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母親沒有給過她肯定,但長大後,她願意在母親迷茫的時候,告訴她,她值得擁有這一切。
或許這就是家庭存在的意義。
讓一群并不完美的人湊在一起,去締造一個盡可能完美的結局。
穗子說完整個人都如釋重負,這些壓在她心裡的話,說出去對她不僅是和解,也是救贖。
陳麗君被女兒的這番真情流露說的熱淚盈眶,心裡像是被什麼塞得滿滿的,欲傾而不能。
“媽,你得對我媳婦有點信心,她現在已經不是那個需要你丢石頭保護的小姑娘了。”
于敬亭摟着已經泣不成聲依然很堅強的穗子。
陳麗君轉身,隻是這次,她的方向是飯店的大堂。
穗子恍惚間,聽到了她兩輩子都沒聽過的話。
“謝謝。”
前一秒還哭得稀裡嘩啦,下一秒打着哭嗝問于敬亭。
“我幻聽了?”
一生要強的陳麗君,從她嘴裡,穗子就沒聽過謝謝和對不起。
這種人好像天生就帶着一股強烈的利己主義思想,堅定不移地認為自己從不會錯,絕不可能低下高貴的頭顱,尤其是,不會對自己的晚輩低頭。
哪怕是陳麗君不占理,她也會想方設法的把責任推到别人身上。
用穗子的話說,在集體裡過于的追求自我,說白,就是自私。
能讓一個自私的人發自肺腑說出謝謝,簡直是驚人成就,穗子的這番話,真是觸碰到了陳麗君的靈魂,用一雙充滿溫情的小手,在陳麗君冰冷了多年的心底摸了一把。
樊煌看時間一點點過去,感覺陳麗君大概率不會來,雖說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也做好了應對措施,卻還是有點失望。
穗子夫妻也沒來,他猜這倆孩子一定是為了說服陳麗君用盡了手段,哪怕是沒有成功,倆孩子也是勞苦功高。
穗子為了辦這場婚宴付出了多少,樊煌都看在眼裡,隻是自诩已經修煉到無欲無求的他,心裡多少有了點不平衡的感覺。
他不平衡,這麼好的孩子,怎麼會是他那個不争氣的弟弟生的,越想越不平衡。
樊煌正想着,陳麗君進來了。
盛裝出現的陳麗君一出現就引起全場轟動,樊煌欣喜若狂。
穗子小兩口是有點真本事,真能把她請來。
“路上車出了點問題,來晚了點,你們沒為難我家老樊吧?他酒量不好,可不要一直灌啊。”陳麗君笑呵呵的跟大家打招呼。
陳麗君應酬起來還是很有能力的,她的出現攻破了衆人對隻有新郎敬酒的猜想,也讓樊煌心裡懸着的大石頭落了地。
見她雖然眼睛有點紅,但狀态卻是蠻好,也見不出生氣的樣子,樊煌在心裡拍闆,給小夫妻的摩托車得撤銷。
換輛小汽車。
這倆孩子,太值了。
“杯子裡是酒還是水?”陳麗君湊過來,用隻有倆人的聲音說。
“酒。”
“換了——孟君哪兒去了?怎麼不知道給你擋個酒?”陳麗君蹙眉,找不到樊煌的秘書。
剛問完,孟君就從外面急匆匆的進來,走過來壓低聲音在樊煌耳邊說了幾句,樊煌眼角跳了跳。
“單位有急事?忙你的去,剩下的交給我,敬亭他們馬上就到。”陳麗君以為樊煌是公事。
樊煌搖頭,給秘書個眼神,孟君壓低聲音對陳麗君彙報:
“嫂子,不是單位上的事兒,是樊輝.......”
樊煌那個不争氣的纨绔弟弟樊輝,被派去支教,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哭着喊着要回來。
那邊通信慢,一封信寫完了輾轉郵過來,也得小一個月。
前天樊煌收到了他的信。
打開,鼻子差點沒氣歪。
樊輝也不知道從哪兒弄的豬皿還是鴨皿,寫了一封皿書,威脅他,如果不給他調回來,他就出家,當和尚去。
放了一個月的皿書,都臭了。
樊煌雖然看不上這個沒出息的玩意,卻還是派人連夜坐驢車上山找他,唯恐看到已經剃光頭當和尚的樊二少爺。
孟君剛出去,就是那邊的人打電話報信來了。
說他們的人連夜上山,沒見着樊二少出家,跟當地一個喪夫多年女老師坐操場烤雞吃呢,雞還是偷老鄉家的,那女老師都快六十了,據說跟樊二少打得火熱。
在見不到女人的地方,年紀也不能阻礙愛情。
孟君本不想跟領導和領導夫人說這件事,但又怕不靠譜的樊二少真在那邊搞出個跨年齡黃昏戀,到時候還得是他領導出面擺平,隻能如實說。
“把女老師調到别的地方,他那三分鐘的性子,看不到人愛情就沒了,不是說要出家嗎,給當地廟捐點香油錢,讓大師隔一個禮拜就去講經文給他,洗滌他那龌龊的靈魂,免得夜長夢多,你現在就去辦,看到敬亭把他給我叫過來,告訴他别光顧着哄媳婦,他老丈人喝不了酒,讓他趕緊來。”
陳麗君隻當是笑話,順便出個馊主意坑坑初戀。
她這樣的成熟女人回首看初戀感悟隻有一個,啧,當年怎麼跟個大傻×似的,喜歡過這玩意?
孟君領命出去,陳麗君把酒換成水,推推還黑着臉的樊煌。
“你不早就知道他什麼德行,氣什麼?”
“要不是看在穗子份上,我根本懶得管他死活。”要不是不想穗子有這麼個惹事的親爹,樊煌早就收拾這個不靠譜的弟弟了。
“嚯,那你可快别給閨女添堵了,咱閨女跟他可沒半毛錢關系,你那種眼神看我幹嘛?我說的是真的,她爸是你。”
“嗯,是我。”
“我說的,是親爸,她親爸是你,你生病時候懷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你那是發燒迷糊的原因,影響了孩子的質量,導緻穗子智商忽高忽低,高的時候我都整不了她,低的時候又隻會哭鼻子,天生一個強人,偏還喜歡裝熊樣,把我呲兒了一通後,我都沒地方哭,她倒委屈極了,哭的跟個小可憐似的,這會還指不定躲哪個角落裡趴她男人懷裡嘤嘤嘤......”
“穗子是喜歡哭,但她智商可不低,不是,你等會,你剛說什麼——我發燒.......所以,那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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