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蛋吃完了,還有雞。”穗子說。
姣姣張嘴,眼裡滿是傷害。
“還想吃我家雞?”
“雞吃完了,還有豬。”
“豬,豬也不放過?!”
“那兩隻大鵝,歲數跟你差不多?”
姣姣哇地哭了,投入媽媽的懷抱。
“娘!她連鐵餅和鐵球都不放過!”
王翠花想笑還得忍着,拍拍閨女。
“沒事,鐵餅和鐵球都九歲了,肉老。”
姣姣直起腰指着穗子叫陣:
“你敢吃鐵餅和鐵球,牙給你崩掉了!到時候你喝粥都往下流!”
“粥字怎麼寫?”
“......”
“娘!!!!”姣姣的哭聲差點把房梁掀了。
“哈哈哈!吃了沒文化的虧?還考不考零分了?”于鐵根十分愉悅。
“你嫂子跟你開玩笑呢,别哭了!”王翠花哄道。
“我不吃你鵝,你也别跟我吵?”穗子講條件。
“你保證?”姣姣在她娘懷裡,偷偷看穗子。
穗子點頭。
“我今天不跟你吵了。”小丫頭眼裡閃着狡猾的光。
穗子把碗推給她。
“蛋黃給你。”
“不行,那是給你的!”王翠花阻攔。
“我胃口不舒服吃不下,喝點苞米粥剛好。”
姣姣盯着被捏碎的蛋黃,咬着唇下了好大決心。
“明天也不吵你了。”
王翠花和于敬亭對視一眼,在彼此眼裡看到了驚奇。
這不跟孩子相處的挺好麼?
穗子收買小姑子,看小丫頭用蛋黃拌粥,心裡一片感慨。
她剛嫁過來時,姣姣也試圖跟她親近,好像還送了她什麼東西。
穗子記不得小丫頭送了什麼,反正不是值錢的物件。
當時她光顧着害怕,對姣姣的示好沒給出回應,這孩子對她就有了意見。
流産回來後姣姣坐門檻上嗷嗷哭,哭得王翠花揍她都不起來。
想來這孩子是很心疼那個沒出世的孩子,不會表達隻會哭。
前世穗子隻看到了姣姣的任性,沒看到她也隻是個小姑娘,也會饞雞蛋,也有孩子的純真。
她給于家所有人都按上了刁蠻不講理的濾鏡,自然從上到下連那倆隻老鵝都不順眼,今生一定要對姣姣好點。
吃了飯,穗子洗臉,于敬亭邊上擺pose。
王翠花看着姣姣刷牙。
有家人在身邊,于敬亭也不好太直白。
單手扶着牆,杵在穗子邊上,背對着王翠花使勁飛眼。
穗子隻當看不到。
于敬亭抓心撓肝,他不想媳婦睡老娘那屋,穗子不知是真遲鈍還是裝遲鈍,對他的瘋狂暗示熟視無睹。
“穗子,回屋。”王翠花白了兒子一眼,瞅這小子賊眉鼠眼的樣就好笑。
“娘,她睡覺不老實,我怕她踢你,要不我領回來好好教育?”于敬亭裝模作樣地說道。
“我就喜歡挨踢,一晚上離開媳婦睡不着覺?”這點把戲瞞不過王翠花。
于敬亭挺起腰杆,做出一副大男人狀。
“我是那種人?你願意跟這個踢被磨牙還打呼噜的女人在一起你就摟着去吧。”
“我什麼時候踢被磨牙打呼噜了!?”穗子被他氣到了。
王翠花嗤了聲。
“你能娶到媳婦真是祖墳冒煙。”
東屋門關上了。
于敬亭沒把媳婦搶回來,還被媳婦嫌棄了。
他豎起耳朵聽東屋說話,最好姣姣那個小丫頭片子任性勁兒上來,給媳婦吓回來。
“姣姣,你跟我睡炕頭呀。”
“不要,我不跟你好。”
聽見沒?!那丫頭不跟你好!你男人跟你好,還是負距離的那種好!
于敬亭狂喜,掀開被子打算過去搶人。
“你跟我睡,我給你講白雪公主。”
姣姣原來是睡炕頭的,穗子把她的“寶座”給占了,小丫頭暗搓搓窩火,還有一點心酸,覺得有嫂子娘就不愛她了,炕頭都給嫂子了。
穗子看出她的想法,主動邀請睡一個被窩。
姣姣想将抗拒進行到底,聽到白雪公主,耳朵動了動。
那是......啥?
家裡有台收音機,常年被哥哥霸占着聽評書,播故事的時間都錯開了。
“我不想聽。”姣姣硬着心腸說道。
西屋的于敬亭嘴角咧得更大了。
聽到沒?丫頭不想聽,回來給你爺們講啊,就講那個于小弟跟陳小妹喜相逢大人才能聽的故事,美死。
“白雪公主講的是從前有個王後,然後——”穗子注意到姣姣背對着自己的小耳朵動了動。
于家兄妹的耳朵都會動,特别可愛。
“然後啥啊?”姣姣轉過身。
穗子掀開被,做了個請君入甕的造型,小丫頭耐不住心底的好奇,鑽了過去。
嫂子身上好香啊,有股茉莉花香皂的味兒,姣姣使勁吸了一口,怪不得哥那麼喜歡——不,她不能這麼輕易動搖。
姣姣忙闆着臉,用自認很冷酷的聲音說道:“就讓你摟一天,明天不讓你摟了。”
“草!”
隔壁屋發出于敬亭對植物的贊美。
東屋傳來娘幾個的笑聲,于敬亭郁悶地躺下,用被蓋着頭。
姣姣聽得入了迷,不一會就睡着了,穗子想上廁所,起來穿棉襖。
黑暗中,王翠花幽幽地問:
“巫婆是幹啥的?”
穗子沒想到婆婆沒睡,這老太太聽故事,還聽進去了呢。
“呃,就是外國跳大神的,他們不跳,就是賣點假藥拿個水晶球亂比劃什麼的。”
“賣藥給人吃壞了咋整?怪不得說資本主義都水深火熱當中呢,跳大神的都不敬業,我收點錢還連唱帶跳半天,他們擺弄個球,就有錢了?這不是糊弄窮苦大衆嗎?”
王翠花熱切發表觀點,穗子努力不要笑出聲來。
廁所在院子外,穗子方便完,又想起婆婆那套“水深火熱”的理論了,噗嗤一聲樂了。
“大半夜蹲廁所傻笑什麼?”
“啊!”穗子吓了一跳。
北方旱廁門隻有一半,就見門那邊探出來個腦袋。
“這是何方小妖孽占着我家廁所?”
黑漆漆的啥也看不到。
“于鐵根!你神經病啊!!!!”穗子拉開門踹他。
于敬亭噙着賊笑,将她扛起,不顧她手刨腳蹬,朝着自己屋裡沖。
嘴上還嘚瑟地說道:“小妖孽長得還挺俊,看道長哥哥我怎麼收了你,來吧~”
王翠花放下窗簾,搖搖頭。
“這傻小子到底怎麼娶到媳婦的?一定是我太能幹了,等解放了萬惡的資本主義,我得好好給那些巫婆演示下啥叫真正的跳大神......”
“鐵球,鐵餅,快跑啊,我嫂子要把你們鐵鍋炖大鵝。”姣姣在夢中發出了呓語,殊不知,她嫂子這一晚是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