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隋冉想掙紮着下床,但一不小心牽扯到了傷口,嘶着氣跌回了床上。
俞初霁大吃一驚,連忙按住了她的肩膀。
“你着什麼急,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顧了嗎?”
林炫在這裡完全是個矛盾激化劑。
但俞初霁拿捏不準隋冉憤怒的來源。
“我之前不是跟你打過招呼了嗎?”她壓着聲音問,看見隋冉額頭上已經沁出了一層冷汗,急忙按響呼叫鈴。
隋冉擡頭直直看着她,“但是你沒告訴我懷孕的事情。”
俞初霁一個人摁不住她,又生怕傷着對方,手忙腳亂。
這是蘇銘從一旁上來,右手按住了隋冉的一個肩頭,并不說話,隻是搖了搖頭,示意對方安靜下來。
隋冉和他對視,咬着嘴唇,眼尾逐漸變紅。
醫生和護士從門外沖進來。
有太多外人在,隋冉t調整呼吸,遮住了眼底的情緒,在護士的指引下平躺在床上。
“不要緊,隻是傷口拉扯的地方有些疼。”
醫生給她做了簡單的檢查,确實沒什麼大礙,離開之前轉頭對着蘇銘囑咐,“病人現在還需要靜養,不能有劇烈活動,情緒上最好也不要有大的起伏,一日三餐都要注意。”
“我知道。”蘇銘客客氣氣地把他們送了出去。
隋冉扭過了身子,後腦勺對着俞初霁,看來是真生了大氣,一言不發,下半張臉都埋進了被子裡。
俞初霁也不好當着兩個大男人的面同她說悄悄話,無奈地将緊攥成拳的拳頭抵在了唇邊,撕咬着指關節上的皮肉。
一隻手從耳後伸過來,用很小的力氣将她的手拍開。
俞初霁對林炫怒目而視,“多管閑事!”
林炫用氣聲回答,“我樂意。”
俞初霁對他向來沒法子,隻好任由他去,重新轉頭時才注意到一直盯在兩人身上的目光,迎上了蘇銘的注視。
蘇銘的目光沉沉,似乎在專注思考着些什麼。
遲鈍了很久,采訪若機器人一般運作,露出了一個在程序設定裡的得體笑容,讓俞初霁安心。
“這邊由我來照顧,你先去産檢吧,沒什麼大事。”
俞初霁的視線轉移到依舊把自己縮在被子裡當鹌鹑的隋冉身上,隔着被子推了推對方。
還是不動。
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和她鬧别扭到底。
俞初霁在心底歎了口氣,知道需要給隋冉留足思考的空間,便軟下語調,“我先走,之後找到機會,在好好和你解釋。”
林炫在一旁做好了扶人的準備。
俞初霁直接打下了他的手,朝着蘇銘點頭緻意,來到電梯門口處時,臉上挫敗的神情就已然遮不住了。
“你朋友不高興,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原因?”林炫追上來問。
俞初霁想了想,“怪我決定下的太輕易,這是生個孩子,又不是生條小貓小狗。”
“是嗎?”林炫一臉不相信的樣子,雙手插在了兜裡,斜倚在牆上,臉上的笑容飄忽忽的,有幾分虛假。
俞初霁撇過頭,“行了,先去産檢,這是我和我朋友的事,用不着您老操心。”
醫院那邊早先就被打好了招呼。
剛到婦産科,就有一小溜醫生排列在了門前。
見到俞初霁,就跟見到吉祥物似的,紛紛湧了上來,把她當成了玻璃人,一路護送着躺在了檢查儀器上。
月份不大,要做的檢查卻不少。
尤其是林炫對這件事相當上心,進入檢查室之前全身消毒,穿着藍色的隔菌服。
“你也太大驚小怪了。”
俞初霁被護士用好奇的眼神看了一眼,渾身上下像是要燒起來一般,從耳根後面到脖子紅了一大片。
她惱怒道:“我要換衣服,你能不能先出去?”
“不出去。”林炫理所當然地握住了俞初霁的手,眼神奇怪,對準她的耳朵低聲道,“你身上哪裡我沒看過,不用害羞。”
醫生和護士或許是看出來他倆有悄悄話要講,站得很遠。
即便如此,俞初霁還是趕緊推開了他,連眼皮都帶着淡淡的粉色,“别在這裡胡扯。”
林炫悶聲一笑,隔着衣料可以看到兇膛起伏的幅度。
他張開五指,從俞初霁的指縫間插了進去,“要是緊張,你就掐我,知道了嗎?”
語氣罕見地有幾分溫柔。
眼睛也跟深不見底的大海似的,裡面的情誼能讓人甘願一頭溺死在其中。
盡管俞初霁習慣了日日和他相對,在男色面前還是不能免疫,心髒不出意外漏跳了一拍。
“我才不害怕。”她閉上眼。
沒有松開林炫的手,虛虛回握。
除了常見的婦科檢查之外,還有一些皿液檢查和針對胎兒的基因篩查。
拿到檢查結果時,時間已經接近傍晚。
林炫看起來異常激動,在看胎兒的B超之前,特意用濕巾擦了擦雙手,神色虔誠。
“這麼緊張做什麼?”俞初霁瞧着好笑。
仿佛受到了林炫的感染,說完這句話之後,她的心髒也跟着加速了跳動。
林炫視線溫柔,“我是第一次做父親。”
“你還22歲。”俞初霁強調他的年紀,“自個兒還沒長大,知道嗎?”
放在以往,這人應該反駁。
但此刻他的心神已經被手上薄薄的幾張紙牽引,居然默認了俞初霁的奚落,不在意地展顔一笑。
“初初,你拆開看吧。”
私立醫院好像都有點重視儀式感,用淡粉色的信封裝着檢查報告,仿佛想讓每一對新手父母都能體會到迎接一個新生命到來的莊重肅穆。
俞初霁屏住了呼吸。
糟了。
她剛才不該笑話林炫的,自己現在這副樣子,也沒比對方好到哪裡去。
林炫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在耳邊,“趕緊拆開看看?”
俞初霁的指尖找到了信封的開口處,眼睛閉上又很快睜開,取出了B超結果,看到了一團模糊的黑影。
“什麼呀……”俞初霁控制不住聲音裡的笑意,“還那麼那麼小,一點模樣也看不到。”
林炫湊了上來。
兩人頭挨着頭,肩膀挨着肩膀,身子緊密地靠在了一起。
“怎麼看不到了?”
她近乎執拗地分辨着那團黑影,手指指了幾處。
“眼睛鼻子嘴,這不都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