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待她們走近了,江詩熒才看清楚,着月白宮裝的那個是蘭美人,而桃紅宮裝的那個,似乎是湯才人。
之所以說似乎,是因她記憶裡的湯才人,多數時候都是一身清爽素淨的打扮,低調得很。
今兒這裝扮倒也不難看,隻是驟然之間風格變化太大,讓她頗有幾分猶疑。
阿圓走到了江詩熒身側,道:“娘娘,是蘭美人和湯才人之間起了争執。”
果然是湯才人,聽說這些日子陸昭霖不知怎的想起了她,多翻了幾次她的牌子。她這是,才受寵了幾日,就張狂了起來?
蘭美人和湯才人,都在離她幾步遠之外停下了腳步,福身行禮:“嫔妾見過純妃娘娘,見過甯貴嫔娘娘。”
“起吧。”江詩熒道:“是怎麼回事?”
湯才人争着開口:“回純妃娘娘,隻是小誤會罷了。”
這話一出,江詩熒就知道,她必然不占理。
她挑了挑眉,道:“蘭美人也這樣說嗎?”
蘭美人還沒開口,湯才人就急急忙忙地又插了句嘴:“當真隻是小誤會。”
江詩熒瞟了她一眼,兩人明明身高差不多,這一眼,卻硬生生地看出了居高臨下的味道。
她紅唇輕啟:“本宮問你了嗎?”
她一向積威甚重。
這一眼,再加上這一句,讓湯才人讷讷地不敢再開口。
蘭美人的面上倒也沒露出什麼幸災樂禍的表情,行了一禮道:“啟禀純妃娘娘,方才嫔妾與湯才人在園子裡遇上了。按理說,嫔妾比湯才人位份高,湯才人該給嫔妾行禮才對,但是湯才人卻并未行禮。
嫔妾問她為何不行禮,她說嫔妾早就已經失了寵,她卻是陛下的新寵妃。如今,嫔妾還比她高一品,過幾日就說不準了。她說,嫔妾受不起她的禮。”
“哦?”江詩熒看向湯才人:“湯才人,蘭美人說的可屬實?”
湯才人的一張臉已經變得煞白,語氣發顫:“嫔妾,嫔妾隻是一時失言。”
江詩熒勾了勾唇:“依本宮看,你不是一時失言,你是規矩不好。”
她這話一出,湯才人神色更加慌張,一顆心都高高懸起來,她還記得,以往被純妃教規矩的妃嫔,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下一瞬,卻聽江詩熒道:“也罷,你是甯貴嫔宮裡的人。這教導你規矩的事,還是該甯貴嫔做主。”
說着話,江詩熒就看向了甯貴嫔。
湯才人也看向甯貴嫔,心裡想着,萬幸,自己不是落在了純妃手裡。甯貴嫔一向好性兒,想來不會待自己太過苛刻。
甯貴嫔眉心微皺:“念你初犯,本宮便罰你抄宮規十遍。”
湯才人終于松了口氣,道:“諾,嫔妾領罰。”
等将蘭美人和湯才人都打發走,才聽甯貴嫔歎了口氣:“娘娘别怪我輕拿輕放。實在是,她規矩不好,到底也是我未盡到教導之職。我心裡想着,再多給她一次機會。”
江詩熒抿了抿笑:“你宮裡的人,自然是你說了算。”
左右湯才人再張狂,也不敢張狂到她面前。
而且,以她這個輕狂的性子,想來過不了多長時間,就得被陛下厭棄。
這想法不過是一念之間,在此之後,才過了五六日,就聽說湯才人禦前失儀,被貶為采女。
當天晚上,被冷落了三個月有餘的蘭美人,宿在了明光殿。
次日一早,于成益來禀報他打聽到的消息。
“娘娘,奴才聽說,湯采女和蘭美人在園子裡遇上了,也不知發生了什麼,湯采女把蘭美人推倒在地,恰好被陛下看到。”
江詩熒了然:“蘭美人倒真是,生了顆七竅玲珑心啊。”
之前她想踩着李嫔上位,被江詩熒攔了一把,沒能成。
這一次,踩着湯采女上位卻很順利。當然,湯采女落到這一步也不冤枉就是了。
阿圓道:“蘭美人怕是要就此複寵了。”
江詩熒笑了笑,道:“無妨。”
這些日子裡,她和貴妃兩個有孕的都不能侍寝,陸昭霖多是召玉妃和珍貴嫔,偶爾也會召湯采女。
如今湯采女不行了,蘭美人替了她的位置。
她們三足鼎立,總比讓玉妃或是珍貴嫔一家獨大的好。
當天晚上,江詩熒便确認,蘭美人果真是複寵了。
這日,陸昭霖在湘影居裡和她一起用了晚膳。
膳後,一起在院子裡散步消食時,江詩熒敏感地注意到,他腰上挂着的荷包換了。
江詩熒狀似調笑地說了句:“陛下腰上的荷包,看着眼生得很,也不知是哪位姐妹新做的,有幸被陛下戴在了身上?”
說到這兒,她眼波流轉,瞥了陸昭霖一眼。
陸昭霖倒也不惱,反而對她吃醋的小樣子很是受用,笑道:“是蘭美人昨兒個給朕的。”
“哦?”江詩熒挑了挑眉:“阿熒聽說,昨兒湯采女對蘭美人不敬?”
陸昭霖點了點頭,眉目間帶了兩分厭煩之色:“你是沒看到,那湯采女,當真無禮得很。湯家也算是簪纓世家,也不知怎麼養出她這樣淺薄的性子。”
湯采女的出身着實好,她家裡是不輸于皇後母家的世家門閥,她祖父曾經官至太傅,父親如今任尚書左仆射,是實打實的帝王心腹。
若非如此,也不會一入宮就封了才人的位份。
可惜了,本人隻是個沒長腦子的,蘭美人不算計她算計誰?
心裡想着這些,江詩熒眼中卻含笑:“陛下昨日英雄救美,這荷包,就是蘭美人答謝陛下的?”
陸昭霖喟歎了一聲,道:“朕前些日子對她多有忽視,這荷包,是她用心縫制了,一直放在身上的。她說,她一直等着有朝一日,能有機會将這荷包送出來。”
他說這話時,語中帶了兩分感動,還有兩分得意。
至于愧疚,那則是一絲一毫都沒有的。
但即便是這麼點兒感動和得意,已經足以将蘭美人和很多妃嫔區分開了。
江詩熒面上不動聲色,語氣裡卻帶了些幽怨:“可惜阿熒手笨,不像蘭美人,做了精緻的荷包,日日被陛下戴在身上。一看到這荷包,就要想到蘭美人。”
陸昭霖哈哈一笑,然後就将荷包解下來,随手一抛扔給了姚興德:“你若是不喜,朕不戴便是了。”
江詩熒心裡嗤笑,面兒上卻道:“姚公公可得妥帖地把這荷包收好,不要辜負了蘭美人的一番心意。”
“你呀!”陸昭霖用力捏了捏她的手,道:“你不讓朕戴别人做的荷包,可得補給朕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