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正如穗子預料的那般,一路殺到了決賽。
除了張月娥的婆婆不希望女排赢,舉國上下都盼着姑娘們争口氣,用這個第一名來證明大國的崛起。
比賽在晚上進行,用萬人空巷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
孩子們不寫作業,大人們不織毛衣。
有電視的看電視,沒電視的聽收音機。
都等着見證曆史。
啤酒廠也不例外。
廠裡原本是兩班倒。
但出于人性化考慮,比賽的那倆小時,暫時停工,廠長于敬亭把自家的電視搬過來,大家夥聚集在一起看比賽。
這一舉動無疑是人性化的。
廠裡的職工們私以為,這是廠長家暴後,形象墜入谷底,為了挽回人心做的舉措。
于敬亭家暴的事兒愈演愈烈,他本人又不站出來澄清,謠言插上了翅膀,說的五花八門。
給王翠花聽得上火,起了一嘴大泡,穗子和于敬亭又不讓她出來澄清,她就在家閉門不見客,嗑瓜子上火。
決賽當晚,啤酒廠的食堂人聲鼎沸,大家都在看球。
“好球!”
有人聞聲看過去,見到是門衛喊的,不由得問了一句。
“老劉頭,你過來看球,誰看大門呢?”
“不用看門,看啥門?大晚上的,都在家看球,誰還能來是咋地?”門衛老劉頭滿不在乎地說道。
今天這場比賽,沒有人想錯過。
問他話的那個人還想再問兩句,但随着衆人歡呼,他又把視線挪到了電視上。
就在全廠夜班職工都忙着看球時,一道黑色的身影,來到了辦公樓。
辦公樓這會全都是暗的,沒有開燈,大門落着鎖。
夜班辦公室不留人,所以辦公樓是鎖着的,男人掏出鑰匙,左顧右盼,見四下無人,開鎖快速地溜了進去。
摸着黑,就着玻璃透過來的月光,男人飛快上樓。
空曠的樓裡,腳步聲格外明顯。
男人一路來到了三樓,直奔廠長辦公室。
于敬亭的辦公室門鎖着,男人卻早就配了一把備用鑰匙,鑰匙插進去,很快,門開了。
辦公室的牆上,挂着一副裝裱好的毛筆字,字迹清秀隽永,卻帶着一股銳氣,寫了八個大字:慎終如始則無敗事
落款是,陳涵穗。
男人站在字下看了一會,他始終想不明白,于敬亭這樣草根出身也沒讀過書的男人,怎麼會有這麼多經營手段,甚至連牆上挂的字,逼格都比前任廠長好太多。
算起來,于敬亭比他還要年輕幾歲,可就是這麼個沒讀過書還很年輕的男人,已經坐到了廠長的位置上,而他,還隻是個質檢員。
月光透過玻璃晃了進來,照得吳剛的臉有幾分猙獰,他在嫉妒,瘋狂嫉妒。
這間辦公室,如果給他,該有多好。
吳剛始終認為,學曆高的自己混的不如一個進城農民,是一份恥辱。
于敬亭不過是比他運氣好些罷了,現在,機會擺在他的面前,隻要他把握住,他的未來,也會很可期。
想到這,吳剛不再猶豫。
他掏出小手電,快速地來到桌子前。
于敬亭的辦公桌上隻有一部電話,還有個相框。
相框裡是穗子和倆孩子,他每天坐在這,都能看到嬌妻愛子。
吳剛看到相框裡的穗子,心緊了緊。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廠長媳婦不簡單。
上次籃球比賽,她就坐在場外,時不時地看向他,那一雙眼,像是洞察一切,讓吳剛心悸難安。
他忙穩了穩心神,告誡自己千萬不要慌。
如果她真的發現,早就該有所行動,怎麼可能等到現在?
再說了,那女人被他母親的流言所困,這些日子跟婆家的關系不好,應該沒空管他的事。
吳剛揮掉腦中對穗子的忌憚,開始拽于敬亭的抽屜。
于敬亭的抽屜上着鎖,是那種老式的鎖頭,吳剛用鐵絲稍微一撬,就開了。
拉開抽屜,裡面有好幾個牛皮紙袋子。
能夠放在廠長辦公室裡的,想必都是重要文件。
吳剛拿起最上面的袋子,打開,裡面竟然是一堆零散稿紙,第一頁上面赫然寫着:我家小娘們真好看
吳剛:???
第二頁:越看越好看
第三頁:我想幹——
吳剛的臉騰地紅了。
這,這?!
這不是什麼正經文件,純屬某人閑着沒事,胡亂寫。
吳剛把這個袋子放下,又拿起底下的牛皮紙袋子,一個一個的找下去。
終于,在最底下的袋子裡,找到了他想要的。
這個牛皮紙袋打開,裡面是一堆配方。
“脆皮雪糕配方、水果雪糕配方......”
吳剛大喜過望,把紙收好,正準備離開,一擡頭,吓傻了。
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倆人。
一男一女,個都不矮,男的摟着女的,女的整嫌棄地用手推。
看到吳剛終于發現他們了,穗子伸手打開燈。
“這麼好的天兒,不在家看球賽嗎?”于敬亭一手摟着穗子,另外一手沖吳剛揮手。
“你們,你們——?”
吳剛吓得,手裡的袋子落在地上,整個人呆在那,被抓了個正着。
“是不是挺失望的?我們沒有按着你希望的那樣,做一個被蒙在鼓裡的傻子。”于敬亭一揮手,他身後又走出來幾個人。
不止有王翠花夫妻,還有王卉,就連小胖和姣姣都來了。
“看好了,壞人就長這樣,走馬路上是不是跟普通人一樣?也沒多個鼻子也沒多個眼兒,但他媽的心就是壞!”
于敬亭指着吳剛給孩子們做教育。
現在的課本和電視劇,總是喜歡把壞人整的特明顯,好像一眼就能認出來,實際上都是看着其貌不揚的。
“我錯了,廠長,我錯了,你原諒我吧!”吳剛噗通跪下,放聲大哭,“我是被逼的。”
“你知不知道,拿走這個,廠子運營不下去,全廠上下都得喝西北風?”于敬亭問。
吳剛捂着臉,隻哭不說話。
“也是,跟你這不講良心的玩意說這個,你聽不進去,你隻想着自己的榮華富貴,哪兒管别人死活?說,誰指使你來的?”
盡管于敬亭夫妻已經知道了他背後是誰,卻還是要聽他親口說出那個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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