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欣然絲毫不客氣，卷起袖子，左手雞翅膀，右手雞爪子，橫着啃、豎着啃，吃得滿嘴流油。

　　許是生下兩個兒子後才有了黃欣然的原因，再加上她年幼時又恰好碰到自然災害那艱苦的三年。

　　加上一個疏忽，險些要了黃欣然的小命。

　　從那以後，可以說，黃欣然就再沒有在物質上，吃過什麼苦。

　　兩個哥哥被父母罵，拿着棍子在後面追着打，唯獨黃欣然，要啥給啥，哪怕是供她讀書，父母也沒說半個不字。

　　如今，時過境遷，劉招娣對她的無腦寵溺，黃志業對她的父愛，都絲毫不見減少。

　　“爸，這小公雞真香！我t到了H省那邊，可再沒吃過這麼香的雞肉了。還是我爸會做紅燒雞公。”

　　“那是！爸我呀，這麼多年下來，廚藝可沒生疏。”

　　黃志業很得意，又不住地給她夾菜：“喜歡吃就多吃點兒。家裡還有好幾隻尚未開叫的小公雞。等明兒我再殺一隻……不，宰兩隻，讓你吃個夠！”

　　當地所說的未開叫的小公雞，指的是仔公雞，就是尚未開嗓打鳴的那種公雞。這種公雞已經換完了羽毛，快要性成熟的時候，用來加了辣子和花椒紅燒，把表皮的雞油炸出來，吃起來雞皮糯香，雞肉又嫩又肉味十足。

　　别提有多帶勁了！

　　“成呀，别說吃兩隻了，再多兩隻我也吃不膩。”

　　黃欣然嘻嘻的笑，又邀請兩位專員吃：“你們也别客氣，咱自家養的雞，我爸自家下河裡抓的泥鳅鳝魚，保準嘎嘎香。快吃、快吃，再不吃都被我吃沒了。”

　　“在吃在吃了，叔的廚藝可真好。”

　　兩名專員不是沒吃，隻是到底不如在家放得開。等他們嘗到味道後，也顧不上客氣，隻記得多吃點，再吃一點兒。

　　不知不覺中，一桌子菜都被吃精光了。

　　黃欣然打着飽嗝，滿意地放下碗筷，這才起身收拾碗筷桌子。

　　又被兩名專員搶着去洗碗。

　　黃志業很不好意思，黃欣然倒是沒客氣，坐下來和老爸閑聊。

　　問起他的近況，見他一切都好，又問起他去了城裡又回來的原由。

　　黃志業不願意說，隻是擺擺手：“也沒啥。就是你大哥的人手夠了，我就回來了。”

　　“爸！——”

　　黃欣然可不依，“你不說，等明兒我進城去直接問大哥大嫂，看看他們是怎麼對我爸的。”

　　“你可别……行了，行了，我告訴你還不成嗎？”

　　黃志業對自家閨女很是無可奈何，歎了口氣，才道出原委：“就是你大嫂她娘家媽，似乎對我進城有意見，時不時有意無意地說些刺人的話。你也知道你爸我，活了大半輩子，哪受過這樣的窩囊氣？這不，看着孩子都安頓好上學去了，我就幹脆回來了。”

　　“大嫂讓允兒他外婆幫忙帶孩子，這我沒意見。不過，以前大嫂在娘家那時不得寵，可沒少受排擠。怎麼，現在進了城眼瞅着掙錢了，她媽倒忘得一幹二淨了？”

　　“你别說了，無非就是點錢的事情。”

　　黃志業歎息，“你大嫂手頭松。允兒外婆去買菜啥的，都叫她自己從抽屜裡拿錢。拿了多少買了多少錢的菜，我看她也沒個定數。剩下的錢也不見還給你大嫂。那次她買冰棍，我瞅見她從抽屜裡拿了十塊錢。一共買了六根。我原以為有我的份，想着也嘗嘗鮮……”

　　“怪我嘴饞，忙完手頭的活兒，就拿了一根。結果，她就鬧騰起來了……”

　　“一根冰棍也就5分錢的事。我吃自己兒子5分錢的冰棍，她倒嚷嚷了。她十塊錢買了冰棍找補的散錢就揣她兜裡，她怎麼不說？”

　　“當時我想着忍忍就過去了，隻是她越念叨越厲害，甚至還掀了你大哥的碗。我當即就動了怒……”

　　後面的事情，不用說，自然就鬧起來了。

　　黃志業不想兒子難做，收拾了行李就回了老家。

　　“大哥沒說話？”

　　“你不知道，現在你大哥的生意，可都靠你大嫂撐着。”

　　換句話說，大哥不敢……

　　黃欣然很生氣。

　　“爸，您也别難過了。大哥心裡有你，隻是顧慮多了，所以才……”

　　“我不生你大哥的氣。我知道他也難做。孩子們一天天大了不說，眼下你大哥負擔也重，三個孩子都等着他養，而且，還是小孫子的罰款和加價糧……都得一大筆花費。他也不容易呀！”

　　黃欣然：“……”

　　當父母的，到底舍不得責怪自己兒子。

　　“知道，我回頭去看看小侄兒，這可以吧？”

　　黃欣然嘴上說着，心下卻打定主意，一定要去看看大嫂那位娘家媽，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大哥難做。

　　更不想旁人認為，她一個出嫁的小姑子還管得寬，管事都管到自己大哥房裡了。

　　黃欣然在娘家休息了一晚，次日一早吃過飯，她就再度坐上車進城了。

　　黃志業真打算再宰雞，被黃欣然攔住了。

　　“爸，我那邊還有事得去忙了。今天你别殺雞了。回頭我再來時，我先打電話給你，你再殺雞不遲。”

　　“你就不能吃過午飯再回去？我動作快，中午肯定能吃上肉。”

　　“生意上的事，分分鐘都是錢呢。爸，我先走了。回頭得空了我再來，反正我最近幾天沒打算回H省。”

　　“那成，回頭你提前打電話給我。”

　　黃志業到底還是依了她，丢開雞，回屋去包了不少小吃讓她帶到路上吃。

　　随着她上了車，老爸的身影越來越遠，黃欣然内心很複雜。

　　婆家也好，娘家也罷，她能待的時間都很短暫。

　　想想她真是不孝啊！

　　黃欣然并沒有直接去城裡找大哥，相反，她又回了趟紅棗林。給這些樹再度澆灌了一遍靈力後，才進城找大哥去。

　　兩間鋪子周圍的景色似乎什麼都沒有變。

　　反倒是她那兩間鋪子，裡面的擺設和前後都變了。

　　黃欣然之所以說前面變了，是因為原本的鋪子前面，被認為加了一截用石棉瓦搭建的棚子，伸出鋪子兩三米出去。棚子一邊擺着各種賣小鹵串的鍋竈，一邊放着台縫紉機，大嫂文英正踩着縫紉機做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