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斌帶着遲夏和駱尋去找林文覺和卷毛,發現這兩人在一間教室外面站着。
看到駱尋他們,林文覺擡了擡手:“你們來了。”
駱尋發現他眉宇間散不開的愁容,這對駱尋來說不太多見。
“有困難?”他問。
卷毛先歎了口氣:“是啊老大,好不容易把吳鵬的嘴巴撬開了,結果這個姜曉是比吳鵬還要難搞啊,自從我們跟她交涉,她要麼就是聽不到我們在說什麼的樣子,要麼就是沉默無言,我們多問兩句吧,她還跟我們生氣,看着文文靜靜的小姑娘,脾氣可大了,可她發完脾氣吧,又好久不說話,這不急死人嘛……”
林文覺也道:“現在是田曹芸在裡面陪着她呢,我剛看着情況似乎稍微好了點,她應該身體不舒服,等等吧,等等我再進去試試。”
駱尋點了點頭,又問:“怎麼不在辦公室?”
“本來是在辦公室的,結果這個姜曉就跟喘不上氣似的,後來我們就換了間教室,她才好了點。”曹斌說。
遲夏聽着他們的話,眉頭擰着,忽的開口:“駱隊,你那天拿着的那個心理診所名片,是姜曉給田曹芸的吧?”
“t是啊。”駱尋下意識答完,從她的目光中看出了什麼。
果然,遲夏說:“那麼姜曉很大程度上就有抑郁症,你們剛才說她會有喘不過氣來的現象,而且有時候跟聽不到你們說話一樣,是不是?”
“對。”林文覺眼眸一亮:“所以,這是抑郁症的症狀?”
“可能是。”遲夏從教室門上的玻璃窗往裡看了看,隻看到田曹芸,姜曉被她給擋住了。
“我進去試試吧。”遲夏說:“進去太多人可能會更刺激到她。”
駱尋當機立斷:“行,那就遲夏進去,老林,你跟我說說吳鵬和鄭娜那邊的情況。”
一行人往遠處走了走,駱尋又回頭跟遲夏說:“遲夏,我們就在這裡,有什麼情況随時叫我們。”
遲夏點了點頭:“好。”
她站在門口整理了一下表情,敲了敲門,得到裡面田曹芸的回應才推門進去。
遲夏将門輕輕掩上的時候,姜曉也向她看了過去。
隻是這麼第一眼,遲夏就發現,這個姜老師不管是長相還是氣質,都跟聶芊羽很像。
都是長相溫婉,文藝氣質。
那麼,當梁如清得知孫向博的出軌對象身份的時候,當她暗中觀察過那個女人的時候,當她在學校見到一個和聶芊羽有那麼幾分相似的年輕老師的時候,她會怎麼想?
那個結果已經在遲夏心裡呼之欲出,她笑了笑,朝着田曹芸和姜曉走了過去。
“遲警官。”田曹芸朝她笑了笑,她握着姜曉的手:“姜老師,這位是專案組的遲警官,她是個很好說話的人,你不要害怕。”
雖然如此,遲夏還是看到姜曉的手抖着,她的手指看起來伸不直,四肢都有些輕輕的顫抖。
遲夏看得出她想要跟自己說句話或者笑一笑,但不知怎麼的,她忽然偏了一下腦袋,仿佛耳朵裡有什麼聲音在困擾着她。
手抖,四肢肌肉痙攣,剛剛她偏頭,應該是耳鳴,再加上卷毛剛才說的,忽然的暴躁發脾氣……
遲夏走上去,關切地問她:“姜老師,你是不是……是不是抑郁症發作了?”
姜曉一愣,雙目空洞地看着遲夏,下一瞬,她的眼裡忽然蓄滿了淚水。
田曹芸驚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姜曉,又茫然地看了看遲夏。
“你的藥呢,在哪裡?”遲夏溫柔地問她:“你是不是怕大家知道,沒有吃藥?”
姜曉隻是流眼淚,說不出話來。
田曹芸恍然大悟:“你……你是怕我知道,所以不敢吃藥是不是,你的包呢,藥是不是在包裡?”
她着急忙慌地找到姜曉的包,從裡面找到幾種藥,一股腦全部推到了遲夏跟前:“遲警官,這咋吃啊,我不知道量啊……可别吃壞人了啊……”
“田老師,麻煩你去幫她找點水吧。”遲夏說。
田曹芸連連點頭,匆匆地跑出了教室。
走廊内,林文覺他們和駱尋正說着事兒呢,就見有人急匆匆地跑了出來,駱尋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林文覺話還沒說完呢,人已經跑出去了。
“裡面怎麼了?”駱尋抓住田曹芸。
田曹芸被他這冷凝的臉色吓了一跳,磕磕巴巴道:“就……就姜老師她……她抑郁症,得吃藥,遲警官……遲警官讓我去找水!”
她說完這話一甩胳膊掙開駱尋:“你拽着我幹啥呀!我忙着呢駱警官!”
駱尋松了一口氣,松開了田曹芸,往前走了走,探身往教室看了看,看到遲夏正輕聲跟姜曉說着話,姜曉低着頭,拉着遲夏的手。
他又重新走了回去:“老林,剛才說哪兒了,你繼續。”
林文覺失笑不已:“你剛幹啥呢?跟家裡着火了似的。”
“我擔心組員安全還有錯了?”駱尋眉頭一挑:“這隊長給你當好不好?”
“這福氣還是給你吧。”林文覺嘿的一笑:“我可不要。”
“得了吧你。”駱尋呲了他一下:“别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
林文覺一臉溫煦的笑:“我真沒什麼意思。”
他還特意加了個:“駱隊。”
駱尋自己把自己搞的,莫名其妙的有點心虛起來了。
“行了,說說這個鄭娜吧。”林文覺扳回一城,心情上佳。
***
那邊,姜曉吃了藥,慢慢地穩定了下來,但整個人還是萎靡不振提不起力氣,遲夏看得出來,她身上散發着的,屬于抑郁症人群的那無助和孤獨。
“你早就該跟我說啊,你怕我知道是不是?你每次請假,都是去看這個是不是?”田曹芸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我又不會笑話你!”
“還有,你總是讓我也看看,是不是怕我也……”田曹芸歎息一聲:“就我這暴脾氣,你操心什麼啊!”
“我怕教不了課。”
姜曉聲音輕輕的:“也怕人多口雜的,說着說着就不成樣子了,所以誰都沒告訴,其實……其實也沒有太嚴重,隻是偶爾……”
“我才不信。”田曹芸說完,似乎想到了什麼,她忽然臉色一變:“是不是因為梁……梁老師?”
姜曉沒答,隻是腦袋低了低。
“梁老師跳樓了,你知道吧?”遲夏問她。
“知道,剛知道不久。”她說。
田曹芸不好意思地看了遲夏一眼:“遲警官,是我告訴她的,就她早上來學校的時候……”
“我記得你的病假還有一天,怎麼今天就來了?”遲夏又問。
姜曉聲音如蚊蠅:“我怕請假時間太久……校……校長會批評我。”
“不是校長,而是梁如清吧?”
遲夏看出她說後半句話的時候有點言不由衷:“你是梁如清帶領的語文小組的組員,一個老師請三天假,其實算長了,所以你擔心她批評你才提前來上班,是不是?”
姜曉咬了咬下唇,遲疑後點了點頭。
“我們了解過,這個學校很多老師都跟梁如清有矛盾,你跟她的矛盾,能跟我說說嗎?”
遲夏看她雙手顫抖,伸手過去握住了她的手,用自己手心的熱量向她冰涼的手指傳遞着溫度。
田曹芸也在思考,她皺着眉:“姜老師脾氣很好的,雖然梁老師經常批評她,給她派很多本職工作之外的工作,但我從沒見姜老師跟她吵過鬧過啊,哪像我……”
“吵過。”
姜曉忽然開口,她擡頭看着遲夏和田曹芸說:“我們不止吵過架,還打過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