呢……”

  月池笑道:“先别忙着謝。我的銀子可不是那麼好拿的。差事辦得多,辦得好,拿的銀子就多。若是辦砸了,可就一分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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