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孫向博的臉色,駱尋一口喝完了大半杯茶,神情複雜地笑了笑。
孫向博知道,沒有人相信他。
駱尋站了起來:“孫先生,我們方便在家裡看……嗯,逛逛嗎?”
遲夏看出孫向博其實是有一些不願意的,思考了一瞬才站了起來:“行吧,你們随意。”
駱尋看了眼遲夏。
遲夏接收了信息,問孫向博:“我想看看你們的卧室。”
孫向博臉色略有為難,但還是擡手指了指:“樓上,左拐第二間。”
遲夏和駱尋走到樓梯處,駱尋轉身一看,孫向博并未挪動步子。
“孫先生不一起看看?”駱尋說:“萬一有什麼不能摸不能碰的呢?”
孫向博自嘲一笑:“我沒什麼想看的,兩位警官随意吧,也沒什麼東西是不能看的。”
倒是挺坦然的。
駱尋扯了扯嘴角,一步跨了仨台階。
遲夏心中腹诽,駱隊還真是不怕扯着胯呢。
駱尋回頭一看,正好看到她這一抹不懷好意的笑,他垮下臉:“你笑什麼?”
遲夏擡頭對上他,又是一笑:“在笑駱隊你腿真長。”
駱尋冷笑一聲:“我看你是盼着我扯着腿吧?”
遲夏隻笑不答,小跑兩步追上他:“駱隊,查案要緊。”
駱尋面無表情地沖她笑了一下。
兩人十分和氣地在卧室門口分享了手套和腳套。
按理說夫妻倆住的肯定是家裡的主卧,但進了這個卧室沒多久,遲夏就疑惑道:“駱隊,你不覺得這間卧室隻有梁如清一個人的生活痕迹嗎?”
“發現了。”駱尋正打開衣櫃,偌大的衣櫃裡隻有女人的服裝,從風格來看都是梁如清的。
“床邊和浴室的拖鞋也都是女款。”遲夏在浴室觀察了一番:“都是梁如清的東西,包括牙刷。”
床頭櫃上,也隻有梁如清和女兒的合照和一些日常保健品。
遲夏拉開抽屜,倒從裡面發現了一家三口的合照。
“和女兒的合照擺在明面上,一家三口的合照卻在抽屜裡。”
遲夏把照片給駱尋看了看:“還是他們的女兒四五歲的時候,這時候梁如清和孫向博感情應該都挺好的。”
至少合照裡,遲夏能很直接的從梁如清和孫向博的臉上看到笑容。
人的幸福是很容易從眼睛裡透露出來的,那時候的梁如清跟學校辦公桌上的那張合照上截然不同。
遲夏又仔細看了看,發現在他們身後還有一個人,她不像是路人,反而很溫柔地看着這一家三口的背影。
“這個人。”遲夏走到駱尋跟前:“應該是梁如清的媽媽吧。”
隻有媽媽看孩子的時候,才會流露出那麼溫柔的目光。
“嗯。”駱尋點頭:”剛才在樓下,我看到孫向博和父母的合照了,不是照片裡這個。”
遲夏把這張照片暫時收了起來,打算待會詢問孫向博。
駱尋又走開了,從矮桌上拿起半瓶紅酒:“梁如清應該有睡前喝點紅酒的習慣。”
“适量的紅酒有益身心健康。”遲夏說着,腦海中已經浮現了梁如清每日進這個房間的路線。
她進門,去洗手間洗漱,走到梳妝台前護膚,或許還會從鏡子裡看到自己日漸蒼老的容顔,皺紋從她的眼角爬上來,她再也不是當初的小姑娘了。
她很累嗎,心裡藏着很多東西嗎,無法訴說,誰都不行,遲夏心想。
一切準備就續後,她或許會點個香氛,倒點紅酒,躺在窗邊的躺椅上喝完這杯紅酒,然後在紅酒的作用下入睡。
或許動作會有前後的差别,但總體而言偏差不大。
可遲夏總覺得還有哪兒不對,和丈夫分房而睡,又帶的是畢業班,更何況她是個工作狂,那麼容易就毫無負擔地睡着?
她心裡必然裝着許多事,折磨着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這樣才正常。
遲夏又蹲下身在抽屜裡翻找,什麼都沒找到。
“你在找什麼?”駱尋停下來問她。
遲夏直起身來:“促進睡眠的東西。”
她說着又打開床頭櫃上那幾瓶保健品仔細聞了聞,又倒出來在手上觀察了一番,自顧自地搖了搖頭。
駱尋走了過來:“你懷疑她有入睡困難的可能?”
“嗯。”遲夏說着,目光忽然落在了梁如清的枕頭上面。
床上的兩個枕頭都有使用的痕迹,如果梁如清是一個人睡,那隻能是入睡困難導緻的翻來覆去。
遲夏眸光一凜,忽然掀開被子,拿起了枕頭。
下面有個藥瓶。
“佐匹克隆。”遲夏拿起藥瓶,看向駱尋:“安眠藥。”
“據我所知。”
駱尋說:“這種非苯二氮卓類的安眠藥,藥物起效t快,半衰期也比較短,而且最重要的是副作用比較小。”
“但前提是用藥時需要在醫生指導下進行。”遲夏說。
駱尋臉色微沉:“你覺得梁如清或許在看心理醫生?”
“可能性很大。”
遲夏分析道:“如果這個藥單純是為了她的睡眠,那我比較傾向于梁如清不會自殺。”
駱尋緊接着她的話道:“你别忘了,如果是催眠殺人的話,她的心理醫生最有嫌疑。”
“還有一種人嫌疑會大一點。”遲夏看着他:“梁如清能夠經常接觸的人,催眠,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她頓了頓,微微加重了語氣:“尤其是讓她沒有防備的人。”
駱尋擰開瓶子看了看,眉頭微擰:“應該剛開不久。”
遲夏探身過去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醫生在開具安眠藥的時候,一次隻會開具一到兩周的用量,從梁如清枕頭底下的這瓶來看,這瓶藥她剛吃沒幾天。
遲夏找到了卧室的垃圾桶,沒翻找兩下,找出了一個相同的空瓶。
“看來是長時間的睡眠困難。”遲夏把空瓶放進證物袋裡:“不知道孫向博知不知道這個情況。”
“難說。”駱尋冷哼一聲。
這個時候,兩人聽到孫向博上樓的動靜,彼此對了個眼神,将證物袋暫時裝了起來。
“先出去。”駱尋說。
在孫向博上來的時候,駱尋站在門口問他:“孫先生,梁如清平時在家的時候在哪裡工作?書房?”
孫向博的目光在卧室探尋了一眼才指了指斜對面的一間房:“這間客房被她改成了自己的書房,平時不讓我們任何人進去。”
駱尋和遲夏走過去,推開了那扇門。
和那間簡單的卧室相比,梁如清的這間書房明顯豐富了許多,排牆而立的書架上擺滿了書,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占比是資料書籍,其中還有一面牆的櫃子上,放滿了這些年來梁如清所得的獎杯和證書。
她的書桌正對着獎杯和證書的那面牆,遲夏似乎能感受到那個女人在疲憊的工作中擡頭,看到這滿牆的榮譽時内心的滿足和動力。
但隻是滿足嗎,會不會是因為在有些地方得不到所謂的成就感,所以隻能寄希望于這些東西?
梁如清的内心,究竟是怎樣的?她開始好奇這個女人了。
孫向博站在門口沒進來。
駱尋掃到他:“孫先生怎麼不進來?”
孫向博苦澀一笑:“她不喜歡,時間久了就成習慣了。”
駱尋沒再問,打量着那些獎杯和證書。
“駱隊。”遲夏叫了他一聲。
駱尋回頭看過去,遲夏站在辦公桌後面。
她手裡頭拿着一個信封:“駱隊,這裡有封信,沒封口的信。”
駱尋應了一聲,朝她走過去,目光掃向孫向博。
孫向博有些激動,他微微遲疑,但還是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