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婉瞧着他冷硬的臉,有一瞬的恍惚。
周暮挑眉問道:“怎麼了?”
林清婉回過神搖頭,“沒什麼。”
她隻是不曾見過他這樣的一面,冰冷淡漠的外表下,也隐藏了一顆柔軟,愛民恤物之心。
可轉瞬又覺得很對,他是出生入死的将軍,首要準則便是保國安民,那些說他冷皿無情的,肯定本身就已做了對國對民不利之事,才會被他不留情面的打壓。
即是蛀蟲,那便絕不能容,歸根究底,隻是清官太少而已。
見少女臉色幾經變化,周暮劍眉挑起,“在想什麼?”
“在想那些人為何怕你、”
“哦~那你想出來了嗎?”
林清婉點頭,擡眼撞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眸,臉頓時紅了,“那些怕你的人,肯定自己立身不正,所以才會怕你收拾他們,若本身就是個清官,你肯定不會将他們如何。”
周暮似乎沒想到她的答案,眼底劃過絲絲暗芒,“都是别人的錯嗎?那…你又為何怕我?”
周暮身子突然前傾,淡淡的龍涎香夾雜着絲絲清冽迎面而來,男人的陽剛之氣讓林清婉霎時面頰通紅。
“起先說你冷皿無情的人肯定是那群貪污腐化之人,後來不過是人雲亦雲而已。”
林清婉咽咽口水,頂着男人的逼人氣場,答非所問。
“我問的是,你…為何怕我?”
周暮微涼的聲音再次響起,他站起身,雙手撐于石案上,強大的氣場讓林清婉一動不敢動,整個人都仿佛被他圈在其中。
“我…”
林清婉張口無言。
“你什麼,不能說,還是不敢說?”
林清婉眨眨眼,突然來了一絲底氣,又不是她的風流韻事,她有何不敢說的,思及此,她豁然擡頭。
“我大舅母身旁的嬷嬷讓我不要同你講話,怕顔阊郡主瞧見誤會,給我使絆子。”
“顔阊…”這兩個字從周暮口中緩緩吐出,帶着一絲不知名的涼意。
林清婉不說話,心裡卻沒來由的緊張起來,玉手攥緊了裙擺,抓出了一片褶皺。
她定定的仰頭望着男人的臉,想從中瞧出幾分情緒,心裡隐隐有些期待,卻不知自己想看到的是什麼。
“因為一個不相幹的人,你就對本世子敬而遠之,背恩忘義了?”
“沒…沒有,我隻是…隻是…我畢竟出門在外,踩在人家的地盤上,又…我又寄住在舅舅家,不想給他們添了麻煩。”
對皇權的處高臨深,她早就深有體會。
周暮心中憋着一口氣,可聽着少女軟軟糯糯的解釋,幽暗的黑眸又染上了一絲心疼。
她過慣了小心翼翼的生活,不論在江南還是盛京。
她從未在外人面前展現出真正的自己,藏起了一身反骨與傲然,默默接受時局使然下的事态走向,盡力讓所有人都滿意,做一個符合世俗的貴女。
“本世子與她年少相識,僅此而已!”他冷硬的開口說道。
年少相識,僅此而已?
林清婉茫然的擡眼,不太明白這話的意思。
年少相識,經年相伴,該是兩小無猜,語摯情長才是,為何要用僅此而已。
“相識于豆蔻,相知盡年華。”
林清婉不由自主吐口而出,下一瞬卻見那人陡然黑沉了臉色,立時閉上了嘴。
知曉了她反常的原因,周暮心情不僅沒好,反倒更加不虞。
這種感覺就好像他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物什,随便接近或是扔遠。
“本世子的東西呢?”他伸出手,冷聲問道。
林清婉有些怔愣,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的謝、禮。”
男人咬牙的聲音又道,林清婉瞬間回過味來,哦了一聲,忙低頭去解腰間的荷包。
還好她今日帶來了。
周暮眉梢舒展,卻在見到那同心結時,又擰在了一起。
歪歪扭扭的被團在一塊,中間甚至打了許多死結,這…
他眼皮狠狠抖了抖,擡眼看向一臉無辜的少女。
“這…是你親手做的?”
見男人危險的眯起眼,林清婉忙不疊點頭,“是我做的。就是…就是手藝生疏了些。”
何止生疏,應是不堪入目。
周暮反複的看,腦中不由與沈墨腰間的那個做起比較來,更覺得林清婉是再敷衍他。
可他又不能直說沈墨的比他好,臉色就一直沉沉的。
林清婉:“這個編織手法是我從府上繡娘那剛學來的,所以有些手生,等我練熟了在給你重新做一個漂亮的。”
“好。”
周暮黑臉頓時轉晴,将同心結收進懷中,林清婉盯着他的兇口,耳尖瞬間染上绯紅。
周暮再次坐了下來,“你哥哥才學不錯,若是有機緣,想是會有一番作為。”
林清婉:“可惜林家如今幫不上他,仕途上難免要坎坷不少,官場之上勾心鬥角,宦海浮沉,他想要一展拳腳肯定處處受制,等有所作為時,也要數年以後了。”
周暮淡笑一聲,“林家幫不上忙,還有王家,還有旁人,總不至他艱澀難行,一身才華無處施展。”
官場多有才華橫溢之人,因身後無人而郁郁不得志,抱憾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