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梨清啧聲,“我沒送過你其他的?”
顧堯嗤道,“自己心裡沒點數?”
阮梨清老實回答:“我記得某年我送的是墨水。”
“是,送了十年都用不完的墨水。”
顧堯強忍着才沒有翻白眼,他順手拂開阮梨清頭頂的一片細碎禮花。
大概是快要十二月,冬季的氛圍很重,所以阮梨清一路過來的時候,碰到不少店家慶祝的,所以身上難免也沾上了一些小碎片。
顧堯眸光淡淡,和往常沒什麼差别,他說:“都快三十了,你還當自己是小朋友?”
阮梨清看着他手裡的紙片,也不覺得尴尬,擡腿就往裡面去。
陳媛早就等着她了,見她過來忙着拉着她親熱地招呼:“你可算來了,特意給你炖的湯,快嘗嘗?”
阮梨清笑了下,又把提在手裡的護膚品套裝拿給陳媛,陳媛見狀很是驚喜:“顧堯過生日,你怎麼還給我帶禮物了啊?”
阮梨清還沒說話,顧堯就一邊晃悠進來,一邊插嘴,“我的生日禮物隻有一支鋼筆,你的好歹還是一套護膚品,知足吧。”
陳媛瞪他一眼:“還惦記着你就不錯了!”
顧堯聳了聳肩,拿着鋼筆回自己房間去了。
他說阮梨清隻會送鋼筆,還真不是瞎說。
至少那櫃子一拉開,整整齊齊的排放着五支鋼筆,都是往年阮梨清送的。
顧堯看着一抽屜的鋼筆,頓了下,然後将手裡的這支,也放了進去。
吃飯的時候,陳媛一個勁的給阮梨清夾菜,顧堯都有些看不下去:“媽,你喂豬呢,那麼多她又吃不完。”
陳媛看着他就煩,“顧堯,你都三十了,能不能長點腦子?說話不那麼毒不行嗎?”
顧堯糾正她:“我才二十八。”
“你也知道你二十八了,那你什麼時候把我兒媳婦給我帶回來啊?”陳媛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聽着正常,但眼神卻不着痕迹的看了阮梨清一眼。
顧堯放下筷子,正聲道:“我的事,您少操心。”
阮梨清當沒看到陳媛的眼神,仍舊自己喝着湯。
然而她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阮梨清拿出來一看,是串陌生來電,片刻伸手都沒有,直接挂了。
顧堯瞧見,問她:“怎麼了?”
她搖搖頭,面不改色,“騷擾電話。”
然而她話剛說完,電話就又響起來,桌上人的視線又落在她身上。
這下沒法再挂,阮梨清隻能起身:“我去接個電話。”
電話有些出乎意料,是林傑打來的。
他開口就很直接,“當真不管沈灼死活了?”
阮梨清沒有任何波動,“到底有什麼事?”
“沈灼住院了,一個人孤苦伶仃的,看着怪慘。”
林傑說的唏噓,阮梨清卻不買賬,她說:“醫院裡那麼多人,他不至于現在窮到了沒錢請護工吧?再不然打電話給那位姜小姐,或者他的章助理,她們應該很願意去照顧他。”
林傑一哽,“哪有什麼姜小姐章助理的,你是不是誤會了?”
“誤沒誤會都和我沒關系,林大少,你打擾到我和朋友的晚餐了。”
林傑抓住重點問,“朋友?”
然而阮梨清已經挂了電話。
她回到餐廳的時候,顧堯低聲問,“什麼事?”
阮梨清面無表情,“騷擾電話。”
顧堯頓了下,就不再問。
而這頓晚飯吃完後,阮梨清準備告辭回家,陳媛卻主動挽留:“要不别回去了吧,這麼晚了,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顧堯警告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扭頭和阮梨清說,“我送你回去。”
今年冬天來的早,十一月份的天氣,南城已經冷的凍手。
顧堯開車把阮梨清送回了家,他把車停在路邊,看着阮梨清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
但是就在阮梨清剛要推開車門的瞬間,他卻突然說,“我想了很久。”
阮梨清停住動作,回眸看着他。
顧堯雙手都搭在方向盤上,眼眸看着前面的路燈,聲音清淺。
“我一直在準備一個合适的日子,也一直在給自己做心理準備,我覺得自己已經不年輕了,不應該再像以前那樣橫沖直撞。”
他緩緩道:“但我覺得古人說的話是有道理的,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是最好的日子。”
似乎明白他要說什麼一樣,阮梨清一直安安靜靜的看着他,等着他說完。
果然,顧堯笑了下問她,“你今天是不是還差我一個生日願望?”
阮梨清面色淡然,“你說。”
顧堯往後靠了下,然後問她,“會答應嗎?”
“看你什麼願望,如果我能做到,自然會答應。”阮梨清也不矯情,她問顧堯,“所以可以告訴我了嗎?你的生日願望。”
顧堯指尖在方向盤上點了點,然後才轉過頭看着阮梨清的眼睛,溫聲道:“二十歲的顧堯追不到十九歲的阮梨清,那二十八歲的顧堯呢?”
車廂裡頓時安靜下來,阮梨清也沒回答。
她扭頭看向車窗外,灰蒙蒙的天穹下,竟然落下了細碎的白點。
南城的初雪,竟然在今天落下了。
過了好久,她才聽見自己輕飄飄的聲音,伴随着那些小雪花一起砸下來,“好,如果你想試試的話。”
隻是她沒想到,她說完這話,顧堯竟然接了句:“不用覺得抱歉——”
語句戛然而止,顧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說什麼?”
難得看見他這樣呆愣的模樣,阮梨清本來還有些沉重的心情,不由得松了許多。
她壓眉笑了下,說道:“顧堯,你平時的聰明都是裝出來的吧?”
顧堯臉上的呆愣維持不過兩秒,就又恢複成了那副清冷顧醫生的模樣。
他瞟了阮梨清一眼,突然道:“下車。”
阮梨清擰眉,“?”
“你先回去。”
顧堯的莫名其妙,阮梨清疑惑了片刻,就回了家。
隻是她心裡那原本有些輕松的心情,又被重石給壓了下來。
顧堯對她如何,她心裡比誰都清楚。
可正是因為清楚,才覺得手足無措。
阮梨清坐在窗前,目光沉沉的看着窗外慢慢落下的初雪。
實際上,她也不知道,這樣做到底是對是錯。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顧堯竟然會又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