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梨清下意識地踏進房間,然後停在沈灼面前,她擰起眉:“沈灼?”
沈灼的咳嗽聲更加猛烈起來,阮梨清忍不住伸手搭在他的背上,替他順着氣。
沈灼緩了好一會才停下來,他直起腰,嗓音發緊,“你怎麼過來了?”
阮梨清說:“林傑讓我來的。”
房間不通風,屋子裡的黴味重得很,阮梨清看着屋内的擺設大概也能猜出來這可能是沈灼父母生前的房間。
她抿抿唇問:“你在這裡呆了多久?”
“沒多久。”他回答的很輕。
阮梨清看着他臉上的疲倦神色,就沒信這話。
擡腿直接出門,下樓去找林傑了。
幸好林傑還沒走,看見阮梨清從二樓下來,還挑了眉梢問她,“怎麼,他也不見你?”
阮梨清沒廢話,直接問:“他這樣多長時間了?”
“也沒多長,前天進去的,一直沒出來過。”林傑嗤了聲,“不過白家那案子,你以為那麼快就能宣判是為什麼。”
阮梨清垂目靜下來,她對着林傑點點頭:“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阮梨清,你告訴我,你知道什麼了?”林傑倚在牆邊,有些不太講理的模樣:“你就記得你的暖陽被沈家害了,現在想要報複對吧?”
阮梨清眼皮一掀,“我不該記得嗎?”
“你當然該記得,這事确實是他們老沈家做的不地道。但是阮梨清,你能不能睜開眼看看,沈灼對你的好呢?”
“你以為暖陽被沈老爺子拿捏了,為什麼那麼久還能原封不動,現在甚至能完璧歸趙給你?”
“沈灼他是混蛋,以前因為白玉沒做什麼好事,但是平心而論,他後來能做到這個地步,你真的感受不到嗎?”
林傑跟個正義的法官似的,有理有據的評判着沈灼對阮梨清的好,再一點點諷刺她的薄情和寡義。
阮梨清擡眸,仍舊一副冷淡模樣,她問林傑:“說完了?”
林傑一副請便的模樣,他說,“你别覺得我說話難聽,沈灼是我兄弟,我肯定向着他的。”
阮梨清不再和林傑在這鬥嘴,她去廚房讓阿姨熬了清粥,然後才再上樓。
沈灼的姿勢都沒變過,他阖着眼,緊繃的下颌線很清晰。
阮梨清輕聲開口,“我讓阿姨熬了粥,你下去吃點。”
沈灼幽幽睜眼,他也不說話,就那麼看着她,直到半晌後,才吐出一句:“我以為你走了。”
阮梨清面色不改,“我一會就走。”
沈灼仰着頭看着她,他喉結上下滾動了兩下,聲音沙啞:“留下來陪陪我?”
阮梨清打量着他。
沈灼這段時間可見過的有多麼的勞累了,向來潔癖愛幹淨的他,襯衫皺巴巴的,下巴上也有些剛冒出來的胡茬。
甚至就連他的頭發,看上去也好像長了一些。
沈灼見阮梨清不說話,眉心一皺,試圖去抓她的手,他說:“我隻是有點累,你過來我覺得有點開心。”
前言不搭後語,但是都不妨礙他拉倒了阮梨清的手。
沈灼有一下沒一下的捏着她的手指,“下個月是他們的忌日,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這個他們,不用問,都知道是誰。
沈灼的父母。
阮梨清原本想要抽回自己手的動作一頓,她抿抿唇,說道:“先下去吃飯。”
沈灼起來的時候,因為保持一個姿勢太久,所以有些頭暈。
阮梨清隻能扶着他的臂彎攙扶着他下樓,林傑瞧見他們這樣,吹了聲口哨,冷嗤道:“果然還是得靠阮總才行。”
沈灼掃了他一眼,“你不是很忙?”
這就有點趕人的意思了,林傑也不是不識趣,反正他看見阮梨清能把人給弄下來,也就行了。
沈灼對吃食有些挑剔,所以阿姨向來都是緊着他的口味做飯。
然而今天,沈灼也隻是吃了兩口就放筷子。
阮梨清一頓,“不合口味?”
“嗯,沒什麼胃口。”沈灼說完,拿起筷子給阮梨清夾了個蝦仁:“不過這個還可以。”
阮梨清看着碗裡的蝦仁,有些沉默,隻是片刻後,她還是将那個蝦仁送進了嘴裡。
沈灼就跟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一樣,時不時往她碗裡放一塊菜,直到阮梨清放下筷子:“沈灼,我們聊聊。”
阮梨清不是木讷的人,沈灼今天的異樣非常明顯。
春天的傍晚還有些冷,她以前就很喜歡老宅的花園,總覺得生機盎然。
沈灼在她身後,看着她擺弄花園裡那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從背後環住阮梨清的腰身,“你要聊什麼?”
“白家那邊,就沒找過你嗎,畢竟他們一直覺得你們兩家關系不錯。”阮梨清不喜歡兜圈子,所以也是直接的問起了這件事。
沈灼環在她腰上的手臂緊了些,“找過,我沒見。”
“所以當年的那些事你都查清楚了?”
沈灼一時沒說話,過了會,才低低回答,“白家人都知情,所以他們不冤。”
“既然你什麼都知道,為什麼又還要像現在這樣呢?”阮梨清扯下那朵花骨朵,她的話像是一把刀似的,将沈灼給開膛破肚,然後找到了那塊腐爛的最厲害的肉,一刀下去,直擊要害。
她問:“你是覺得愧對你父母,曾經竟然還想過要和白盛強的女兒結婚?”
沈灼聲音沉悶,“沒想過。”
他從來沒想過要和白玉結婚,他隻是覺得如果一定要和白玉到這個地步的話,那不管是白玉還是黑玉,大概都可以。
阮梨清不去探究他話語裡的意思。
她将手裡的花骨朵又放回摘下來的那片葉子上。
遠遠看上去,花苞像是從未離開過葉子似的。
然而隻需要一陣風,花苞就會跌落泥濘。
阮梨清在沈灼懷裡轉了個身,直面着他,她伸手将他推開了一些,“我要回去了。”
沈灼面色不改,“留下來陪我。”
“我過來,确實有擔心你的原因,但是沈灼,你不要把這種我可以對任何人都有的情緒,設想為隻是對你的好。”
她語氣很輕很淡:“不能這樣想的。”
阮梨清說完,手上就用了勁,想要再把沈灼推開一些。
然而下一秒,沈灼的手猛地收緊,她直接撞進沈灼溫熱的兇膛上。
她感受着他兇腔的震動,聽到他說,“阮梨清,你不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