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公主所裡,第一間院子是永甯公主的居所。
這日,她帶了人出門,正要去鳳儀宮給皇後請安。走了沒多遠,就聽到兩個小太監的對話。
“純昭媛娘娘可真是個好人。”
“可不是麼,要我說,純昭媛娘娘怕不是仙女下凡。”
“我覺得有可能,你看啊,純昭媛娘娘那麼美,還那麼好心,不是仙女還能是什麼呢?”
“怪不得陛下寵愛純昭媛呢,這後宮裡哪個娘娘能跟純昭媛比?”
“快閉嘴吧,你不要命了?娘娘們的事你也敢說。”
這話,說的太晚了。
“來人,給本公主把他們拉下去,杖責一百。”
聽到這聲音,兩個小太監回過頭,面如死灰地跪下求情:“公主饒命啊,公主饒命。”
永甯公主看着他們跪地求饒,卻并不打算放過,隻道:“求本公主做什麼,去求純昭媛呀,她不是仙女嗎?讓她來救你們啊。”
然後,厲聲道:“還不快拉下去行刑。”
她身後的宮人們面帶不忍,卻隻能執行她的命令。心裡想,一會兒行刑的時候,盡量下手輕一些。好在陛下聽了純昭媛的請求,設立了愈疾所。等他們到了愈疾所,興許還有希望撿回一條命。
當晚,永甯公主正要歇下,大宮女花楹進了内間,行禮之後禀報道:“殿下,粗使宮女冬青染了寒症,您看,是不是着人把她挪到愈疾所去?”
永甯公主擺擺手:“這些小事也要來問我,快把她挪出去吧。”
花楹“諾”了一聲,正要出門,就聽永甯公主叫住她:“等等。”
花楹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等着永甯公主示下。
卻見永甯公主的唇邊勾起一抹笑,說道:“不準把她挪出去。”
花楹一愣,問道:“那是要請太醫來給她看看嗎?”
聞言,永甯公主看向她,漆黑的眼珠子裡透着瘆人的光:“太醫?一個粗使宮女也配本公主給她請太醫,就讓她自己熬着吧。”
花楹等人都是被姚興德選了派到永甯公主身邊的。
這幾個月來,她早知這不是個好伺候的主兒,卻沒想到,她的心竟這麼狠。
花楹想要勸上幾句,卻被永甯公主不耐煩地趕了出去。
等她出了門,守在外面的小宮女雯兒問她:“花楹姐姐,公主怎麼說?是不是可以把冬青挪去愈疾所了?”
花楹眉頭緊鎖着搖了搖頭:“公主不允。”
“什麼?”雯兒驚呼出聲:“那冬青可怎麼辦呀?”
花楹比她還擔心。
冬青不僅是她手底下的小宮女,還是她嫡親的表妹。隻是這一層關系,宮内無人知曉罷了。
雯兒道:“咱們要是在純昭媛宮裡伺候就好了,純昭媛可不像公主這樣。”
“快噤聲!”花楹低聲喝住她的抱怨。
她心裡隐隐有些感悟,永甯公主不許人把冬青挪到愈疾所,就是因為愈疾所是純昭媛提議建立的。
純昭媛善良,對小宮人們心存關懷,她就偏要和純昭媛反着來。
但是這話,若是被永甯公主聽到耳朵裡,雯兒怕不是得送了命。便是不被公主聽到,公主身邊還有個花溪,最是愛溜須拍馬,為虎作伥的。
花楹轉過頭,瞥了一眼四周,低聲對雯兒道:“你長點兒心吧,怎麼什麼話都敢說出口。”
雯兒捂住嘴,過了一會兒才道:“可是冬青怎麼辦啊。”
花楹歎了口氣,她也想知道,怎樣才能救下冬青。
過了兩日,她奉命去鳳儀宮送東西。
一個人走在宮道上時,她的心思又都飄到了冬青身上。昨晚,冬青開始發熱了。若是再沒有太醫醫治,她真怕冬青挺不過去。
低頭想着這事,行至轉角處時,花楹差點一頭撞到對面的人。
“你這個小宮女,走路怎麼不看路呢?”
花楹擡頭看了一眼,然後趕緊跪下請罪:“是奴婢莽撞了,請純昭媛娘娘恕罪。”
江詩熒看了她一眼,道:“罷了,你也不是有心的,起來吧,日後小心着些。”
花楹起身,道:“多謝純昭媛娘娘。”
她心想,純昭媛果然是個心善大度的。
江詩熒隻對她點點頭,然後就帶人繼續往前走。
卻見花楹複又跪在地上,道:“娘娘,奴婢有一事相求。”
江詩熒打量了她一眼,見她神情緊張焦慮,問道:“何事?”
花楹将冬青的事說了出來。
待她說完,江詩熒眉頭皺起,道:“這事,本宮不好插手。本宮隻是個昭媛,怕是管不到公主的院子裡。”
聞言,花楹臉色灰白。但是她知道,純昭媛這話說的沒錯。
她心想,莫非冬青隻能認命去死了嗎?
卻聽江詩熒又道:“本宮有個法子,但是,難保萬全。也許能救下那個小宮女,你卻會被永甯公主記恨上。”
花楹眼睛瞬間亮了,急道:“請娘娘指點。”
江詩熒道:“你隻管把這事告訴皇後娘娘身邊的畫扇或是畫屏,不要提你擔心這小宮女,隻說你怕她留在公主所内,會影響到公主的鳳體。”
花楹本就是個靈透的,聞言瞬間會意過來,感激道:“多謝娘娘點醒奴婢。”
此時,眼看着遠處有其他宮人走近,江詩熒瞥了一眼秋雨。
秋雨大聲斥道:“你這小宮女,走路不長眼睛,竟還敢頂撞昭媛娘娘,就罰你在這裡跪一刻鐘長長記性。”
花楹先是道:“奴婢遵命。”
然後又小聲說:“多謝娘娘替奴婢周全。”
江詩熒隻點點頭,就帶人離開了這裡。
路上,秋雨問:“皇後娘娘會幫那個小宮女嗎?”
江詩熒道:“一個小宮女,哪值得皇後關心。但是,她不會讓永甯公主名聲有瑕的。”
兩刻鐘後,鳳儀宮裡。
花楹将永甯公主命她送來的東西遞給畫扇。
畫扇接過東西,問她:“聽說你在宮道上被純昭媛罰了?”
花楹心裡警醒,暗自慶幸,嘴上回道:“是奴婢走路不夠謹慎,險些沖撞了純昭媛。”
畫扇嗤笑一聲,道:“别人還說純昭媛心善,你不過是無心之失,卻被她罰跪,可見她骨子裡也是個刻薄寡恩的。”
花楹低下頭,掩住眸子裡的不認同,隻做無奈道:“奴婢隻是個小宮女,昭媛娘娘要懲罰奴婢也是理所應當的。”
畫扇瞟了她一眼,道:“行了,你回去公主身邊伺候吧。”
花楹道:“奴婢還有一事,不知當不當禀報。”
畫扇問:“何事?”
花楹道:“公主院子裡有個粗使宮女病了,公主心善,不願将她挪出去。奴婢擔心,公主千金貴體,萬一被她傳染了就不好了。”
她話裡話外都是為了永甯公主,畫扇卻知道,恐怕也有對那個染病小宮女的關懷。
她上下打量了花楹兩眼,似笑非笑:“你倒是好心。”
但是放在公主身邊的人,好心腸總比黑心肝令人放心。
她囑咐花楹:“你在這等會兒。“
然後,就轉身進了東暖間,去向皇後禀報此事。
若是放在以往,畫扇是不會把這種小事放在心上的。一個小宮女的死活而已,無關緊要。但前幾日皇後娘娘還為着董采女之事罰過她,她行事間就多了三分謹慎。
皇後聽完,歎了口氣道:“永甯這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誰。”
然後,又吩咐畫扇:“你去公主所走一趟,把那個小宮女t挪到愈疾所去。”